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衣冠禽獸
12衣冠禽獸
【難道這世上隻有她一個人知道陸立風的真實麵目嗎?】
姚星辰哭鬧了一通,傷心欲絕的樣子著實讓人擔心。
兩人的身旁,就是一家快捷酒店,陸立風抬頭看看酒店的招牌,大雨衝刷在他的臉上,渾身冰涼。他想了想,不能再任由她哭鬧下去,否則會出人命的。
他生拉硬拽的將她帶進了這家快捷酒店裏,姚星辰也沒了力氣,黑著臉跟他來到了前台。
陸立風一手牽著她,一手掏錢包身份證。
“給我開一間能洗澡的,順便幫我把她的衣服烘幹。”
“沒問題的先生,這位女士可以在洗澡之前叫服務,我們的服務人員會來拿衣服,等到她洗完以後,衣服就幹了。”
“好。”陸立風把錢和身份證遞給前台,轉身看著姚星辰:“你去吧,洗個澡就出來,我在這裏等你。”
姚星辰恨的咬牙切齒,濕噠噠的站在那裏像個水鬼,瞪著他。
“陸立風,我、會、報、警、的!你給我等著!”
經過剛才的撕扯,此刻陸立風的臉上也有一絲倦意,卻強行的打起精神來,看了看表,大有一副陪她鬧下去的決心,說道:“隻要不感冒,什麽都隨你。”
“神經病!”姚星辰氣壞了!一秒都不想多看他,她想好了!一會兒就去報警!這個衣冠禽獸迷’奸她!一定報警!
她耍狠的將手裏的包摔在櫃台上!氣衝衝的拿著房卡進了酒店!
陸立風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電梯裏,整個人瞬間就鬆垮了下來。
“先生,您沒事吧?”接待小姐見他臉色不好,擔心的問。
陸立風後退了幾步,坐在大堂的沙發上,微微闔眼,右手捂著胃部,鼻尖浮起一層薄汗來。
“先生,您真的可以嗎?”前台接待小姐見到他臉色蒼白如紙,又擔心的問了一句。
陸立風低著頭豎了豎掌,示意不要打擾,前台接待就閉口不言了。
他沒事,他隻是…
被氣的…
陸立風看樣子是被氣壞了,一向做事嚴謹的他,竟把錢包,他們兩人的身份證,姚星辰的包全部淩亂的扔在了櫃台,前台接待又不敢跟他說話,不得不暫時替他保管。
沒一會兒,姚星辰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前台接待朝他的方向望了望,見他臉色好了一些,這才拿起姚星辰的手機,說道:“先生,那位女士的電話響了,來電顯示是她的母親打來的。”
陸立風早已恢複了之前的樣子,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前台,即使身上還濕漉漉,薄薄的襯衫貼在胸口上,胸肌隱現,也多了幾分性感。
“你接。”陸立風說。
“我?”前台接待指了指自己。
“就說我們在樓上。”他毫不避諱的盯著她看,看得前台小姐趕緊避開了目光,恭順的說“好的先生”,便接起了電話。
“您好,這裏是維納斯快捷酒店。姚小姐不方便接電話,有事請留言。”
廖英紅坐在窗前,看著外麵的大雨,皺了皺眉頭:“你說什麽?她在酒店?”
“是的女士。”前台接待看了一眼陸立風。
廖英紅連忙問:“跟誰?”
陸立風搭在櫃台上的手抬起來,指了指自己。
“女士,她和陸先生在一起。”
廖英紅本來懸起來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這兩個小赤佬…肚子裏都有娃娃了還去鬼混,小丫頭麻煩你幫我帶個話,告訴陸立風,千萬沉得住氣,孩子還太小,可不能亂來啊知道嗎?”
前台小姐“呃”了一聲,很快就恢複了專業的口吻:“明白了女士。”
“謝謝你啊小丫頭。”
“沒關係,祝您生活愉快,再見。”
前台小姐掛了電話,雙手將手機遞還給他,陸立風拿起錢包、身份證、姚星辰的手提包裝好,隨手在她麵前的服務打分器上按了個五顆星,拎著東西上了樓。
姚星辰迅速的洗完澡,換上衣服,腦仁直疼,她現在心裏很亂,想的已經不是結不結婚的問題了,被取代的,是一種叫做憤怒的情緒,她要報警,她要告陸立風。
拉開賓館房間的門,姚星辰一身幹爽的出來,雖沒上妝,挺直的鼻梁和吊梢大眼,妖豔中帶著幾分凜冽的霸氣。
陸立風就站在對麵的走廊裏,靠在牆壁上,單手拎著兩人的手提包,另一隻手插在西褲口袋裏,頭發已經幹了,一隻後腳踩著牆根,見她出來,抬了抬眸,站直了身子。
姚星辰咬牙切齒的上去,奪過自己的包,指著他的鼻梁一字一句的說道:“走,我們警局見!”
陸立風也不說話,在後麵跟著。
姚星辰從包裏翻出手機一看,有一通已接電話是廖英紅打來的。
“你接了我的電話?”姚星辰眯起眼睛看著他。
“是。”
“我媽說什麽了?”
“她說要我小心點,胎兒還不穩。”陸立風說話的時候十分不明顯的勾了一下嘴角,卻依舊被姚星辰發現了他眼中的戲謔。
姚星辰氣結!難道這世上隻有她一個人知道陸立風的真實麵目嗎?
絕不會!她要讓警察知道,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陸立風是個衣冠禽獸的偽君子!
…
雨還在下,姚星辰坐在安靜的車廂裏,瘋狂的大腦漸漸冷卻了下來。陸立風不急不緩的開著車,依著她將車子開到了警察局。
車子一停,陸立風很紳士的替她解開安全帶。
“去吧,我不走,我坐在車裏等著警察來抓我。”陸立風從盒子裏倒出一顆薄荷糖,說,糖塊在他口腔裏悠閑地活動著,不停的發出與牙齒撞擊的細小聲響。
姚星辰快被他這副死樣子給氣死了。
她的手搭在車門上,遲疑片刻,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小林哥的話——
“姚星辰,你就作吧,我看你是不想吃這碗飯了!”
“你弄這麽多負麵,不僅毀了你自己,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我們是一個團隊!”
姚星辰哆嗦手,死死的抓著車門,換算著此番出去,到底有幾分把握能給自己出氣…
答案是零。
她就算進了警局,報了警,空口無憑,也沒有證據,到時候警察看看潑辣性感的她,再看看文質彬彬優雅體麵的陸立風,會判她強奸他也說不定。
而且陸立風的二叔勢力很大,在警局裏認識幾個人實在是小事,她的控訴隻會被人看笑話而已,根本動不了他一分一毫。
“怎麽了?改變主意了?”陸立風看著她。
姚星辰沉下一口氣,硬著脖子目視前方,也不看他,冷冷的說:“開車,我要回家!”
陸立風知道她氣壞了,也就不再多言,手搭在方向盤上,將車子調了個頭。
車行至老舊的軍區大院,雨已經停了,年久失修的瀝青路上,到處都是深深淺淺的水溝。
陸立風在樓下停了車,姚星辰氣鼓鼓的甩上車門,徑直上了樓,不願與他多相處一分一秒。
陸立風望著她的背影出神,很快眼裏就恢複了清明,開著車,消失在大雨後的,寂靜的夜色中。
夜色如水,車窗外的霓虹化成兩條彩色的溪流,如影隨形。
路上車輛很少,陸立風抿著唇,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子在寬闊的馬路上變成了一支飛梭的箭,衝了出去。
回到陸家,一樓的燈已經滅了,他的父母大概已經睡下,而二樓的燈卻有一間還在亮著,是父親和二叔特意空出來的房間,用來供奉陸家祖宗牌位的紀念堂。
這麽晚了,哪裏怎麽會還亮著燈?
陸立風覺得事情不妙,趕緊將車停進車庫,快步走進了家門。
到了一樓,母親坐在沙發上,穿著棉布的睡衣扶額靜坐,一聽陸立風回來,趕緊做了個“噓”的手勢,指了指樓上,小聲說:“你大哥已經在祠堂裏跪了一下午了!你二叔剛從外麵辦事回來,我看他拿了一條鞭子就上去了!你爸爸不在家,我也不敢勸!你快上去看看吧!”
陸立風聞聽此言快步上樓,走到祠堂門口推了推門,門已經反鎖了!
屋子裏傳來二叔的聲音,聽不清說什麽,卻能聽出是在訓斥。
陸立風掏出祠堂的鑰匙,擰開門鎖推門而入,隻見二叔把燈關了,屋子裏黑沉沉的,隻有牌位前幾盞通電蠟燭亮著,照在大哥跪著的身影上。
二叔揚起鞭子狠狠往下一抽,陸立風眼疾手快的跑過去!趴在大哥的後背上一擋!鞭子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陸立風咬牙閉眼,頭腦猛地發緊,一股鑽心的疼痛自背後襲來,隻覺得肌膚上有一道口子瞬間裂開!疼得他英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陸鐵金一看打錯了人,忙把鞭子背過去,憤怒的對陸立風一指,大喝一聲:“你給我走開!”
陸國寶始終跪的很直,閉著眼,絲毫沒有要躲之意,低垂著頭,劉海垂過英挺的鼻梁,蕩在他小麥色的肌膚上,竟有幾分釋然。
陸立風忍著痛站起來,用手護著陸國寶,急切卻又冷靜的說道:“二叔!大哥他是機長!您這樣打下去,他身上落了疤,以後就不能再飛了!”
陸鐵金是個急性子,方才在氣頭上也沒顧得上這麽多。
兒子是個飛行員,又是航機內擁有最高指揮權的人,每次看到兒子穿上肩章四條金杠的製服,都會不自覺的泛起一股驕傲來,陸立風說的對,如果這樣一鞭子下去,皮開肉綻,落成了與皮膚組織聯結的死疤,就真的影響了他的前程。
而他悶葫蘆一樣跪在那裏不認錯不吭聲,陸鐵金又怎麽能饒恕他?
“畜牲!”陸鐵金知道有陸立風攔著,再次揚起鞭子,作勢要抽他:“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你還我孫子!”
陸國寶緊緊的閉上眼,低下頭,牙關緊咬。
這時,走廊裏傳來了一陣慢慢的腳步聲,一個身著白色真絲睡衣的單薄身影停在了門口,喊了一聲“爸”。
“美仁,你怎麽出來了?還光著腳,地上涼啊!你快進屋歇著去!”二叔換了個語氣,皺著眉說道。
陸國寶的頭動了動,側頭看她。
梁美仁休息了兩天,臉色依舊如白紙一般沒有血色,此時她披散著頭發,赤著腳,走到丈夫的身側,膝蓋一軟,便隨著他跪了下去。
此情此景,讓旁人看了,也會跟著心痛。
陸國寶死死的握著拳,緊緊的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不久便濕了。
夠了,他也受夠了。
太痛了,痛到麻木,麻木到疲倦。
陸鐵金看著兩個孩子,苦命鴛鴦一樣的受著罰,心裏也不是滋味,手一揚,狠狠地將鞭子摔出去好遠,鞭子打在牆上掉落在地。
陸鐵金悶哼一聲,愁壞了,袖子一甩!背著手出了門!
陸立風背後還痛,眼看著哥哥嫂子跪在這裏不說話,自己也不好說什麽,知道他們夫妻心裏苦悶,索性出了門,留給他們一點私人空間,去二樓的醫藥間去上藥了。
母親心疼的替他上好了藥,也不敢埋怨,陸立風見她快哭了,趕緊把襯衫穿上,一顆一顆的係扣子。
“我沒事,不疼。”陸立風安慰母親。
何琳有怨言,也不敢大聲,隻好小聲說:“怎麽不疼,你二叔一介莽夫,你又隻是個讀書人的身子,怎麽能挨得了他的鞭子?”
陸立風沒說話,母親又說:“你二叔心裏也挺苦的,他想抱孫子,一直也達不成心願,他總說是年輕時挖人祖墳得了報應,搞的你爸爸和我都跟著害怕。”
陸立風輕笑一聲:“當了一輩子現代女性,您還信這個?”
說話間,陸立風一抬頭,隻見大哥從祠堂裏出來了,懷裏抱著虛弱的梁美仁,進了自己的房門。
母親拍拍他的肩膀,擔憂的說:“我是不信的,可你大哥和你嫂子接二連三的出事,怎不叫人擔心啊?立風啊,你和星星的孩子,可得平安生下來啊,知道嗎?”
陸立風深吸了一口氣,表情有些凝重,卻故作輕鬆的應了一聲:“我知道了,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