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有了

大婚晚辰 98 有了

甲殼蟲離開京城,前往密雲。

因為離開的時間段正好不是上下班堵車的高峰期,交通一路順利。

老公認真把著方向盤的時候,蔓蔓一邊兩隻手折騰隨身帶的東西,一邊趁這個時間與老公嘮叨起考駕照的事。

“你不能信他的話。他對我有偏見。他也不是個正常人,沒有正常人的思維,居然說北大清華是誰都能考上的。他以為全世界的人智商都是一個水平,有這種事嗎?”

從批判某人的偏見,到批判某人的正常思維。

蔣衍同誌十分驚訝:姚爺究竟是去哪裏找的這個心理測試專家,多大的能耐啊,竟使得媳婦把對方從人品到智商全部給質疑上了。

“專家姓什麽名什麽?”媳婦提出抗議申請,他總得調查清楚才能答複媳婦。

“你不知道是誰?”蔓蔓小媳婦忽的抬頭,扶著眼鏡片瞪上老公兩眼。

老公居然不知道是誰,就把那人派過來決定她一輩子能不能開車的大事。

蔣衍立馬意識到自己犯下的滔天大錯了,坦白:“蔓蔓,對不起,這事兒我托給姚爺去辦的。我想他介紹的人肯定是專家,但沒有想到會出差錯。”說到最後,因為實在太好奇了,再問媳婦:“對方究竟姓什麽名什麽,你說出來,若是對方的錯,我馬上去找他算賬。”

蔓蔓這會兒有意考驗老公了,答:“他姓陸名君。”

一個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驚詫,讓蔣衍手中的方向盤差點打滑。

心中歎:哎,想都知道,能和媳婦生矛盾的,除了大舅子不二人選。

“蔓蔓,這事兒等我回頭再問問他具體情況,再說,好嗎?”

一聽老公這話,就知道老公是站在君爺同誌陣營裏的,月兒眉揪起:“你覺得我在撒謊,我在誹謗他是不是?”

“沒有的事!”蔣大少急忙喊冤枉,“但是,蔓蔓,你要知道,他是專家。他有專家的知識和水平,我總得聽聽他的意見看有沒有道理。”

“是,他是專家,他的理論水平就是——全世界的人都是一個智商水平。”為了駕照,蔓蔓同誌決定拚了,這會兒不說服老公,老公若是去問那座冰山,被那座冰山征服了怎麽辦。

看出老婆那點小心思,英眉一挺:“蔓蔓,你著急什麽?我這都沒有問他。不然,到時候,你在旁聽我們倆怎麽說,實時監督我這做老公的有沒有有失公道。”

被老公看出了目的,別過臉,望向車窗外頭,生自己的悶氣。

她要開車,因為開車對她來說,是一個是否成功克服過去陰影的坎兒。她不要在任何人的保護下,她能走出陰影,她能保護自己,並且能保護其他人。

“蔓蔓?”擔心媳婦氣壞身體的蔣衍,輕輕出聲。

“我不生他的氣,也不生你的氣。”蔓蔓道。

“你覺得你把責任都推你自己頭上,我和他會高興嗎?”

“可事實是,這是我自己必須克服的事情,誰都幫不上忙,不是嗎?”

蔓蔓小媳婦計較起理兒來,一個個的,無人能辯。

蔣衍心裏想:怪不得大舅子幹脆不和媳婦說理的,要幹什麽直接下手,因為誰都說不過蔓蔓。

“我和她約在售票處門口見,阿衍。”蔓蔓小媳婦提醒老公在哪裏停車。

這要說起來,當他提出有假期想和媳婦到郊外度假兩天時,蔓蔓小媳婦居然沒有半點疑惑的,一口答應下來。

七竅玲瓏心的媳婦,可能早就猜到事情會這樣發展了。

讓小東子帶給陸夫人的保溫瓶上做了點手腳,約了陸夫人一同出門。他這老公看出來了,沒有理由同是解放軍戰士的陸家人看不出來吧?

不過,陸家人應該是更巴不得她們母女聯係感情,不可能阻止陸夫人前來。因而,比較好奇的是誰陪陸夫人來。

甲殼蟲開到薰衣草莊園,遠遠能見路口停放的一輛白色東方鐵血龍旁邊,立著的陸夫人鬢發整齊,衣著大方,臉上的微笑既是和藹又是充滿期許地向著甲殼蟲。站在陸夫人旁邊的是全軍第一美女白露——媳婦羨慕的波霸。

甲殼蟲停好位置,夫婦倆從車上下來。

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陸夫人了。

然蔣衍能察覺到媳婦在不知覺地做換氣調息,一隻手摟在媳婦腰上,在媳婦耳朵上一咬:“如果你覺得害怕,可以掐我一把。”

這話剛完,馬上手臂上被掐了一下。

痛得他裝作齜牙咧嘴的,瞪著媳婦:你真掐?

掐你貧嘴。

蔓蔓與老公眉來眼去這麽個功夫,在陸夫人和白露眼裏,就是新婚不久的打情俏罵。

白露杏眼一瞪,直吐:“我好羨慕,好妒忌。”

話聽到走到麵前的蔓蔓和蔣衍耳朵裏,同是一愣:為什麽?

“我那個,可從來不會和我開玩笑。”

白露的“那個”指的就是鬱悶到死的冰山爺。

君爺同誌不是不會開玩笑,隻是開的玩笑都能讓人冷死。人家情願他不開玩笑。

在旁聽著未來兒媳、女兒、女婿說話的陸夫人,眼兒愈笑愈彎,是愈像女兒,道:“阿衍在這方麵是比君兒強。”

聽嶽母大人當麵親口讚自己,蔣衍鬧了個大紅臉。

見老公臉蛋紅成個西紅柿子,蔓蔓忍不住笑,一樣笑得眼兒彎彎的。

白露左看右看她們母女:的確是像。

若說蔓蔓像誰,可能像陸夫人多一點,比如那種內斂的性子,比如五官上一些特色。然而,蔓蔓始終流著陸家人的血。

白露了解陸家人,應該是從和君爺確定未婚夫妻關係並且交往開始,據她接觸的陸家人,沒有一個不是堅持自我的頑固脾氣。

蔓蔓不例外。

這回陪陸夫人來和蔓蔓小姑子見麵,白露是從陸家人那裏領受了艱巨任務的:務必讓蔓蔓開口叫陸夫人一聲媽。

深深地歎口長氣,正不知該如何下手時。

忽見走在她前頭的陸夫人口袋裏不小心掉了包紙巾,陸夫人沒有察覺,在她旁邊的蔓蔓彎腰撿起紙巾包,叫陸夫人:“媽,你東西掉了。”

一個驟然的“媽”字,將其餘三個人全震住了。

哪怕自認很了解媳婦的蔣衍,都不知道媳婦是什麽時候想通的,決定喊陸夫人“媽”的。

伸出去接紙巾的手指尖抖得像落葉一般,沒抓住紙巾,卻是一把抓住女兒的手,那一瞬間,陸夫人的感覺是,仿佛穿越了時空回到女兒剛出生的時候,把女兒粉嫩的小掌心抓著,緊緊地抓著,舍不得鬆開半分。

因為這個女兒是全家人最不幸的,天生注定受累一樣,從她懷孕開始陸家受到迫害,被迫下鄉。

晶瑩的淚珠,一顆,突然從眼眶裏落了下來:不是為女兒肯叫這聲媽的驚喜,是覺得作為媽的愧疚,沒有臉麵對女兒這聲媽。

不管女兒是怎麽失蹤的,她作為個母親沒有盡到保護孩子的責任,就是錯,不能狡辯的錯。

麵對這忽然急轉直下的場麵,蔣衍和白露都很緊張,不知道這對母女之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剛想提醒媳婦兩聲。

然,媳婦比他想象中,更是鎮定,抽出的那張紙巾輕柔塞到陸夫人手裏,說:“我和他說過,以前的事,不管是什麽,都是要放下的。珍惜現在,期許未來,是我現在要做的事。”

聽到這話的陸夫人,一個眨眼拭去了淚花兒,從她眼裏似乎能讀到什麽,於是,與女兒相似的那雙眼睛愈漸清明,愈漸剛毅,點頭:“走吧。”

蔣衍和白露各自也都對此若有所思。

一行人是走到了莊園門口售票處。一路上,陸夫人一直緊緊牽著女兒的手,生怕又丟了的樣子。

眼下正是薰衣草開放的季節,走了一段路後,眾人見一片美麗的花色在陽光底下綻放的壯觀場景,紅的,紫的,用萬紫千紅來形容一點都不過為,大自然的美景總是能讓人的心如花兒一樣盛放開來。

“要是我那位,願意陪我來這裏走這一趟就好了。”

浪漫的普羅旺斯薰衣草莊園,是沉浸在愛河中的情侶勝地。

白露吐這樣一句悠歎,像是君爺永遠都不可能帶她來這樣的地方似的。

蔓蔓和老公蔣大少都甚感驚奇:這裏離京城不遠,抽幾個鍾頭的來回滿足未婚妻的心願,對君爺來說,是舉手之勞的事吧。

麵對他們的疑問,白露和陸夫人隻是悄然地露出一抹無奈。

找到一處湖邊乘蔭的地方,陸夫人拉女兒坐下,先是迫切地問起女兒離開她身邊後的生活,有沒有遭人欺負,有沒有吃的好穿的好,有沒有受到養父母的虐待。雖然家裏的男人都了解了情況,但是,陸家的男人一個都不會把這些事告訴她讓她憂心。

蔓蔓當然不可能讓陸夫人憂思成病,隻道:很好,一切都很好。我現在健健康康的,不就是證明嗎?

耳聽女兒說到固執的地方,露出的是與兩個兒子和老公一模一樣那種倔強,陸夫人心中既是欣喜又是一抹無奈:“蔓蔓,我問你,你是不是討厭陸君?”

陸夫人是貼心的,沒有直接讓蔓蔓叫君爺哥,可見早已察覺其中很多微妙的事情。

“我,我怎麽會討厭他呢?”月兒眉的微顰,表明有點言不由衷。

陸夫人未表態,白露先在旁失笑:“那是,據我所知,沒有一個女人會討厭他的。”

別看君爺長著一張冰山臉,與姚爺一樣是女性殺手。

“那可真糟糕,我死黨就挺討厭他的。”不好牽涉到自己,蔓蔓無意中舉出初夏當托辭。

“她為什麽討厭他呢?”陸夫人聰明的目光透過蔓蔓口裏的初夏觀察女兒的心思。

“這要說到,當初一上車收我們五百塊的上車費,然後對我們進行三千塊的敲詐。”說起君爺那些氣人的事兒,蔓蔓自己都沒有察覺沒能控製住口,幾乎一股腦兒全向母親告哥哥的狀了,“他居然說北大清華誰都可以考上的,全世界人智商是一個水平,這樣的謬論來阻止我考駕照。你說他是不是故意和我過不去呢!”

白露聽完她告的狀,已經背過身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蔣衍的英眉無奈地一撇一撇:媳婦對君爺的怨氣不是一丁點,可媳婦自己都沒有察覺,已經是把這個哥哥裝在心頭上了,不然不會這麽在意。

陸夫人聽女兒告兒子的狀,那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憋的不知道有多辛苦了,忍著笑歎一聲:“歡兒和他哥從小處的挺好的,沒有你這個情況。”

提到陸歡,蔓蔓沒見有多大寬心,道:“那不同,他自小被他哥洗腦了。連上哪個大學,都聽他哥哥的。”

陸夫人:額。

女兒一句話倒是說中了:家裏人,的確都是被陸家人的傳統教育洗腦了,包括她兩個兒子。

“蔓蔓。”陸夫人想了下後,決定和女兒說,“你覺得陸家是個什麽樣的家?”

上回女兒上陸家吃飯,女兒眸裏轉的那些猶豫、徘徊、驚訝、深思,她都看在眼裏的。

蔓蔓就她上次去一次陸家,就自己接觸的這些陸家人,用了兩個字:“模範。”

一針見血。

陸家人做事行為舉止,無處不透著的嚴謹與完美,可以說處處都體現一種模範的表率。

然而,在蔓蔓眼裏,她覺得,特別是君爺,不像是人,是機器,一部精準運行的機器,令她心裏特別不舒服。

而做媽的功夫,就在這會兒體現出來了。

“蔓蔓,我知道你不討厭我,不討厭我老公,甚至不討厭歡兒,就隻排斥陸君。但是,這家裏麵,你最不可以誤解的人,就是陸君了。他可以說是這家裏麵,比我和我老公,更疼你更愛你的人了。”

未想到會從陸夫人口裏獲知這樣的話,月兒眉中抹過詫色。

“現在的陸家,在旁人眼裏好像很光鮮,實際上,陸家在走到這一步之前經曆的磨難不難想象。大起大落基本是每個從官人員都會遇到的事情。僅文革時期,陸家人死掉的,就有過半的人。至於後來,平反後再被冤枉入獄的,也大有人在。誰讓官衙是一灘渾水,誰進去都別想指意輕鬆。貪官易行,清官難做。這是官場的潛規則。所以,陸家的孩子隻能被教育成,無論在什麽時候,都要做到謹慎,因為你一個人的事可能會牽扯到家裏多少人的性命。在這個基礎上,遏製自己的個人感情,以家族家人性命為先。我們常說保家衛國,家都沒有能保住怎麽衛到國呢。”

蔓蔓靜靜地聽,與她所想那般,做陸家的女兒不容易。在中國的現實利益中,大都是做一個縣官的女兒比做一個市長的女兒,要好的多。

陸夫人這段話,其實與陸司令當時罵溫媛的話一樣,陸家要求你的是奉獻,不是獲得。

當然,陸夫人給女兒說這段話不是嚇唬女兒,是為引出自己的大兒子。

“蔓蔓,知道你哥為什麽想當醫生嗎?”

君爺個人的意願,蔓蔓怎麽可能知道?

鐵定的搖頭。

“想知道嗎?”陸夫人富含深意地笑。

蔓蔓在心裏腹誹:媽,你不用狡猾了。我知道即使我說不想,你也會說。

陸夫人開始,果然慢慢接著轉回大兒子的事了:“君兒當初隨我們下鄉,吃的苦並不比我們少。但是,可能是因為流著陸家的血統,在鄉下,他和他爸一樣,都是苦中作樂。什麽苦,都能當做人生的樂趣,加上年紀小,無憂無慮。第一次讓他深感到人生憂愁的是,我的難產和你的早產。涉入政治風波的家庭,是誰都不願意伸出援手的,比坐牢的犯人更可怕。你當時出生時不足五斤重,心髒和肺的功能都很弱。有一天晚上你看起來都快不行了,當時你爸不在,你爸的老部下跑去縣城裏找醫生,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都不情不願的。”

事實就是,當你落魄的時候,即使沒有人再迫害你,你都會不知不覺地陷入一個四周危險的環境裏,而從官的人永遠不可能預計自己和自己家人將來是否會再遭劫難。

“你哥問我們,怎麽才能救囡囡。”

在這時,君爺幼小的心靈裏已經因為這事種下了自己的未來。

他要權,他要勢,最大限度地保障陸家,然後,最低的底線,當陸家真的很不幸再發生同樣的事是,他自己能救他的家人。

而陸夫人給兒子的答案和兒子是一樣的:“隻有醫生能救囡囡。”

蔓蔓微眨的月牙兒眼望向了湖麵,被微風吹起一片微瀾的湖水,波光粼粼,是用一種最自然最日常的體現感動人撫慰人。

她誤解他了嗎?

看起來有,看起來沒有。

她並不是沒有被他感動,不然不會叫他一聲大哥。

她與他最大的分歧是,她說服不了他,他也說服不了她。她心裏惦記溫世軒和陸家,而他心裏惦記的是他的家人包括她。這本來並不矛盾,隻要兩全其美,可他不要兩全其美!

“他恨他。”蔓蔓看向陸夫人,眸中閃爍起了求問,“媽,你也恨他嗎?”

這個他,陸夫人當然知道是誰。

即使陸家男人不說給她聽,但不意味她什麽都不知情。

“蔓蔓,我知道他對你很好,但是,我沒有辦法接受他,沒有辦法——這裏。”陸夫人直指自己的心口。

蔣衍心裏長歎口氣:連陸夫人都沒法接受,溫世軒的這事兒簡直是走投無路了。

……

陸家人走後,留下在溫家那群客人,王鳳等幾個太太是最先離開的,要匆匆趕著四處播散小道新聞。當然,離開的君爺有警告過她們八卦要節製。

接下來走的是蔣家一群人。

蔣父和蔣梅互相攙扶離開,心中都是無限感慨:之前某些人做的事報應都來了。陸家讓他們過來看這個事,算是給他們一個警告。在陸司令心裏麵,你蔣父是無能,才能讓你太太對我女兒做出這樣的事來。

蔣母已經鬱悶得胸口發痛,兩眼發黑,一路是摸著下樓,因為找不到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了。她是無路走了。陸家這樣一個發話,等於斷了她靠子靠孫的未來。

蔣飛灰頭喪臉,他知道自己完了,徹底完了——哪怕天皇老子下來,他都翻不了身了。

因為他做的衰事全部隊都知道了,陸家有這個本事讓所有人知道。

他下樓的時候,腿腳連蔣母都比不上,狠狠地栽了一個跟頭。

在溫家客廳裏麵抱著頭蜷縮成條蝦的金美辰,被劉秘書告知:她現在新買的那房子,因涉及貪官腐敗方麵的問題,要被政府回收調查。至於,金父給她在單位裏安排的那個崗位,已經確認了是貪官腐敗所致,給予了撤銷。即是說,她從現在一無父母,二無房子,三無工作,四——她現在,是連掃大街的大嬸都不如了。

在這世界上,連她可以逗留的地方都沒有。

不,陸家給她指了個方向——去繼續折騰蔣飛和蔣母。

想清楚了這點,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樓去追蔣飛和蔣母,哪怕是下地獄了都得把他們拉著一塊兒。

溫家這邊,張秋燕和溫浩雪都不由摸起胸口:幸好,之前醒悟的快,沒有再和蔓蔓作對,不然,現在她們的下場,眼前有太多人給她們真實案例了。

“大嫂。”張秋燕無限“同情”許玉娥說,“你看之前我和你說的,對蔓蔓要好一點,你都不信。現在可好了,你真是怨不得了任何人。”

落井下石,你這狗養的。

許玉娥氣得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伸出手想抓張秋燕的臉。

眼看兩個妯娌要打成一片,其他人紛紛上前阻止。

看老婆連一句話都聽不進去,溫世軒火了,使出最後的一招:“你不是溫家人了!我和你離婚!你給我滾!”

離婚?!

溫媛皺著眉,奇怪的是,自己對父親這個提議並不像是會反對的感覺。

“你,你說什麽?你想和我離婚?你有這個本事和我離婚嗎?我跟你這麽久,在你家裏吃苦耐勞奉獻這麽多年,你想離就離?!”不打張秋燕了,許玉娥現在就想撕碎老公。

結果溫世軒沒有和她打,拎了個行李包,聽那律師的話先走掉一陣。

許玉娥追他沒有追到,在樓梯上摔了一跤,滾了一截,摔得鼻紅眼腫臉上流血的。

張秋燕和溫浩雪一塊走時,對她連親戚的稱呼都不稱了。既然溫世軒和陸家都放出這樣的話,她們是俗的不能再俗的人,不會做出對自己無利的事。

見這樣的情況,溫媛再放任許玉娥跑回來纏自己,那就是傻的了。自己拎了個書包跑出去,同時將蔓蔓的房子鎖了,以免許玉娥趁他們不在時砸房裏的東西。

就這樣,溫家四分五裂了。

溫世軒按照自己之前計劃好的,是跑到了林文才在北京給女兒籌備上學時先租下的房子。

林文才和林佳靜這段時間其實都還留在北京,隻是沒有和他們繼續聯係。因為知道溫家這段日子很亂,不好插手人家的家務事。

對於溫世軒的求助,林文才二話不說,將溫世軒接了進來。

兩個老哥肩勾搭肩,林文才問起的話,溫世軒都照實說了。

“他們認了,我想,他們應該是有把握能保護蔓蔓了。所以我也沒有猶豫,把蔓蔓還給他們。”提到把自己費心養大的女兒送回給人家,溫世軒眼裏哪有不淚汪汪的。

“大舅。”林佳靜給溫世軒遞上一條毛巾,說,“大舅你別擔心,蔓蔓姐不是忘恩負義的人,肯定會惦記大舅的。”

“我知道她惦記我,可我情願她不惦記我。”溫世軒是老實,但不意味看不明白,“那家人不喜歡我,不歡迎我,如果她執意這麽做,隻是在給她自己找麻煩。”

“哎,這陸家——”林文才一拍大腿,有些替溫世軒不值,“你都很好心地把他們的女兒養大了,他們不感恩,反而怨你,誰都知道這事兒對你和蔓蔓都不公。”

“他們有給我錢。”溫世軒低下眼。

在陸家人心裏,他溫世軒就值這點錢。

還是劉秘書貼著他耳朵問他:陸家有意補償他,需要多少的數目他盡管開聲,陸家盡可能湊給他。

隻要溫世軒不再見蔓蔓。

“一分錢都不要!”林文才扶眼鏡,怒。

“爸。”林佳靜提醒父親,這事兒終究是溫世軒和陸家的事,他們不能插手的。

可溫世軒不能讓養女難做,說:“我和他說了,他們給多少我都收下。隻要能讓蔓蔓死心。”

林文才摘了眼鏡,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卻是極其無奈。

蔓蔓再怎麽說,血液裏流的是陸家的血,不是溫家的血。

蔓蔓回陸家是肯定的。

“他們為什麽討厭你,大舅?”林佳靜提出自己的觀點,和蔓蔓一樣,對這事感覺並不單純,“大舅,你是做了什麽事讓他們討厭嗎?”

“你大舅怎麽可能做什麽事讓人討厭?”林文才駁著自己女兒,但是,不得不承認,女兒的話是正確的,回頭問向溫世軒,“是不是你讓他們誤解了什麽?”

溫世軒自己也很困惑地抓著頭:“上回他們問我什麽我都照實說了,按理來說,沒有什麽可以誤解的。”

林文才和林佳靜默。

晚上剛過晚飯時間,溫世軒接到了自己母親所在醫院打來的電話,對方告訴他:溫奶奶醒了。

老人家醒了,本來是件可喜可賀的事。

然而,當溫世軒和林文才急匆匆趕到老人的醫院時,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幕。

有數個佩戴警徽的公安機關人員站在病房裏麵。

坐在病床上兩隻手被手銬套住的溫奶奶,對著警察都沒有一點害怕的,指罵:“你們這群狗養的,竟然敢誆我騙我話!”

“姥姥不是不能說話嗎?”林佳靜以自己對溫家奶奶的印象,對於老人家這幅口齒流利的模樣兒深感詫異,問父親和大舅。

兩個中年漢子倒是都知道溫奶奶是裝的,皆是無言以對。現在一看,恐怕這老人家,連之前的昏迷不醒,都有可能是裝的。這,可把他們兩個都驚出了一身冷汗,也在心裏麵對這個老人再厭惡了幾分。

他們是真擔心老人的身體,可老人怎麽可以裝病嚇人?

“請問,這是怎麽回事?”林文才上前,問一個政府人員,“我是這老人家的女婿。”

“是嗎?那你知道她將自己的孫女賣了殺了的事嗎?”

林文才連續被震兩下,不止是丟了,是賣了,並且是殺了?!

溫世軒那是整個人都摔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眼珠子瞪著老母:“媽,他們說的是真的?”

“賣了人家都不要,把她送回來,我要她做什麽!要怪去怪你媳婦!”溫奶奶因中風扭曲了的嘴巴,吐出這些話來卻是十分流利的口齒清晰,理直氣壯。

這回不止是許玉娥想殺人了,溫世軒宛如頭紅了眼睛的牛,撲向老母。

現場頓時變得一團亂。

林文才趕忙抓住在場的公安機關人員問事情究竟。

原來,在姚爺親自到場的逼供下,溫奶奶透露了溫家故居後麵那口枯井裏有東西。

早就在溫家故居埋伏的當地機關人員,馬上帶工具挖了那口枯井,從裏麵露出了一具小孩子的屍骨,看這年紀,是溫家的大孫女沒有錯了。

這老人,死都不足惜了。

而且,明知道自己犯下的這滔天大罪事,還有意製造事端。

聞到風聲跑到醫院聽到事實真相的溫媛,方才知道自己被這個老巫婆狠狠地耍了一回。她要找的那塊玉佩,老巫婆故意和她說的那塊平安扣,其實,老巫婆肯定是早給了她最疼的外孫汪少涵了。隻可惜人家小外孫一點都不珍惜這東西,早和那塊假冒陸家玉佩的玉佩一塊摔爛了。

溫媛和父親母親一樣,恨不得當場把這個老太婆給殺了。她後悔當時怎麽不把這老太婆真給氣死。

不過,這老太婆已經練就了那身百毒不侵的功夫,真想被氣死不是件容易的事。

隻剩那麽幾年時間,就在監獄裏度過吧。

姚爺特別交代:絕不給因病獄外治療的保釋。

要死,這老太婆隻能死在監獄裏麵。

……

難得半日清閑。

蔓蔓可以想象到溫家裏現在正在發生的劇變,卻也明白,這些變化是必須的,必要的。因此,在下午這個美好的時光裏,陪著陸夫人看看花,散散步,讓陸夫人享受天倫之樂。

隻是,偶爾,這心,還是會掛念——溫世軒,林文才,林佳靜。

眼看,這暮色一點點地從山裏頭降落下來。

眾人正討論要去哪裏過夜吃飯,走向要閉園的門口。

兩抹熟悉的影子出現在他們麵前。

“陸君!”白露喜出望外,“不是說有事來不了嗎?”

“事情辦完了,自然就可以來了。”君爺的嗓子,即使對未婚妻,還是一成不變的調子。然而,這並不意味他會忘記自己的身份,見到未婚妻肩膀上有一片落葉,指尖伸過去,自然地代她撿掉。

白露露出微笑,似乎早知道他是這個樣子,一點都不放在心上,轉到陸歡那兒:“你怎麽和你哥來了?”

“有好玩的地方,我怎麽可以不來湊熱鬧呢?”陸歡向她擠眉弄眼的,像是在問她:怎樣?結果怎麽樣了?

結果——當然指問的是蔓蔓那句媽有沒有叫。

白露故作高深莫測地聳個肩。

另一邊,蔓蔓幫陸夫人把手提袋拎過來,說:“媽,我讓阿衍先去開車吧。”

陸家兩兄弟聽她喊這句媽,叫得這麽自然流利,像是出自肺腑內心,驚喜是有,更多的是鬱悶。

她怎麽叫媽這麽容易呢?叫哥叫弟,就這麽難?

“去霧靈吧。我已經讓人在那裏訂了位子。”慣於安排和指揮大局的君爺說。

陸夫人這回說什麽都要坐女兒女婿的車,陸歡想借母親的光在姐姐的甲殼蟲裏蹭個位子。

結果,四個人塞進了狹窄的甲殼蟲。

君爺和白露坐上了白露的車。由白露開車。

蔓蔓看到是白露開車時,不禁又發牢騷了:“你看他,沒有以身作則,他都可以讓他自己未婚妻開車,為什麽我不可以?”

“蔓蔓,人家是未來媳婦體貼未來老公。”蔣衍同誌哭笑不得。

“我也想體貼你啊!”蔓蔓小媳婦瞪大兩隻眼珠子。

蔣衍自認踏進了媳婦設定好的陷阱,趕忙閉上嘴巴。到了度假酒店的餐廳,一家人剛坐進餐位。蔣衍拉住大舅子,為了避免以後天天被媳婦纏,還是先趕緊把駕照這事兒當著公眾的麵說清楚。

“她不能開車。”君爺的話即是軍令,沒有反悔的可能。

“原因呢?”先按住蠢蠢欲動的媳婦,蔣衍問大舅子。

“她忘不掉的,永遠都忘不掉,因為她那時太小了。”君爺是以純粹的醫學理論在下這個結論。

“現在你聽清楚了吧?人家不是因為智商問題否決你。”蔣衍論公道的,和媳婦講。

他作為老公也不可能讓媳婦去冒任何生命危險。

一輩子都開不了車了,一輩子都不能克服那座大山了嗎?

“我和你打個賭。”月牙兒眼對向君爺那張說不可能的冰顏,“你陪我再去開一次車,這次,我絕對不會再犯任何錯誤。如果再犯,不用你說,我自己一輩子都不會開車。”

下請帖?他就會輕易接受嗎?

冷眸瞥過去,接到她那雙清明的月牙兒眼,像是小時候的囡囡向他睜著幼小的眼珠子,急急地把目光收回來,控製住:“我不接受。”

“陸君。”剛認回女兒的陸夫人想當好媽媽,當然要為女兒說幾句好話,“囡囡的要求並不過分。陪她一趟有這麽難嗎?”

“難。”冰唇裏毫不猶豫地蹦出這個字,令在場所有人啞了聲。

君爺怕心軟。

陸歡第一個背過身竊笑:兄長也有這一天,真倒黴。

“蔓蔓。”陸夫人對女兒愛莫能助的。

蔓蔓在心裏頭對某人咬牙切齒的:你硬的不行,現在竟然耍起了軟的?

對君爺來說,隻要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中,軟的當然也要適當時候耍一耍。

看起來這效果不錯,蔓蔓暫時閉了嘴。

冷眸滿意地收回視線。

飯菜上桌。

君爺派人親自為家人欽點的,肯定都是可口的菜式。

“蔓蔓,你吃多一點。”陸夫人早在上一次發現,女兒胃口很小。

蔓蔓的胃口是不大,前段日子吃多了,近段日子可能是天氣變得更熱,食量又減了。但是,她向來是這樣,並不放在心上。

蔣衍也知道,媳婦的胃是吃得太多,也會犯毛病的,因此不敢給媳婦塞菜。

在輕掠過她碗裏自己挑的那幾樣菜以及她沒有動過的菜盤後,君爺叫來了酒店服務生,小聲交代了些什麽。

於是,一小碟梅子擱在蔓蔓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