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恬兒一說完,時磊立刻閉上嘴巴,也不胡攪瞎纏了。全天下誰的話都可以不聽,唯獨他姑姑的一定要聽。
至於寧獨齋呢,則是瞅著她擠眉喬眼。
他湊在她耳邊說了句。“好大的口氣,我是你的?”
“還消問。”她不可一世的表情。
寧獨齋哈哈大笑。再不久。三人來到時家機墳前。方才又爬上寧獨齋肩頭休息的時磊這會兒又有了氣力,恬兒指派他去拔草,他就蹬上墳頭,“嘿咻、嘿咻”地忙了起來。
兩個大人則是忙著掃地擺供品。
恬兒屈膝把帶來的鮮花插上,突然想起。“一直沒問你,你喜歡孩子?”
他邊酒掃邊看她。“怎麽這麽問?”
“我是看你跟小磊處得挺好的——”
他嗬地一笑。“不覺得我這張臉,不適合跟孩子混在一起?”
“不覺得。”她眼神很誠懇。“你很俊啊。”
“你這叫情人眼裏出西施。”可他喜歡她理直氣壯的表情。
“在寧家堡。我可是一等一的麵凶心惡。”
“胡說。”她馬上駁斥。“你隻是習慣皺眉頭,而且,你心腸好得很,堪稱數一數二的大好人。”
那是因為你。他看了她一眼,沒把話說出口。
他自己很清楚。他因為她改變了多少。人前喜歡板著臉不說話的他。在她麵前,不知早咧嘴大笑了幾回。向來煩躁不定的心緒也日趨平穩安寧,尤其這幾天,當婢女在他麵前嘰嘰喳喳,他也沒再像之前一樣,沉著聲音轟人離開。
他想過為什麽,一樣是人,一樣是女人,一樣碎嘴多話。為什麽之前覺得難以忍受。現在卻多了一點寬容?
他想出來的答案是,因為他心底多了一點可能。
世上女人不單一個樣——眼前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好了,”恬兒招呼著。“小磊,過來擦擦頭臉,拿香祭拜你爹了”
寧獨齋燃起了香燭,分給恬兒跟小磊,他自己也拿了三支。
“我該跟爹爹說什麽?”時磊問。
“什麽都可以說。”她笑著回答。“看你最近乖不乖,有沒有挨教習師傅板子,該念的功課有沒有念完——”
時磊點點頭,感覺上是懂了。“爹爹,我是小磊,我最近有乖,也有挨教習師傅板子。我該念的課文有念完,然後——爹爹,您什麽時候才要回來陪我?小磊想你。”
聽見最後幾句,恬兒眼眶紅了。她揉了揉侄子垂落的額發,望著墓碑說:“哥,瞧瞧誰來看你了。”
寧獨齋沒漏看她眼眶紅起的瞬間。幾天下來他早弄明白了,真正的她,不過是個愛哭又莽撞的十八歲姑娘,她或許是真的聰明。但卻不是天生的剛毅堅強,她隻是強自忍耐,不想教別人擔心。
他輕按了按她肩膀。
她吸了吸鼻子,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接著他才把香齊眉高舉,有些話他隻好意思在心裏邊說——“時大哥,我來看你了,我想你在天上一定也看見了,恬兒是我的人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辜負恬兒。等時家的事情處理完,我會辦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絕對教你滿意。”
把三炷香插上的時候,他心裏已做好決定,回頭立刻捎信,跟師父稟告這個好消息。
他遇著喜歡的對象了。
他要娶恬兒為妻。
這麽一來,他心裏算盤撥得響,說不定趕得及跟三位師兄一塊舉行婚禮,來個喜上加喜。
所有料想裏邊,他獨忘了問身旁人兒的意見——他沒想過她會拒絕,畢竟她那麽喜歡他。而且都是他的人了,不是嗎?
一回到時家,恬兒囑咐傭仆把睡著的小磊抱回房去之後,立即又鑽進窖裏。寧獨齋則是返回他暫住的廂房寫信,過沒一會兒,男仆過來敲門。
“四爺,櫃上來了兩位客人,指名找您。”
誰知道他在這兒?寧獨齋抬頭。“來人什麽模樣?”
“其中一位比您還年輕,一副俠士打扮。另一位爺就比較氣派,約莫四十開外,蓄著一把胡須,這麽長。”男仆朝自己脖子上比劃。
他心裏閃過一人名。“那位蓄胡的大爺,是不是濃眉細眼,膚白臉長?”
“是是,身材還挺瘦的。”
寧獨齋知道是淮了,隻是沒想到欽差大人會自己微服出巡。
“快請,還有,幫忙開一下敞廳,請王叔開幾道拿手菜,貴客上門。不得怠慢。”
這欽差劉大人,正是寧獨齋時來的救兵。
一被掌櫃請進敞廳,微服出巡的劉大人抱拳躬身。“四爺——”
“劉大人,您這是想折煞小的!”寧獨齋一副擔當不起的模樣。
“噓。”劉大人要他噤聲。“別張揚出去,在擊鼓開堂之前,我隻是性喜雲遊的劉二爺,連名字都免了。”
“是是,劉二爺。”寧獨齋立刻改口。“您身旁這位,我現在該如何稱呼?”
“我喚他阿景。”劉大人答。
劉大人麾下的金牌巡捕楊景琦抱拳。“阿景見過四爺。”
“阿景,”寧獨齋點頭。“我記下了。”
劉大人四顧。“這時家宅子,挺雅致。”
“是啊,傳過五代的宅子,氣派就是不同。”寧獨齋開始勸食。
“來來,劉二爺,這是時家掌杓精心烹作的醬蹄膀、燒五花排、黃魚豆腐還有碧玉匏瓜,您嚐嚐合不合口味。”
“阿景一塊坐。”劉大人招招手,一等貼身護衛入座,才準備動筷。不過當他筷子來到渾圓美麗的碧玉匏瓜上頭時。忽然不知怎麽下箸。“這——四爺?”
“碧玉匏瓜要這麽吃。”寧獨齋拿了枝幹淨筷子往匏瓜上一劃,煮得綿軟熟透的匏瓜就像豆腑裂成了兩半。接著再用大杓舀到劉大人麵前。“劉二爺,請。”
劉大人挾了一塊入口,直到吞下,才舍得停嘴讚歎。“這菜好啊,柔潤爽口,看起來晶瑩似玉,吃起來卻軟似豆腐,還有那滋味——樸質中帶著深雋,這掌杓手藝好,單單這道菜,就值得我多來幾回!”
寧獨齋但笑不語,心想等會兒見了恬兒,一定要轉答劉大人的讚美。
沒錯,當初巧手烹出碧玉匏瓜的,正是她。她總說她隻會做點家常小菜,難登大雅之堂——這麽說也是沒錯,碧玉匏瓜確實不是道費盡刀工火候的功夫菜。
瞧這碧玉匏瓜隻有兩個顏色。一是帶點黃的蘸醬。一是翠玉般碧柔的匏瓜,說單調也真是單調,可一把它放在案上。襯著紅豔濃鮮的紅燒醬鹵,碧玉匏瓜那盈盈的黃跟柔柔的綠,就搖身成了宴上的主角。
前個夜裏的時家宴上,他們事先烹熟了百多個匏瓜,那時她還擔心這菜太寒酸,會不受青睞。沒想到,時家宴開始不到一個時辰,百多個匏瓜全吃光了。
算算,百多個匏瓜可以盛上兩百多盤哩。
“這些菜,隻是時家手藝的一部分。要是劉二爺嚐著他們酒窖釀出來的酒,才真叫——”寧獨齋不把話說完,故意要劉大人空想。
“瞧你說的——”劉大人垂涎了起來。“真的連一小瓶也沒有?”
“官府說的,不能賣酒。”寧獨齋故意不給通融。“我之所以還能喝到,還是托他們前當家的福氣,他們前當家在酒牌被封之前幫我留了一小瓶——”
“在哪兒?”劉大人雙眼綻亮。
寧獨齋拍拍肚皮。“劉二爺,對不起了,全被我喝光了。”
“噯呦你。”劉大人連連歎息。
“其實劉二爺您也別懊惱,隻要您把這案子厘清,把酒牌還給時家,您要喝多少沒有?”
“噯。”劉大人打停。“我先說,我辦事可是稟公處理,不會因為我們倆有交情,還有一些美酒佳肴,就往你們這兒偏頗啊。”
“當然。”寧獨齋十分確定,隻要劉大人願意重新審理,時家跟金家誰家理虧誰做錯,一看即明。
“就這麽說定。對了。我現在住在東街的長白客棧,給阿景、兩三天時間打探打探。”
寧獨齋抱拳道謝。“就有勞劉二爺跟阿景了。”
“不用客氣。”劉大人哈哈一笑,繼續舉箸吃菜。
當大夜裏,寧獨齋上長白客棧陪劉大人,一回來,婢女即跑去通知自家小姐。
“小姐,等等——”一見恬兒要走。婢女立即跟在後頭追問。
“晚上還需不需要小的幫您等門?”
真是!非要她說這麽白不可。她朝婢女額上一戳。“熄燈吧。我晚上不喊你了。”
婢女:“聽見了。”
走著走著,正好遇見伺候寧獨齋的男仆,男仆手裏端著茶盅。
“四爺要的?”她朝茶盅一睇。
“是啊,小姐。”男仆恭敬答。
“給我吧。”她接手捧過,接著又說了句:“下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
一等男仆離開。她捧著茶盅,輕敲寧獨齋房門。
裏邊人問也沒問,自接喊:“進來。”
她打開門,看見他坐在桌案前,專心三思地寫著什麽。
“東西擱著,你就可以下去了。”他頭未抬地說,連來人是她也沒發現。
她大眼骨碌一轉,想到一個主意。
放下茶盅,她當自己真是男仆,一轉身朝門邊走。可她隻是把門輕輕帶上,然後脫下繡鞋,躡手躡足走回房內。
正寫著菜譜的寧獨齋太過專心,壓根兒沒發現房裏多了個人。
晚上他和劉大人共進晚餐,邊吃劉大人邊聊起阿景打聽回來的消息,一邊感歎現今世道,竟然還有此等官民勾結,魚肉鄉民事情!
劉大人說:“照這情形,不需三天,我明兒就上紅橋府衙,把時家那案子調出來審閱審閱。”
是這幾句話,讓寧獨齋想起有幾道菜色王叔還不拿手,既然時大哥的冤屈即將得雪,那他也該趁回返寧家堡之前,把做法交給王叔,以免措手不及。
他這會兒忙的,就是那菜譜。
可寫著寫著,突然一件香馥馥的粉色東西,攤到他桌案前。
怎麽會有這個?他皺眉拿起,一看。雙眼倏地瞠大。
竟然是件兜衣——而且還是熱的!
抬頭,便見香肩半露的恬兒,就坐在圓桌邊梳著她頭發。
這丫頭!他立刻起身。打哪兒想出來的點子?
感覺他來到身後,她擱下梳子,回眸一笑。“終於發現我啦!”
“進來幹麽不出聲?”他攔腰將她抱起,低頭一看,乖乖,她絲袍裏邊除了沒穿兜衣,連褻褲鞋襪也都脫了。
偎在他懷裏的她,身上隻披著一件絲袍。罩在外邊的對襟背子,早被她摺起放在一旁。
“想試試你什麽時候才會發現我來了。”見他雙眼發直地望著自己胸脯,她半羞怯地勾住他脖子。“有沒有嚇著你?”
她這主意,是按先前畫冊上做的。冊子裏男人跟他一樣,同樣俯案疾書,女人卻半**身子覷望著男人。
她覺得女人的表情香豔,才想如法炮製一番。
“不會,你這樣——很迷人——”
他指尖沿著她**的胸脯畫著,燙熱唇舌跟著滑下她頸脖。
唇與掌在她胸脯上交會。他雙手揉擰她鼓挺的胸脯,唇舌輪流吸吮兩隻峰尖,直到她抱住他頭難耐地呻?吟。他才輕輕撥開她雙腿,碰觸她濕滑的開口。當他長指滑人,她感覺濕液自體內淌出,她臉倏地紅了起來,“我想你。”
聽見這話,她差點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