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哥想求你

99 哥,想求你

固然陸家很低調,王鳳等人被嚴格喝令此事不能宣揚。但是,作為撫養蔓蔓長大的養父溫世軒以及溫家,肯定是無法避及的。

蔓蔓被陸家認領回去的事,張秋燕當晚火燎火急打電話給了老公溫世榮。

溫世榮大吃一驚:沒想到老實巴交的老大哥居然在家裏養了隻鳳凰,而不是隻會生金蛋的母雞。

意思是指,如果蔓蔓隻是因為嫁人攀上了蔣家和蔣大少,隻能算是會生金蛋的母雞了,而且如果蔓蔓生不出來,這隻母雞照樣需要大打折扣。

但是,若成了陸家的千金,意味又大大不同了。哪怕蔣家和蔣大少一開初沒有要蔓蔓,蔓蔓照樣是鳳凰,誰都不敢小看。

然而這個看法,不是溫家所有人都認同。

就準備帶著全家人學溫世軒一家北漂的溫鳳姊來講:蔓蔓即使回了陸家,依然別想逃得出溫家的五指山。

對此,帶溫少涵準備上北京和溫奶奶要遺產的溫鳳妹來說,與姐姐持同個觀點:她吃溫家的,用溫家的,想走就走?別想著幾個臭錢就能打發我們?不可能!

溫家兩姐妹來到北京時,由張秋燕接待。

沒辦法,因為溫世軒因老人家做的事兒被揭開而崩潰了,把自己關了起來,誰都不見。

守著溫世軒的林文才和林佳靜,害怕溫世軒一旦想不開會自殺,想來想去,現在能把溫世軒從痛苦的深淵裏救出來的隻有蔓蔓了,於是冒著與陸家作對的危險,打了電話給蔓蔓。

在度假酒店陪陸夫人及陸家人吃飯的蔓蔓,正對著眼前一碟子送上來的梅子恍神時,手提袋裏的手機嗡嗡響。

“喂,小姑丈?”慌張掏出手機接聽的她,一時沒有小心,當著桌上的其他人接了林文才的電話。

這句“小姑丈”剛出口,桌上幾個陸家人全望向了她。

陸夫人斂眉,陸歡一下擱了筷子。

君爺那張慣來冷冰冰的臉,一時倒是看不出什麽情緒。

蔓蔓忙走到一邊去與林文才說話。

蔣衍坐在媳婦旁邊的位子上,與媳婦剛才一樣,對那碟梅子若有所思的,問讓服務生送梅子的大舅子:“她——有了嗎?”

“你當她老公,不知道她生理期?”冷眉上提,君爺毫不客氣地批評妹婿該怎麽當方是合格的老公。

蔣衍汗顏:“我這天天在部隊,不大清楚。問,不好問。”

“我看她自己對這方麵也是後知後覺的。明天回去後,我帶她到醫院去看看。”對他們這對夫妻,其實君爺微詞不少,在於很多夫妻知識都缺乏,尤其是他那妹妹,不知道溫家怎麽教的,結婚前對這種事居然一無所知。

英眉些微地緊,是想起君爺之前說的那個熊貓血的事,悄聲再問:“我在網上查過,說是對孕婦有影響。”

可以的話,君爺當然不想妹妹冒險,但是,他不可能阻止喜歡孩子的妹妹不生孩子,這和禁止開車的性質不同。

“這事交給我。”一句話,擔起了一直想彌補她的責任。

大舅子固然開了句承諾的金口,然蔣大少這心裏麵沒有能完全放下。

耳聽媳婦那頭,傳過來的聲音似乎有些緊張起來。

“你說我爸怎麽了,小姑丈?”

“別提了,都是佳靜她姥姥做的那事兒,你爸現在很是自責,我怕他學人家武士剖腹謝罪。”

“什麽事兒?”

溫家奶奶做的那個人天共憤的事兒,可以說是莫大的家醜,林文才麵對蔓蔓都難以啟齒,最後道了句:沒了。

月兒眼一刻凝住,之前她想過很多次,甚至在金美辰回來的時候,她都在心裏麵做了決定,如果父親真正的女兒回來,她會選擇成全和消失。但是,結果是,她終究要代替那個不幸的孩子去繼續自己作為溫世軒女兒的義務。

那個不幸的孩子,如果不是那個不幸的孩子,她不能到今天不是嗎?

她知道,溫世軒是把給那個孩子的愛全部投到她身上,所以,她沒有理由去代替那個孩子完成她的使命。

“姐!”陸歡沒有兄長和母親沉得住氣,見她一直不動,尚存一絲稚氣的秀眉一皺,叫了出來,“菜都涼了。”

“歡兒。”陸夫人輕斥小兒子,她心裏很清楚女兒難做。

電話對麵,林文才是聽見陸家人的聲音,左右為難,哎聲氣:“我不知道你和你家人在一塊兒,我看你有空再抽時間過來好了。”

“小姑丈,你別擔心,明天我回去後,馬上去看爸。所以今天和我明天過去之前,爸拜托你了,小姑丈。”

“說什麽客氣話。”林文才一笑了之,掛了電話。

拿著手機回到桌邊,看見如陸歡說的,桌上的菜真是一絲涼了,不由愧疚:“對不起。”

可明顯,她這句對不起不是陸家人想要的。

陸家人想要的是:她可以向他們撒嬌,裝嬌,而不是像個陌生人對他們感到愧疚。

陸歡感覺菜都沒有味了,心口這裏鬧堵,他想象中的姐姐不是這個樣子,盼來盼去,盼到今天與溫家分清關係,但是,姐姐那種血親的感覺沒有回來。

“我去看看客房準備好沒有。”

丟下這話就走的小兒子,陸夫人剛想叫,被坐在對麵的大兒子一個眼神製住了。

“吃吧。歡兒年紀還小。”君爺淡淡一句後,夾了塊蘑菇放進陸夫人的碗裏。

一刹那冷下來的氣氛,讓桌上其他人都倍感尷尬。

在桌底下悄悄握了下媳婦的手,安慰道:“等會兒回客房時,我們再去看看他。”

月兒眼迷惑地眨了眨:自己做錯什麽了嗎?

不是道歉了,還做錯?

陸夫人看她表情,都知道她可能連在父母懷裏撒嬌的機會都沒有試過,心中一個歎氣:手裏一碗好菜,難以下咽。

君爺默默地扒著自己碗裏的白飯。

倒是白露,將菜夾到蔓蔓的碗裏,白齒一露:“吃多一些,你現在即使吃不下,也得盡可能吃多一些。”

記起了那碟梅子,蔓蔓臉蛋一紅,低下頭,心裏麵悄然的喜悅,是浮上了眉梢。

真是要做媽媽了嗎?

這時候,最想分享這個喜悅的人,是初夏。

走到客房服務處的陸歡,百無聊賴地邊等服務生查詢信息,邊拿指頭敲打服務台的桌麵。

從門口匆匆進來一個人,這人剛好陸歡認得,是劉秘書的人,秀麗的眸子微眯,向對方招起了手。

那人看見他招手,不敢視而不見,走到他麵前,問:“陸上校呢?”

“你找我哥?是劉秘書派你來的?”陸歡反問他。

“有急事。”

見這人麵色有些慌張,陸歡怕耽誤兄長的大事,親自領著他到餐桌那頭。

那人沒有向桌上其他人打招呼,直接到正吃飯的君爺耳畔耳語了幾句,緊接馬上退了下去。

當時,桌上的人,都睜眼看著君爺聽完話,擱下了碗筷,一張冰顏依舊看不分明:“你們先吃,我有點事出去處理一下。”

等大兒子走出餐廳,陸夫人擔心地問領人過來的小兒子:“出什麽事了嗎?”

“媽,我想不是什麽大事。若是大事,爸會直接讓劉秘書過來的。”陸歡一麵安慰母親,一麵心裏沒有太大的把握。

因為那人看起來真是有些急,定是出了事的。

於是,桌上的人都吃不下飯了。

老公的手機響了起來,在這個時候簡直是像拉起了警報,如根針刺到蔓蔓的神經。

“阿衍?”

見是莫文洋的來電顯示,蔣衍一時捉摸不到是怎麽回事,握握媳婦的手要媳婦安心,先接起來。

“你有沒有看電視新聞?”莫文洋第一句直衝出口的問話,讓人措手不及。

“我現在陪蔓蔓在密雲玩。”英眉一挺,既是提醒又是問對方。

“這麽說,蔓蔓和你都還不知道。”莫文洋哎一聲,從頭開始緊張地描述自己知道的情況,“是這樣的,我小叔一個朋友你知道的,因為裝修新家買過蔓蔓的畫,現在他老婆想再買一副,就想上蔓蔓的畫廊親自挑,結果到了畫廊那地方,見畫廊的那條街已經被警察警車消防車封鎖了。一抓人問,說是裏麵一家畫室起火了。”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兒。

想必君爺剛急著出去,這事兒八成是真。

見媳婦擔驚受怕的目光頻頻掃過來,蔣衍急忙捂著手機往外走。

離媳婦有一段距離遠了,蔣衍冷靜了情緒,追問:“你繼續說,是誰的畫室?你是說蔓蔓的畫廊受到火災牽連了嗎?”

杜宇選的畫廊建在一片集中都是開畫室畫廊的商業街,所以不一定是杜宇的畫室出事。蔣衍盡可能往好的方麵先想。

“我那小叔朋友的老婆也很擔心蔓蔓。畢竟對蔓蔓印象不錯,都是朋友嘛。”莫文洋道,“這不擠進到圍觀的人群前麵,抓到一個消防官兵,自稱是一家畫廊老板的朋友,十分擔心火災是否牽涉到自己的朋友,那個消防官員一聽,告訴了她起火的是哪家畫廊。”

聽到莫文洋最後那聲長歎,蔣衍的心咚的往下掉了。

“我小叔接到電話,不就馬上通知我,想讓我通知你,想知道你和你媳婦有沒有出事。現在電視上新聞好像也播了,說了,最初起火的是杜宇的畫室,具體起火原因還待調查。不過,現在,聽到你和蔓蔓不在畫廊,我可以先鬆半口氣了。”

蔣衍從中想的,可比莫文洋想的複雜多了。既然是杜宇的畫室出了事,為什麽第一時間不是杜宇或是初夏甚至是畫室的員工打電話通知她媳婦,莫非是全部人都被困火海遭遇了不幸?

對他和他媳婦來說,人命是最重要的,至於身外之物都是不值錢的。因此聽了莫文洋的話,反倒把他整顆心都給吊了起來,暫時說什麽都不能說給媳婦聽,因為媳婦剛是懷上了孩子。

大舅子知道的情況肯定比他多。

衝到酒店門口,果然見君爺握著手機貼在耳畔在門前一側隱蔽的地方徘徊,身邊有幾個人和他一樣都在等候對麵匯報的情況。

見妹婿從階梯上衝了過來,君爺一個擺手,然後先按住電話。

“有人受傷嗎?”蔣衍問。

兩雙嚴峻的眸子對上鋒,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

君爺別開眼,道:“到今為止,初步已經可以確定一人重傷一人死亡。”

用力地站住腳跟,蔣大少與杜宇的情感,比起蔓蔓和初夏的,那是一點都算不上淺,是真正的稱兄道弟,呼吸急促,但聲音沉穩:“都是誰?告訴我!”

“死的應該是縱火犯。因為有值班的畫室員工親眼看見對方點火,當然,警察還要等親自去阻止那人縱火的杜宇醒過來,才能知道整件事的過程。”

所以,重傷的人是杜宇了。

一半心安,一半的心又懸了起來。

現在不是追查真相而是救人命的時候。

“他傷的有多重?”

剛想開啟的冰唇,在銳利地掃到前麵不知什麽時候悄然出現的身影時,果斷地閉上了口,微眯起眼瞳。

蔓蔓不是因為老公躲著她打電話追出來的,畢竟老公可能是去接部隊的通知。可是,在老公的電話來了之後不久,林文才的電話又來了。

“小姑丈,是爸出事了?”彎下腰,背對餐桌接電話的蔓蔓,一時還未想到畫廊那邊會出事。

“蔓蔓,我現在和你爸,正往你畫廊的方向趕,你別擔心啊。”從電視裏麵看到甥女的畫廊起火的新聞,林文才一刻沒有想到甥女可能不知道,語無倫次中,隻想安慰甥女。

“你說畫廊怎麽了?!”

嘭的,蔓蔓站起來不小心踢翻了椅子。

這回,餐桌上的人都知道是出什麽事了。

“歡兒,趕緊去問你哥。”陸夫人心知那畫廊可以說是女兒的**,一麵起來指揮小兒子,一麵卻是過於緊張而兩腳發軟站不起來。

陸歡一溜跑,沒有跑去問君爺,是直接找地方打電話給父親了。因君爺剛應是接到了消息,但選擇了不告訴他。

白露心裏同是很擔心,然不敢亂走,一直小心陪著未來婆婆。

“蔓蔓——”見女兒衝出了門口,陸夫人喊。

蔓蔓三兩步疾走到酒店門口找人,因林文才是看新聞報道,具體情況新聞裏麵暫時都稱不清楚,於是對她的問題一問三不知。

她知道,現在情況最清楚的,莫過於比她和老公更先一步接到消息的那個人了。

然而,等她來到那個人麵前,那個人冷冰冰的唇口卻好像一點都不打算對她撬開。

“你剛剛說是誰受傷了?是我師哥嗎?”遠距離的,聽的不是很清楚,她隻能選擇一個勁兒地追問。

她這個樣子,他哪敢直接對她說,怕一句話出口她直接在他麵前倒了,而且懷上的孩子說不定會因為母親的情緒而不保發生流產。

“你說吧,我能承受得住。如果你不說,我更承受不住!”

月兒眼縮的圓圓的,望著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退避或是猶豫。

“蔓蔓。”輪到蔣衍擔心媳婦,阻止大舅子說。

“阿衍,我知道你和我師哥感情不錯,你應該更了解我現在這個心情。”蔓蔓小媳婦這話,既是說給老公聽,也是說給任何擔心她想阻止她的人聽,“對我來說,我並不怕發生多糟糕的事,我更怕的是,我被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能做,這是比什麽都要痛苦都要悔恨的事情。”

和白露一塊趕過來的陸夫人,聽到女兒這話,像是自己的真實寫照,自己不就是在家裏被經常瞞著的那個嗎,刹那被感動了,向兒子說:“和她說吧,陸君。有什麽事,都有我們在場一塊承擔。”

接到四周所有人的眼神,冷眸一個含低,冷漠的聲音從喉嚨裏吐出來,隻是在講述一個事實一樣:“子業已經趕到那家接受了傷者的醫院去看。很嚴重。初步判定,一個是肺吸入傷,以及,由火災之後引發的爆炸餘波帶來的嚴重內髒挫傷。子業在聯係,看能不能轉到更好的監護病房醫院。因為他這個情況,必須住最好的監護病房。”

那一瞬間,怕媳婦會倒,手用力地托住媳婦,卻發現媳婦挺直腰站著,一點都沒有要倒的脆弱,英眉反倒是很擔憂地一蹙,他這會兒情願她哭出來發泄自己的情緒:“蔓蔓?”

“我得回去。馬上回去。初夏一個人肯定很害怕,我不能放她一個人。而且這麽多的事後工作,師哥倒了,初夏懷著孕,沒人在不行的。”蔓蔓說著,像是對自己說著,一麵思索一麵說,在她的眼裏這會兒隻剩下陪了她那麽多年和她一塊奮鬥的死黨及師哥了。

“你這樣子能回去嗎?”冷冷的聲音插了進來。

“不是我能不能回去,是我必須回去。”蔓蔓自認現在理智沒有掉,對他這句質問是用最理智的答案在回答。

“如果你這個樣子回去,我敢百分之百保證你孩子會不保。這樣,你都願意回去?”

眼前這雙冷霜的眸子,要不是因為聽過了陸夫人說的那些往事,她簡直以為裏麵真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的,對她隻有慣來的恫嚇加上絕對的掌控權。

“如果我真懷上了孩子,我會用行動和事實告訴他,他母親很堅強,絕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被擊倒,所以自然會保護他到底!”

這樣的一句豪言壯語,怕是誰都從未聽說過的,從一個懷孕的母親口裏。

每個人都被她的話撼到了,在心底深處放光。

畢竟是流著陸家人永不服輸的血。陸夫人深深感慨。

因此,兒子不動容,那是不可能的。

心軟了?

君爺能一刹那感覺到她的話像一股熔岩衝過來,擊碎了自己內心的冰峰屏障。

他不該和她爭執和她較勁的。

因為發覺每一次隻要真是和她較勁上了,他十有八次都會服輸。

這時候陸歡從酒店裏握著手機衝出來,興衝衝地對他們說:“爸說了,如果都知道了的話,就都回去吧。”

連陸司令都這麽說。

“姐。”陸歡可不管蔓蔓認不認,反正這句姐叫定了,指著與陸司令通完話的手機對蔓蔓挑著俊秀的眉毛兒,“爸要我告訴你,天塌下來都有他撐著,你不用擔心。”

她現在是有兩個娘家,兩個爸了。

想到林文才在電話裏說溫世軒一聽到她畫廊出事,腳都沒有穿鞋急著代她去現場,而現在陸司令也這麽說,月兒眼一展:“我一點都不擔心。”

一行人,即飛車趕回城中。

與此同時,姚子業陪著安排好了轉院的杜宇上了救護車。

杜宇在這時候清醒了。

姚爺可不覺得杜宇在這個時候醒來會是個好事,對著眨著沉重的眼皮子想睜開說話的杜宇說:“杜先生,你什麽都不用擔心,先安心養好傷。”

“畫,畫——”杜宇被火苗燒傷的嘴唇吐著,不停地吐著。

“畫廊燒了,但是隻要人在,可以重建。”姚爺安慰他。

“不是,燒,燒蔓蔓的——畫。”杜宇無論多艱難,都得把這話吐出來。

姚爺麵色一降,雖然接到火災消息的時候,他們已經有感覺這事是對著蔓蔓來的。不然,他不會急著親自趕到現場並派專人追蹤情況。

杜宇其實還想說,想把整件事都馬上說給蔓蔓和自己老婆聽,讓她們能躲多遠就多遠。可眼皮很重,呼吸很沉,火場未除的濃煙像是依然困鎖著他,讓他不斷地墜落在那起縱火的噩夢裏。

……

說起來,杜宇與初夏結婚有七八個年頭了。一對平凡的大學生畢業夫妻,沒有可以依傍的有錢或是有勢的父母幫助創業,在事業上磕磕撞撞,卻也因為同甘共苦的經曆,當他們一步步共同克服過難關得到了勝利果實,其中,最可貴的果實就是情比金堅。

夫妻的感情很好,唯一遺憾,就是沒有能生下孩子。

不是不能生,是沒有時間沒有金錢生。

現在一個孩子生出來多金貴,可以說,一出生到這世上,小孩子張口張手都是要錢的。

到如今,他和老婆的歲數已經到了不能再拖著不生的地步。

老婆初夏有了,可喜可賀的事,另一方麵,卻讓這對創業的夫婦愁的。

不像蔓蔓,他們不是純粹的創作者,是經營者。這意味他們賺到的錢,為了賺到更多的錢,必須繼續投下去投資。蔓蔓可以把賺來的錢省下來給溫世軒買房子。可他們不行,他們的公司要繼續運作,要有更多的業務維持畫室的生存和發展,投資和擴大成為必要。

杜宇在心裏算過一筆小賬,如果順利,明年,他和老婆的孩子出生之際,畫室剛好走上盈餘的正軌,他有餘錢可以買一套比蔓蔓給溫世軒買的更大的房子了,能讓孩子有個更好的發展空間。

所以,他沒有時間滯留,沒有時間停步不前,為了孩子的奶粉錢,為了未來的家,他比以往更努力去賺錢。

如果在這時候出什麽意外都是致命的。

兢兢戰戰每一天到畫廊,查管財務,擴大業務,不想再聘人節省開支,隻好一個人頂兩三個人幹活。

今天若以往,到畫廊裏開了門準備迎客。畫室聘請的小工一個被他派出去代替溫世軒送貨和進貨,因為溫家發生的事他略有所知,在這時候他不能去打擾溫世軒和蔓蔓。另外一個小工,一方麵要在畫室裏幫他待客,一方麵,周近的短途都需要跑的。

畫廊裏,幾乎隻有他一個人守著。

偶爾客人多的時候,他經常是周身繁忙,顧得了這邊顧不了那邊。

好在,沒有聽說小偷會光臨畫室。因為畫室沒有什麽好偷的,名師的畫,都在博物館呈列著,不會在畫室。至於錢,現在老婆辦了網上銀行,大多數交易都是在網上銀行賬戶直接劃開,現在畫廊收取的現金愈來愈少,基本不收。

再怎麽防,杜宇都沒有想到會有陌生人不是衝著錢來,是衝著“毀滅”兩個字。

當天快打烊的時候,兩個小工比他先一步下班。他收拾下東西後,也準備回家去親親老婆肚子裏的孩子。在這個時間,一個客人突然走進了畫廊的門。

這是一個,打扮很是普通的中年婦女。

藍色花布襯衫,一條黑色褲,腳上穿的是雙低跟皮鞋,臂上掛了個軟皮質的女士手提袋。

按照杜宇待客接人的經驗,從對方的打扮判斷:收入應為中等水平。買不起太有錢的畫,但是,能買得起一定金額的原創作品。很符合他這個畫廊裏年輕不知名作家作品的推銷。

現在有一個賺錢的機會杜宇都不會放過。

“請問大姐貴姓,有什麽可以幫助到你嗎?”杜宇很是熱情地迎上去。

中年婦女緩慢地回過頭,一雙好像茫茫然而顯得一絲冰冷的眼珠子在他笑顏上盯了眼後,道:“我老公姓雷,聽說你們這裏有個女畫家很有名氣。”

知道很多客人都是衝著蔓蔓來的。杜宇沒有疑心,帶著她來到蔓蔓的作品麵前,自豪地介紹道:“雷太太,你好。這是我們畫廊的招牌畫師。她現在因為預訂的客戶太多,如果你想買她的作品,可能需要預約。”

中年婦女的眼睛在蔓蔓那幅命為“女蝸”的巨畫麵前,從一刹那的驚詫之後,到沉澱下來的陰沉,如墜入黑暗裏的黑色。

杜宇以為她是要考慮。很多買家都是這樣的,一聽到價錢時間什麽等等因素,都是要考慮的。因為買畫可以算是買一點小奢侈品了,對普通老百姓來說不是容易能下得了決心的事。

他旋身去辦理其他事,等這客人考慮一陣,再折回來問這客人結果。

走到近旁的服務台上給老婆打電話,問候老婆情況之餘,問老婆今晚想吃什麽自己帶回去。他舍不得懷孕的老婆做飯。

兩夫妻在電話裏談的歡,他壓根沒有注意到周旁發生的事情。等他掛完老婆的電話,忽然聞到一股焦味,好像什麽東西燒焦了味道。先是怕廚房起火,跑去廚房一看,什麽都沒有。循著煙味的線索,到最終,找到了那位自稱為雷太太的中年婦女。

雷太太手裏握著的打火機,擦出來的火苗一下子點燃到蔓蔓的《女蝸》畫幅上。

“你,你做什麽!”杜宇想都沒有想,當即脫下身上的外套去撲火。

畫廊裏的裝修,為了好看又便宜,大都是泡沫麵板,容易燃火。這火,一瞬間,四處燃開來。而那個雷太太像是不知自己在幹什麽一樣,拿著那個打火機,像個木頭人一樣繼續四處點火。

杜宇衝過去打掉她手裏的打火機,杜宇隻能認定她是瘋子了。

幸好有個小工因為掉了東西折回畫廊,發現這一幕,馬上把快要和那個女人一塊陷入火海的杜宇拉出來。

杜宇這會兒想到了收銀台有一筆現金,想衝進去拿錢,這時候,不知道火苗點燃了什麽東西,炸了。爆炸的餘波把剛走到門口的杜宇推出去幾米遠。杜宇當場吐出了口血,不省人事。

小工打電話報警,叫救護車,眼睜睜看著畫室裏愈來愈大的火苗淹沒了那個縱火的女人。

火影中,能見女人一臉漠然的表情,像是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瘋子,瘋子!

杜宇回想整件事的經過,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這個瘋子女人會突然選擇他們畫廊縱火呢?

直到想到那個女人說自己老公姓雷這句話,他猛地打了個冷戰:不是那個進了監獄坐牢的雷文斌的媽吧?

事實證明他最終猜的沒有錯。

消防人員從火場把這位雷太太的屍體抬出來,由法醫和公安機關初步鑒定,叫藍雨,兒子叫雷文斌。她到北京,應該是在雷文斌被判刑入獄時的事了。也即是說,她如果一開始就為兒子起了報複心理,真想縱火,早就該動手了就是,卻遲遲拖到了今時今刻。

不由,讓人足以揣摩背後指使她或是說慫恿她做這事的人。

姚爺和君爺各自在路上聯係上通話,姚爺道:“他們計劃周密,這點是肯定的,所以會選擇在今天這個重大的日子裏麵動手。”

對方選擇在陸家認回自己女兒的日子動手,其居心叵測與挑釁的意味,不難想象。

“小叔說要和我們談談。”姚爺一邊聽著陸賀棟打來的電話,與君爺說,“我們在醫院碰頭吧。”

“子業。”在對方要掛電話前,君爺忽然更低的聲音道出口,是要囑咐。

狹長的眼微是一緊,似乎能猜到他想說到的是誰,口氣峻了起來:“有什麽事要交代你說吧。”

“如果他的情況不好,請你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好做打算。”

打算,兩個字透著股冷。

抉擇的冷。

說是告訴她,但是有底線的。如果杜宇真是突然間不幸了,他沒有理由在她毫無準備之下去告訴她這個事。她再堅強,都抵不過這種打擊。

初孕的孕婦是很脆弱的。

於是,姚爺領悟到了他的話外音了,點了下頭,允諾:“在這點上我是和你一樣的。”

電話掛斷。

冷眸望著窗外,眼底是愈來愈冷,若成了隨時欲衝出火焰的冰山。

對手的狡猾陰險,一再出乎他們的意料。任誰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利用毫無幹係的雷文斌的媽來做這種放火的事情。而且因為目標第一針對畫廊而不是他們選擇保護的人。防,沒法防到,屬於正常。

相比之下,姚爺對杜宇的情況是愈來愈擔心了。眼看監護儀器上的心髒曲線時刻在發生變化。

“姚上校。”跟車的醫生,緊張地看著姚爺。

“現在離我們要去的醫院還有多遠?”指示注射強心針的姚爺,一邊問開車的司機。

“前麵好像出了事,塞車。”坐在前座的司機急得也像要瘋了一樣。

見這情況,姚爺果斷派人跳下救護車,去前頭探查情況並找交警疏通道路。

沒想到,這時,卻有人來拍打他們救護車的門了,喊著:救命,有醫生嗎?

接到姚爺的同意,坐在門就近的人把門推開。

露在姚爺麵前的這張中年漢子的臉,讓姚爺一怔。

同時,站在救護車門口叫救命的林文才同是一怔,緊接在看到杜宇那張臉時驚慌大叫:“這可怎麽辦啊?”

原來,溫世軒和林文才,還沒有趕到火災現場,在途中先遇到了同趕著去往畫廊的初夏。

“她和我們一塊坐出租車,到這半路,突然說不能動,說絕對不能動,肚子裏的孩子好像要流掉了。”林文才已經慌得一個話都說不順暢。

若不是知道事情始末的姚爺在,饒是其他坐在救護車上的人,可能聽林文才說上半天都不知道他在說誰。

沒有辦法了,姚爺預備先跳下車,去看看初夏的情況。

剛要跟林文才走,背後那監護儀器忽然一聲警鳴,驚得他們兩人全回頭看。

杜宇的心髒曲線成了一條直線。

……

甲殼蟲由君爺開著,一路往城內趕。

蔓蔓和老公坐在後座。

把媳婦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蔣衍溫柔地撫摩她的頭發,在這時候沒有比沉著和冷靜更重要了。

急,是辦不到任何事情的。

蔓蔓閉上眼,想著自己承諾的諾言,想著初夏,想著師哥杜宇,想著他們與自己一樣絕不會是輕易放棄的人。

冷眸時而透過車前鏡,掠過她那張堅毅卻略帶蒼白的臉蛋。

“陸上校。”副駕座的人,將通話的耳塞遞給他。

伸手馬上把通話的耳塞塞進耳朵裏,一聲令下到對麵:“說。”

“姚上校問陸上校你現在在哪裏?現在我們到達不了醫院,在同時搶救兩個人。”

“已經進城裏了。”君爺將車飛馳上高架橋時說。

“姚上校要我告訴陸上校。讓您把車開到其它地方,先不要和他碰頭了。因為在這條路上一定會遇到的。”

通過電話線,能聽到幹擾音下的滋滋滋聲中,夾雜了儀器急救和警鳴的聲音。

聽得出來,對方的情況十分不妙。

姚爺承諾了,第一時間要和他一樣考慮到的是囡囡。

手中的方向盤果斷一轉,進了另一條路。

坐在後座的蔓蔓感覺到微小的顛簸,睜開眼:“為什麽轉方向?”

“接到通知,說是要改地點。”冷冷的聲音不為所動地答了她。

或許別人聽不出來,她一聽就知道他是在掩飾。

“他出事了是不是?”

“蔓蔓!”緊緊抱住老婆,蔣大少忽然一聲加大音量,“你能不能相信人家?”

叫她怎麽相信他?他不止一次的那種表態,叫她怎麽相信他?

從那上車五百,她就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了。

“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冷冷的音色,透著自信與冷酷,“現在你隻能靠我了,不是嗎?”

彎下腰,咬住自己的貝齒,使勁兒地咬。

這一刻,他可能想都沒有想到,她是在體會陸夫人給她說的那個有關於他的故事。

如今她的心情就和當時的他一樣,因為無能為力,而由此滋生的憤怒與不甘。

“哥。”

突然聽到她這樣一聲,冷眸忽然縮緊,想把耳朵捂住當做聽不見。雖然這一句稱呼是他渴望已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