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放逐掉的愛情

當年放逐掉的愛情。

現在雲深才明白,當年自己的母親,該是多麽的煎熬,那些年,她活在一種顫顫兢兢的惶恐之中,卻因為天生的那種典雅和矜持,表達不出對丈夫的怨恨和對破壞自己的家庭的女人的憤怒。

她永遠是那麽安靜和優雅,容不得她表現出自己的喜怒哀樂,對丈夫溫柔,對女兒管教嚴肅,相夫教子,是她一生的追求,可是,命運卻帶給她太多的磨難。

“爸,您知道嗎?我現在過得很好,以後我會常來看您,我想再過不久,我就會帶著媽媽來看你了。”雲深站了起來,抹了一把臉,才發現已經冰涼一片,哭過了。

目光逡巡中,看見了那已經幹枯了的花束,還不隻一束,想必是有人經常來看他,雲深在腦海裏想了一遍,雲家落敗後,父親生前的那些朋友都離她雲家遠遠的,生怕和雲家沾上半點關係。

當時她的父親下葬的時候,敢來送的人也不過是幾個,紀柏然的父親紀胤祖倒是來了,隻不過是上了一炷香,歎息不已地走了,雲深當時是怨恨著紀胤祖的,要不是他,雲家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落敗。

一時之間,倒是沒能想出來究竟是誰來看了她的父親,想想,她也就釋懷了,這是她的父親,以後她經常來,和其他人,沒有半點的關係,誰來看的,都沒事。

“我先走了,爸,我很想您。”雲深掩住嘴,偏過頭,把那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都咽回去,往事裏父親淒厲的喊聲就在耳邊此起彼伏,雲深快步離開,心疼不已。

腳步匆忙地轉過那兩邊冰冷的墓碑,幸好秋日還是有些黯淡的日光,不然,這裏的陰森和冰涼,一定會滲入她的血脈,讓她腳步不能自由。

林蔭道兩邊的喬木不斷地飄落下黃葉,以一種光禿禿的姿勢去迎接嚴寒的冬,雲深沿著山路,忽然站住,仰天看著黃葉飄揚,伸手去接,然後接到了那細長的葉片。

她的腳步極其緩慢地向前,把那片黃葉放在眼前細細地瞧著,葉片變黃之後,有些僵硬,那葉脈清晰可見,如同縱橫在人皮膚下的血管,密密麻麻的,卻已經幹枯。

年少的時候,雲深就曾經和君知蕭玩過這樣的遊戲,聽說找一片葉脈茂盛的葉子,在葉子背麵上寫上心愛的人的名字,把它放在海裏遊走,就能夠實現心裏所想。

那個時候她常常拉著君知蕭陪她到海邊去把樹葉放逐,背麵上理所當然地也寫上了君知蕭的名字,也強迫著讓君知蕭寫上她的名字,放逐到天際。

這仿佛就是一種預言,當時他們把彼此都放逐了,所以,在後來的很多年,彼此都遲遲不肯回來,在外麵遊蕩到天光,卻就是不肯回歸彼此。

已經下了山,雲深張開手,把手裏的樹葉放逐到風裏,隨著風飄走,她的目光緊緊跟隨著,看著它跌落,看著那個男人彎下身,來把它撿起來。

男人低眉瞧著那片樹葉,眉目溫潤。

是君知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