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露
32、32 敗露
32 敗露
“我不過是來喬家道個喜,你那麽激動幹什麽……恭喜呀,新郎官。
迎親的車隊載著我和我的親戚們一路喜氣洋洋地開到喬家時,喬家卻一點喜慶的氣氛都沒有。
別墅門口倒是有氣魄地停滿了車,院子裏鮮花氣球大紅囍字一個都不少。問題是,就是沒有人。
我手裏攥著一大疊紅包,心說這是怎麽回事兒呢。
喬謙山跟著納悶兒,跳下車朝自己家跑去。
迎出來的是喬家的保姆,見了我們就尷尬:“哎呀……誒,陸先生,大山,你們倆先進來。”
我身後的親戚們一擁而上,紛紛訊問出了什麽事兒。
嗐,沒事兒。就內什麽,小寶有些不舒服……保姆忙不迭地攔著我身後的親戚們,一邊拽著我:陸先生,你先進來看看吧。
喬謙山皺了皺眉,也跟著進屋去了。
喬家一樓客廳裏黑壓壓一大群親戚朋友,也都是一頭霧水地看著我們。小寶那邊有幾個閨蜜不顧寒冷穿著漂亮的小禮服,見了我們就一個勁兒追問:說是小寶病啦?怎麽了?怎麽在今天這個節骨眼兒上出岔子呢!
我說我也不知道啊。
喬家保姆沉默地把我跟喬謙山帶上樓去,一直走向小寶的房間,一推開門兒就看到喬太太麵色不善地坐著。
怎麽了媽?喬謙山先迎上去。
喬太太揮手就是一個耳光。
“媽!”我急了跑過去。
“媽你打我哥幹什麽!”小寶也拖著哭腔大叫。
我一怔,看見小寶一身豔麗的新娘裝,可眼睛卻哭得紅紅的。穿著伴娘裙的周文雅在她旁邊臉色暴躁地坐著,再往旁邊看,就是坐在紅木獨腳凳上趾高氣揚的何昱眉。
“何昱眉?!”我很不友善地叫了聲她的名字,心裏頓時明白了一大半。
“我不過是來喬家道個喜,你那麽激動幹什麽。”何昱眉今天的妝容格外隆重,笑起來臉上的蜜粉似乎都要撲簌簌地往下掉,“恭喜呀,新郎官。”
我跟小寶的婚禮就此擱淺,陸喬兩家對外宣稱的理由是小寶因為連日的婚禮操勞而流產,儀式被迫取消。
小寶以前有過一次流產,喬太太對病狀和注意事項拿捏得比較準確,叫我作秀似地把小寶打橫抱下樓去送了趟醫院後,細細地把上回差點兒大出血的入院經曆搬過來又向不知情的親戚朋友們敘述了一遍。
“謝謝大家的關心,小寶真的沒事兒了。”喬太太盡量保持貴婦的風度微微笑著,“誒,大家都回去吧。”
我和一幫知曉內情的朋友們木著臉裝模作樣地將小寶抱上車的時候,何昱眉高昂著頭顱從喬家別墅上走出來,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淡淡斜睨我們一眼,輕飄飄地走了。
她沒有在陸喬兩家所有親戚麵前傷臉傷皮地大鬧,我知道並不是她不想做得這麽絕,而是還給自己留了一條殺手鐧。她似乎覺得隻要小寶再敢“冒犯”到她一點點,她就可以馬上讓我們兩家人身敗名裂一樣;她覺得她足夠力量地鉗製住了喬寶霽,她得意極了。
我把車開到小寶自己的小套房裏,甩開了所有來參加婚禮的親戚後,所有人都精疲力竭。
喬家兩兄妹跟幾個朋友傻不拉機地在房子裏呆著,我木木然站在外頭抽煙。不一會兒我爸媽也開著車跟過來了,我爸卻臉色鐵青地坐在駕駛座上抽著煙,一副並不想理我的樣子。
我媽東看西看,最後終於忍不住把我拉到一邊:陸路,這麽大的事兒,你怎麽不跟家裏說呢?
說什麽呀。
“你又不是沒跟家裏說過。”我媽低眉埋怨著我,“哦,當年那麽大的陣仗你都挺下來了,怎麽現在大了反而,反而……唉,我也是說,上回你瞞著小寶出去我就覺摸著不對勁兒。”
媽……我這不是,我這不是怕你們傷心。
你都傷過我們一次了。我媽看著我:“你傻呀,你是我們的兒子啊……你忘了上次我怎麽跟你說的了?”
——誒,現在倒好,你看把人家喬太太給氣的。要是真氣出個什麽三長兩短來,你們就等著報應吧。
媽,別說那麽不吉利的話。
我媽撇撇嘴,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又忍不住抬眼看我:“內,內誰……就是你的內誰啊?”
什麽啊。
“我是說小寶她哥。”
噢。我低眉順眼。媽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還不能問?”我媽驚詫起來,“我不問誰有資格問哪?”
得得得你小點兒聲兒……嗯,是我內誰。
你們倆好多久了?
……沒多久。
沒多久是多久呀。
就,半年多……媽!
行行我不問了。我媽瞪我一眼:“得空去哄哄你爸去吧,老頭兒可氣著呢。”
——喬家也氣著呢。
兩家人結成姻親這麽大的事兒,彩禮,嫁妝,房子車子家具電器,最最要命的是那張板上釘釘的結婚證書,一切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之前流產的那個孩子是誰的?”喬太太坐在人走得幹幹淨淨的老別墅裏,率先想到一個關鍵性問題。
沒誰的,我也不知道。就一個男人的。小寶垂著腦袋低低地回答。
什麽叫就一個男人的?你不是喜歡女人麽?哪兒來的男人?!喬先生拍著桌子咆哮:“喬寶霽!你一天到晚背著我們都在外麵胡鬧些什麽!”
內什麽喬叔叔你們別罵她……就,小寶她就是那段時間失戀了心情不好,就……內什麽……
“我一夜情了。”小寶扭著脖子,“我找了個男人一夜情。我以為我能夠改變性取向,後來發現還是改變不了。”她說著把腦袋抬了起來,“所以我這人就這樣兒了,我就喜歡女人。騙你們說要結婚的事兒是我不好,但是取向上我改不了了。”
胡鬧。喬太太帶著哭腔罵道。
媽……
閉嘴!也沒你說話的份兒!喬太太紅著眼睛訓斥兒子。
“你們……你們這是合著夥兒地氣我呢……”她哽咽了。
正月十六,喬太太把我跟小寶都叫到她跟前,說你們倆什麽時候去民政局把婚給離了。
喬太太一夜之間想好了她對親戚們的一係列說辭:再過一段時間就跟所有人宣布,我跟小寶是奉子成婚,婚禮那天小寶的孩子流了,兩個大人的感情又不和,所以東吵西吵地就離了婚。
雖然荒謬,但總比兩個同性戀合夥騙婚要來得合理多了。
“媽,你這是何必呢。”小寶悶悶不樂地摳著自己的膝頭,“反正都是要瞞的。爺爺奶奶這麽大年紀了難得高興一把,你忍心看著他們這麽難過麽。”
“那我呢?我就忍心看著你這麽不明不白地嫁了?”
“媽我不會跟異性戀男人結婚的。”
“別跟我說這種話,我不想聽。”
“你不想聽也得聽。”
“閉嘴。”
我也瞪小寶一眼,知道喬太太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叫她少說點兒話。
“得,你把我這兒守住了,還有我哥那兒呢。”小寶嘟囔著,“媽,你別跟性取向作對,這事兒改不了。”
喬太太紅著眼,並不想說話。
“其實我跟陸路都商量好了,結婚一年多,上醫院人工受精生個孩子,好好兒地養大,給兩家留個後。”小寶看著喬太太,“我沒覺得這事兒有多不好。”
喬太太在聽到“孩子”兩個字的時候愣了一下。
“媽,我們都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小寶繼續說下去,“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