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領證

17 領證

17 領證

“陸路我結婚了!你看!我結婚了!我再也不擔心家裏催我啦!”

我他媽腦袋都快驚木了。

葛大腰簡直就是演技派,倚在小沙發上我見猶憐地開口:“陸路……我也不想大家最後鬧成這樣,但是我忍不了……都是你逼我的。”

我遏製住抽他的衝動過去拉他:“葛立,你先跟我回去。”

大腰賴在沙發上不動。

“我不走。”

“大腰!”我忍不住低吼一句。

“……陸路你別吼他。”喬謙山在旁邊嘟囔了一句。

“你讓他吼我。最好他打我,罵我,羞辱我,好讓我徹底死心。”大腰雙目圓瞪,負氣看著我,半晌,眼角竟然還怔怔地落下一滴淚來。“我就是要在今天把臉皮徹底扯破,今後大家好路歸路,橋歸橋,再也沒有瓜葛。”

我都要蛋疼了。

大腰我求你了,咱先回去好不好?我背對著喬謙山努力用嘴形跟他交流。

“一直以來我都知道你心裏掛著別人。以前是我沒看到,我總以為隻要我做得比那個人好,你遲早會認同我喜歡我的,我就是一直這麽想才有動力待在你身邊,我以為隻要我一直疼你,愛你,照顧你,我……”葛大腰不理我,兀自黯然銷魂,單手扶額,“一直到那天我真真切切看到他,我看到你看他的眼神,我才知道……我才知道……”

我想起來大腰念大學的時候主修舞蹈,閑時還要輔修表演課什麽的,戲劇修養高得很。

“……我根本就不是你想要的那個人,我做得再完美也抵不上他什麽都不做……我隻是恨我自己當初為什麽這麽傻,明知道你不愛我……”

大腰,大腰,差不多行了啊喂。

葛大腰細細攏了攏頭發,抬起濕潤的眼睛望著喬謙山:“我知道,你不一定愛陸路,陸路再愛你也不一定能跟你在一起。可是我已經受不了我跟他之間還有一個你了,我現在隻要一想起你的臉就嫉妒得發瘋……以前的你在我心中隻是一個朦朧的意象,現在這個意象越來越真實,我也快被自己折磨瘋了……”他垂下睫毛,用力歎了口氣,“我不要再這麽自欺欺人地活下去了,我今天到這裏來祝你們幸福,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

葛大腰把這一串長長的狗血台詞說完之後,帶著嫋娜的身段從沙發上起身。

我簡直想拖出去宰了他。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外跟掐好了點兒似地響起一陣敲門聲。喬謙山一怔,問了句誰啊,門外一個陌生的聲音問說請問葛立是不是在這裏?

大腰一個箭步衝過去就把門拉開了。

門外出現一個身高直奔一米九的壯漢,好像是大腰他們健身房的另外一個教練,平時基本跟我混個臉熟。

“哥……”大腰叫得肝腸寸斷。

“老陸?我就知道你也在。”壯漢一開口就是一副跟我很熟的樣子,“唉,小立這幾天情緒不好,我早該看緊他的,給你添麻煩了。”說完拉了把大腰,“走吧,我們回去。”

大腰做出一副可憐狀,低頭不聲不響地跟著壯漢走了。臨出門前又擺了個西子捧心的造型深深回望我和喬謙山一眼:“我走了……再見。”

壯漢拽著大腰朝外走,忽而神來一筆地補了一句:“小立這就走了,你……”又指指喬謙山,“嗐,要就對人家好點兒,別幹這麽造孽的事兒了。”

我遏製住暴怒在心裏吼你他媽是誰啊。

年度奧斯卡影帝葛大腰及其扈從手拉手完美謝幕。

我手扶著門框太陽穴一跳一跳地不知道該怎麽收場。

尷尬地沉默十多秒後,我關上門低瞥喬謙山一眼:“……內什麽,他們鬧著玩兒的,其實不是這麽回事兒……”

“我知道。”喬謙山抿著嘴低頭假裝收拾文件。

……你知道什麽呀。

“本來我是想叫你過來領下他的,這會兒他自己走了……你也回去加班吧,耽擱你了。”他聲音小得像蚊子。

我僵硬地站了半天:“……哦。”

“再見。”

“嗯……再見。”

我他媽簡直恨死葛大腰了。

我從公司加完班出來時看見大腰的新保羅偷偷摸摸停在半條街外,車廂內的兩支煙頭一明一滅。

我把車停在他們後麵,下了車沒好氣地走過去:“你就這麽釜底抽薪?”

大腰無辜地眨巴眨巴眼:“我,我覺得這麽奏效。”

“奏你妹。”要不是知道我打不過車裏的兩個健身教練,我拳頭早癢癢了。

“別呀,至少有個好事兒。”大腰興致勃勃地把腦袋鑽出車窗外,“喬謙山肯定是彎的,想不想聽?”

“……你怎麽知道?”

“求我呀。”大腰一臉無恥狀。

“求你妹。”我照著他腦袋狠狠敲一下,“今天這筆帳我都還沒找你算呢。”

“什麽呀。”大腰滿不在乎地揉揉腦袋,“就今天我去找他的時候不是裝可憐哭訴麽,那會兒我就留了個心眼兒。我跟他說本來我幻想著陸路喜歡的是個直的,這樣我還有希望,可是那天我在踏莎行裏一看見他我就明白了,同種生物之間的氣味兒是不會錯的,我就知道他那裏還給你留著條縫兒呢……”

我頭皮一緊:“你他媽一天到晚都在瞎編些什麽啊。”

“聽我說,”大腰不耐煩地一揮手,“你知道他聽了這話什麽反應麽?他就那麽聽著,沒承認也沒否認,再加上我自己的感覺,基本上就是了。”

“……瞎說。”我梗著脖子,“沒否認又不代表承認,你這概念不周延。”

“別在那兒自欺欺人了,”大腰拍我一下,“我知道你這會兒心裏美著呢。”

呸。

我跟喬寶霽的婚事拖拖拉拉了幾個月後,終於稍見眉目。

小寶給自己重新找了個伴娘,是她一個還沒出嫁的小學同學。新伴娘叫周文雅,胸大腰細,火辣無比;同學中無論大小都尊稱她一聲雅姐,因為雅姐白酒酒量能有一斤半,酒桌上豪氣幹雲,放倒漢子無數。我跟小寶就喜滋滋地盤算著,喜宴上有這一員猛將在,幫忙擋酒絕對不成問題。

小寶的禮服挑好後,雅姐也跟著試了件抹胸小禮服,站在小寶身邊好看得很;身著一襲白紗的小寶美豔不可方物,在穿衣鏡前喜氣洋洋地轉身:

“成了,終於可以結婚啦。”

我在旁邊跟著小寶傻樂,卻也覺得這句話中包含了小寶的太多辛酸。

我跟小寶商量著先上民政局把證扯了再慢慢操辦婚禮的事兒,小寶好意提醒我說你那邊伴郎定了麽,我這才愣了一下,發現原先決定的姚二胖已經帶著大蜜桃兒走了,後來本來想著讓葛大腰當伴郎的,被大腰上次那麽一鬧似乎也不合適了——是的麽,上次在公司已經夠尷尬的了,再叫喬謙山跟大腰在婚禮上以那種身份碰頭像什麽話。

還沒想好啊?小寶以為我還沒想好姚二胖的繼任者——要不就叫我哥?

我抖了一下,說沒事兒,我們圈子裏那麽多男性朋友呢,總能找個合適的。

圈裏圈外不一樣,找個圈子裏的人當伴郎是個多慎重的事兒,得放在在所有親戚朋友麵前看呢,你就不想找個靠譜的呀;再說,你有幾個圈外的朋友?

然而我一想到喬謙山就頭疼,跟小寶說這事兒再議,你容我想想。

於是我跟小寶翻了半天黃曆挑了個禮拜一,意氣風發地一塊兒上民政局去把證給領回來了。

小寶拿著大紅本本特別興奮:“陸路我結婚了!你看!我結婚了!我再也不擔心家裏催我啦!”說完仰天長笑,身體扭動得簡直要抽筋。

“哎喲行了我的老婆大人。”我把她拽進車裏,“不嫌丟人啊,再說你在外麵吼的內叫什麽話,不怕別人聽見瞎想啊。”

“我高興。”小寶抱著結婚證使勁兒親了一下,“這寶貝兒得放好,好不容易騙回來的。”

“得,你以為誰稀罕那玩意兒,別人拿著又沒用。”

“這不……老人家看了高興麽。”小寶垂眉又仔細摩挲了一下證書邊緣,“……真不容易。”

我拍拍她頭頂:瞎想什麽呢,不都過去了麽。好日子在前頭呢。

領證這天我爸媽專程帶著我的爺爺奶奶和外婆從鳧州開車過來,連同小寶的爸媽和尚在人世的幾個祖輩一起,晚上在喬家的本宅裏張燈結彩,兩家的直係親屬在一塊兒興高采烈吃了頓團圓飯。

喬家為了這頓家宴在外麵的酒樓裏臨時請了廚子回來掌勺,開席時雞鴨魚肉涼菜茶水點心擺了滿滿一大桌,是我出入喬家幾年來前所未有的隆重。祖輩的老人們坐在餐桌的最上首,我跟小寶坐著次席,然後接下來才是兩邊的父母,最末是喬謙山。

我媽媽拉著小寶又哭又笑,胸口不知正蕩漾著怎樣的情愫;她執著小寶的手細細看了半天,滿懷慈愛地說看,哎呀我們陸家的媳婦兒從來都是這麽漂亮。喬太太席間又想起前些日子小寶那個早夭的孩子,也跟著眼泛淚花兒。男人們倒是都很鎮定,席間間或還談論著房市和股經;輪到敬酒的時候才一個個都像被點燃了一樣,兩眼放光地說起些琴瑟和鳴白頭偕老的吉祥話。

有時候我也覺得,一想到這些美好祝願和歡樂場景都是騙來的,心中就不由難受了起來。

酒過三巡時長輩們坐在一起暢想未來,笑得連牙花子都在外麵。小寶的爺爺忽而慢悠悠看向喬謙山:“小寶也出嫁了,下次輪到大山娶一個進門來。”

小寶外婆跟著笑眯眯朝那邊看:“大山,有對象了沒有哇?”

喬謙山一怔:“嗯?”

說著那目光不知怎麽地就飄到我這邊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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