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周言若身上蛇皮衣厚實不透風,但卻不怎麽能保暖。景軒有皮毛所化之衣物,可單憑此抵抗風雪肯定也是勉強。他們都心知肚明,所以才那麽急著找出路,可有了地絨,就像有了某種保證,說不定真能安然渡過這山裏的冬天。

周言若想到這裏,停下手中砍伐灌木的動作苦笑了一下。不知不覺間心裏竟已認定冬天前走不出去了,不過山中苦寒既便有了地絨可擋,他們的越冬食物還需仔細打算,可謂前途仍一片茫茫。

盤算了一會兒冬季能貯藏起來的吃食,周言若不由又想起自己的便宜皇帝老哥和小謝阿穎他們不知過的怎樣,穿來這個世界後唯一能放在心上的除了現在他身邊的景軒,就隻有這些人了。自己一念之間就跑進森林,當時完全沒有顧慮到他們,這會兒困在裏麵出不去,怕是老哥要急壞了,以他愛弟如命又陰險小氣的性格,十有八九會怪罪到小謝阿穎身上,希望他們不要因為自己出什麽事……

思來想去都是些無法解決的問題,周言若神不守舍也沒心情再幹活,他尋思去山洞裏摸兩個果子填飽腹內空虛或許就不會這麽心慌了。

豹人探路常會去到很遠的地方,為防來回費事,他們一般都隻在晚上才會聚在一起好好吃一頓。景軒看起來像是身體很好,但周言若知道它被阿穎治療未了就跑了出來,還跟蟒蛇相鬥,內傷和腿八成不會康複到哪去。但在沒有碰到什麽厲害對手的情況下,於林中應該也算來去如風,絕不用自己擔心它的吃喝問題。周言若白天這種時候多半是自己胡亂吃些水果填肚子。

他剛磕磕拌拌走出自己剛才勉強開了條小道的灌木叢,就覺有什麽東西從麵前忽的一下掠過,被氣流淬不及防打在臉上,他嚇了一跳,退後幾步重心不穩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好不容易靠上叢灌木穩住身體,又被木刺咯上屁股,好在蛇皮衣夠結實,倒沒受傷。周言若罵罵咧咧低頭一看,又是兩條不住彈動的魚。這段時間吃魚吃的順暢他從未注意過豹人是怎麽拿來魚的,就常常是自己一恍神,東西便出現在周圍。如果剛才隻是什麽東西路過也就算了,可聯係上地下的魚,他突然警覺出不對,那一掠而過的東西和豹人體形大小有著天壤之別,比貓好似要大一圈,卻絕及不上景軒獸形,粗看之下隻都是黑色。

不是景軒,那這不知名的動物送魚過來是什麽意思,看樣子的確是要給他的,也不像有什麽惡意,不然不會隻把魚放在他周圍就跑掉。但想到居然吃了來曆不名的食物,而送魚至此的東西如此長時間神出鬼沒,要是稍有點歹意他不就………所謂自己嚇自己才最可怕,周言若禁不住越想越驚心,他一溜小跑躲回山洞,將晚上睡前才會封蓋洞門的枯藤嚴嚴遮好通向外界的唯一出路,才找到點安全感般鬆了口氣。

景軒這日撞到隻山鹿,不像兔子野雞那般省事,為抓捕它比平時晚了些,踏上歸途時一輪明月已高懸夜空,它拖著沉重的獵物走至洞門不遠處,發現自周言若手傷好後總透著火光並飄出食物香味的山洞今天居然黑漆漆的,而且外麵的藤門也蓋上了。

它呆了一下再顧不得手中東西,化為原形便直直衝入山洞內,來來回回在洞裏轉了兩圈,就見周言若自角落的草床內一躍而出,環上它的脖子。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周言若有些委屈的報怨,用臉蹭著豹人的皮毛,它身上熟悉的味道令他覺的安全無比。

從進入叢林後就總是睡在一起,加上周言若有意無意的總伸手摸摸它,景軒早習慣如此動作:“發生什麽事了嗎?”

“其實……也沒發生什麽。”周言若突然覺的有些不好意思,堂堂大男人被一道黑影嚇成這樣實再是有些說不出口,更何況那黑影什麽都沒做,他岔開話題,先問起豹人的探路情況。

平時兩人總是邊吃飯邊聊著這件大事,並一邊說一邊將已探得的路徑隨手用火堆內的木炭記錄在洞牆上,岩洞的石壁最近已是密密麻麻。今天周言若的狀態明顯不對,可既然已見到人沒什麽事,豹人也就不催問他,隻變為人形用雙手將他半抱至石壁前。

“我照著你昨日告訴我辯認方向的辦法注意身邊樹木,你說一般南側的枝葉茂盛而北側則稀疏,樹樁則是年輪寬麵為南反之為北。”周言若點點頭,看它拾起地上炭條在石壁前勾畫。

“這裏,還有在這兒……我都順著你說的方法找到了新的出路。”

“真的嗎?”周言若眼睛一亮:“這麽說我們有可能出去了。”

“但是……也隻是往前了一點,雖然現在不像一開始分不出東南西北,可就算有了方向,這些剛發現的路也大多崎嶇難走,有的根本就是死路。”豹人似是有些沮喪。

別啊,要是景軒都放棄了,那憑他一人更不可能再走出去了。

周言若忙安慰:“別急別急,我知道你是怕我身單衣薄熬不過冬季,不過你猜我今兒找到了什麽?”

“難道……不會是地絨吧?”景軒在這林裏摸了許久,從來沒見到過地絨,麵上一絲不露心裏卻暗暗著急,所以剛剛探路無果失望之下竟讓周言若看了出來。此時倒有些不敢相信會有如此巧事。

“嗯。”周言若笑眯眯點頭,歡喜道:“這樣就不怕冬天了,到時候我用剩下的蛇皮厚厚的縫床被子,趁最近許多動物都秋天尋食再多抓些風幹成臘肉,冬天我們隻要一起貓在被子裏,無論如何都能過去了。你現在尋路已有了些頭緒,待過了冬再下些功夫,從這裏出去其實指日可待。”

景軒放下心頭一塊大石,就著抱周言若的姿勢,像平時他摸自己一般揉周言若的頭發,看著他左躲右閃,臉上滿滿溫柔,大異於常。

可惜周言若並未覺察這些,倒是趁著心情放鬆把挖地絨時遇到的怪事告訴了豹人。

“什麽?!”景軒也吃了一驚:“這……這幾天吃的魚不是你從溪裏抓的?”

“溪裏怎麽會有那麽大的魚?我還以為是你拿來的呢,這麽說最開始我在溪水裏洗澡時看到的影子可能就是它了。”

景軒緊緊皺眉:“它偷看你洗澡?”

什麽偷看洗澡,聽起來就像自己是被占便宜的女孩子。周言若囧囧有神:“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麽好看的,重點不是這個。”

景軒不認同的看了他一眼,轉開話頭指向所謂重點:“那你看清它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了嗎?”

“看不清?它不像是有什麽惡意。我雖然剛開始沒反應過來,不過想到了你曾說過的話。你說咱們剛進森林裏殺掉的那條巨蟒把這附近劃為勢力範圍,所以不見別的危險野獸。”

豹人點點頭,聽他分析講解。

“我猜那東西很有可能吃過巨蟒苦頭的小動物,它跟巨蟒有仇,又有幾分靈性。因為我們殺掉它的對頭,於是上門報恩。如果是這樣倒也不怎麽希奇,是我大驚小怪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是你沒明白重點。”豹人低沉的聲音十分鄭重,又透著幾分急切:“你仔細想想,再看我畫在牆上這幅地圖。”

周言若茫然,他天天沒事就喜歡瞅著這地圖,琢磨景軒什麽時候能把森林所有的地形畫在上麵,那離出去就不遠了。日看夜看,就差在地圖上瞪出一朵花了。

“我到目前為止從未在這片森林裏發現過洞門口小溪以外的水源!言若,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什麽?什麽意思?”周言若更迷糊了:“就……就是說,它是在別的地方的水源裏抓到拿來的,就是說……”

“就是說它活動在我們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雖然不很絕對,但既然沒去過,那個地方就有可能找到出路!”

周言若的心就像被風吹起的小船,忽上忽下落不到實處,被困在這裏這麽久,剛剛還在商量怎麽能在這林裏活著過冬,突如其來的希望讓他覺的太不真實。

他扯住景軒的黑衣,像抓住急流中可以依托的浮木,恨恨道:“我早該注意到的,我早該注意到它,這樣說不定我們早就可以出去了。那現在怎麽辦?等它來了,我們抓住它?”

景軒點點頭:“自然要先抓住它。”

那東西神出鬼沒似乎行動不慢,隻靠周言若是絕對抓不到的。但它既然每日都來送魚,雖時辰不定,但守株待兔總能碰見。兩人俱十分興奮,你一言我一語,捉摸出一個逮捕計劃。在計劃中,周言若什麽都不用做,像平常一樣該幹什麽幹什麽,越自然越好,景軒就藏在一邊守著他這香餌。隻要那東西在他們蓄意麻痹下敢露頭,以景軒的速度倒有九成把握手到擒來。

不過那東西生在林中,此處地形必是爛熟於心,如它一頭紮進哪個地洞跑了,景軒速度再快也隻能幹著急,而且動物大都性格多疑,若是一次抓不到它,下次說不定它就不敢再來,它不主動來就再難尋了,可想而出路便無從得知。此事想來實是容不得一點閃失,周言若和豹人越說越緊張,來回計劃了幾遍,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再無心做飯,把那隻門外的山鹿拾了回來,隻各自草草吃了些水果便一起睡下養精蓄銳。

作者有話要說:昨日留言破記錄,作者激動加更。出現神秘配角,接著賣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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