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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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逃逸

——陸路,你他媽的真是個大傻叉!

晚上我回到家翻開私人手機時,發現手機上出現了十多個亂七八糟的未接來電。我看到其中有五六個都是用楊歡樂的手機打過來的,眉頭不由緊蹙了一下,前思後想一番,還是給她回撥了過去。

“大路……”楊歡樂聲音嘶啞。

“喲,什麽事兒啊還想得起你大路哥?”我跟她嬉皮笑臉。

“你快別說了。”楊歡樂惴惴不安,“小寶現在怎麽樣了?”

“沒怎麽樣啊,能吃能睡。”我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天塌下來都能當被子蓋。”

“真的麽?”

“不是,你到底要哪樣兒啊?”我有點兒怒了,“你聽見我說小寶現在日不能吃夜不能寐的你就高興了啊?你以為你是誰啊?我還是她的未婚夫呢,你是誰啊?這天兒越來越熱了你也跟著犯暈乎是吧?閑得沒事兒就自個兒推妹子去啊,少來我跟前晃,爺忙著呢,沒工夫陪你聊天兒。”

“不是……大路,小寶還有東西放我這兒,”楊歡樂有氣無力地說,“內什麽你要是得空……”

“沒空。”我沒好氣的說,“你愛給誰給誰去,有本事你自個兒還給她啊。”

“我給她打過電話了,她不接。”

“那沒辦法,人自己不想見你。”

“大路你別怨我。我知道我錯了。”楊歡樂聲音稍微硬氣了一點兒,“小寶是個好姑娘……我知道,可是這邊兒眉眉,我……”

“得了少跟我提你們那些破事兒。”我不耐煩想掐線,“再見。”

“那你給我姚二胖電話,我去找姚二胖。”

“你不有二胖子電話麽?”我隨口回問一句。

“嗯?他沒換號麽?”楊歡樂訝異地問,“剛剛找不到你的時候我打他手機就停機,打去他家裏房東說搬走了……”

“搬走了?!”我頭皮緊了一下。

我想起姚二胖從昨天下午起就已經請了一天半的假了。

我心裏大叫著不好,無意義地撥打著姚二胖早已不通的號碼,蹙著眉頭摸了車鑰匙朝公司趕去。

“你這會兒來公司幹什麽?”喬謙山從電腦前麵抬起頭看我。

“你加班呢?”我沒理會他的問題,抬起下巴指指他桌上的方便麵和火腿腸。

“嗯。”喬謙山不自在地避開我的目光,又開始埋頭工作。

“大山……”我疲憊地坐在他身後的小沙發上,把手搭上他的椅背,輕輕叫了一句。

“嗯?”他明顯嚇了一跳,扭頭回來看著我,“幹嘛呢。”

我把手肘撐在雙膝上,一張臉埋進掌心裏。

我聽見喬謙山在旁邊滴滴答答按著鍵盤和鼠標的聲音,仿佛絲毫沒有要理會我的意思。我在他旁邊要死不活地撐了一會兒後,我聽到他的聲音在一片滴滴答答聲中透過來:

“幹嘛呢,你小子失戀了?”

“哪兒能呢,你小瞧我。”

“那是怎麽地了?”鍵盤聲還是沒停。

“我跟你說個事兒。”我抬頭看他。

“嗯。”他側頭怒了努嘴。

“姚其柯拿著餘滿給的錢跑了。”我不帶表情地望著他。

滴滴答答的鍵盤聲驟然間就停止了。

我等著他發飆摔鍵盤。

等了半天不見動靜,斜眼瞄他時發現他轉過身來雙臂環抱看著我。

——不是,你說句話啊,別老這麽陰啾啾看著我。

——內什麽,等餘滿搶救過來我們可以問他,說不定……有什麽線索啥的……

——你說句話麽。

——喬謙山?

——大山?

——山兒?

“我記得姚二胖是你哥們兒吧?”他緩緩開口。

屁。我不想說話。

“他走的時候沒說什麽?”喬謙山問我。

我把手肘從膝頭上拿開,任由自己的身體軟不拉幾地攤在喬謙山辦公室裏一隅小沙發上,心裏麵好像有一個地方被人劃了一刀,咕嘟咕嘟往外麵留著苦水。

就給我抽屜裏麵放了張紙……

說什麽?喬謙山安靜地問。

說……兄弟對不住,大蜜桃兒感染HIV了,我沒辦法……再見。我竟有點兒哽咽。

……大蜜桃兒是誰?

他相好。

男的?

……嗯。

餘滿分給內鬼的錢就七八十萬,能幹什麽呀。喬謙山低眉說道。

嗯。

你他媽別在那兒嗯哪嗯的,煩。他暴躁地踢了我一下。

我忽而猛的撐起身子來,一把把他抱在懷裏。

陸路!他怒了。

別動,我難受。

他不動了。

我使勁兒抱著他,手指快扣進他背脊裏:我難受……我他媽的怎麽就這麽難受啊……

——快別使勁兒了我透不過氣。

——陸路?陸路?

——不是,你別哭啊……

——你沒哭吧?沒有吧?

——你他媽的倒是說句話啊?

我使勁兒抱著他,嗅著他,覺得這樣能讓我安心。我忽而發現我是真的挺喜歡他的。

我幹脆利落地把喬謙山給推開了。

他怔怔地望著我。

“行了我回去了。”我傻不拉機地站起來理了理衣服,“……你繼續忙。”

喬謙山抿著嘴,一言不發地目送我離開。

走了兩步我又折回來:“內什麽……二胖子拐走的那幾十萬算我欠公司的好了,我想辦法盡快還上。”

“知道了。”喬謙山沒看我,目光又回到電腦屏幕上了。

“嗯……再見。”

“再見。”

我轉身走出他辦公室,在走廊昏暗的拐角處默默停駐。

——陸路,你他媽的真是個大傻叉!

周末我驅車回了鳧州一趟,專門為安撫雙親。

什麽,不結婚了啊?怎麽回事兒啊大路,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人家姑娘的事兒啊?要不怎麽好好兒地……

沒有,不是,別瞎猜了媽,跟你說是公司的事兒。

我大致把思路理了一下,決定把老餘出事兒的事情照原樣說,說這事兒大舅子已經幫我壓了下來,雖然喬老爺子現在還不知道,但是事兒沒查清楚之前也沒臉結婚,所以結婚的事兒先拖個一年半載的再說。

“唉……你看你做的這是什麽事兒,人家喬家那麽信任你。”媽埋怨著我,“結婚的事兒我們男方晚個幾天倒是沒啥,就怕把姑娘耽誤了——小寶那邊要怎麽跟她家裏說?”

“就說婚房那邊裝修出了問題,要再等半年。沒事兒您別想太多,婚禮的事兒我們本來就沒操辦多少,小寶她爸媽也知道小寶一向都是個做事兒拖拉的主,晚個小半年沒多大區別。”我安慰我媽道,“再說萬一公司的事兒馬上就解決了呢。”

成,隻要不是你們倆自己的感情出了問題就行。我媽滿意地點頭,又圍繞老餘的事兒念了我兩句,終於是覺得歲月靜好現世安穩,沒她老太婆可操心的事兒了,這才喜笑顏開地張羅著開飯。

飯後我在舊屋裏睡了個午覺,醒來之後見爸媽都還在睡,就一個人帶著鑰匙出了門,沿著家鄉那條著名的琵琶河遛彎兒。

琵琶河邊兒上是兩排彎彎曲曲的垂楊柳,纖細翠綠的枝條在夏風中慵懶蕩漾,很是美好。走過東二營橋時我看見有兩個少年蹲在堤壩欄杆邊兒上吹葉子,你一下我一下的,聲音難聽,可當事人自己卻高興得很。

我盯著那兩個缺乏音律感的小孩兒發愣,不知站了多久後才發覺對麵有一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青年人也站在那兒聽。我抬頭打量了一下那位青年,不覺愣住了。

錢書陽?

嗯?他抬頭看到了我,眼睛裏有種恍然大悟的平靜神情:“呀……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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