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分娩·善良·獲救
12分娩·善良·獲救
我承認這是一次有意義的旅行。食物,書籍,衣服,都是新的收獲。
夜晚路上很危險,但我還是不想留在那裏住下。唯恐住下後,懶惰感在我身上駐了家,我再不肯回到這種生活裏來。
我貼著小路小心翼翼地走,遇到點聲響就停下。
摸黑回到住的地方,我看到瑪奇坐在門口,笑著拋了個小青蘋果給她。水果在流星街是奢望,不過看在鄰居的份上,我得感謝瑪奇為我補衣服。
她對我點點頭,滿臉愁容。
“怎麽了?等阿托?”
“是,我十分擔心他。”瑪奇的貓瞳初現姑娘家的美麗,雖然頭發還是短短的,但已經有了幾分韻色。
笑笑回到窩裏,我將東西一一擺放好,就聽見那邊的洛伊發出慘叫。在鄰居份上我探出頭,看著同樣一臉茫然的瑪奇。
“應該是生了吧?”瑪奇呆滯。
“那她不去療養院?她瘋了嗎!”我回憶起洛伊這些天總幫我看著家門,鑽了出去。你以為流星街沒有小偷?遍地都是,夜間工作的洛伊總是在這一片幫我們看家門。當然,也隻是看,丟了的話她隻管通報搶劫的人,然後繼續自顧自地織著毛衣。
這樣的醫療水平,會死。
瑪奇也察覺到事情的危險,她走到洛伊家門口,敲敲門:“你怎樣?能不能等到天明?”
“老娘就快死了啊!”隨後是洛伊的一聲哀嚎,“他要掉出來了。”
瑪奇一陣忙亂,她看了我幾眼,鑽進了簾子。
“庫洛洛,有沒有水?”
我將備用水帶出來,但其實這種水也不幹淨,甚至肉眼可見的渾濁。每次都要過物理過濾後再喝,所以我不覺得這水能幫上太大的忙。水資源明天去接就是了,渴個一兩天,洛伊活著還能還回來。
“庫洛洛,流了很多血。”
“啊?”我在外麵,不知道坐什麽,隻是坐在一塊破木頭上。
“庫洛洛,孩子生出來了,臍帶怎麽辦?”瑪奇有些慌亂,我拿來酒精燈點燃,將瑪奇家裏的剪刀過了過遞了進去。
其實這種時間根本就不在乎男女的事情,我在糾結什麽?我一撩簾子拿著剪刀進了門,撲麵而來的是濃重的血腥味。
剪斷了臍帶,我看著那暴露在空氣中的嬰兒,喃喃道:“再不送到療養院就救不活了。”
而洛伊已經大出血,不需要懷疑的,她沒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我的孩子……”剛才還凶狠無比的她,現在聲音弱了下去,瑪奇拿她家的褥子裹了嬰兒遞給她。
隻是一個吻的功夫,洛伊就看著嬰兒停止了呼吸。
連名字也沒有起碼?我抬頭看著她汗水占著亂發的臉。有些疑惑,土生土長的流星街人啊,為什麽為了孩子而放棄了生命?真的很重要嗎?
“今天早晨她好像跟人動了氣,是不是早產?”瑪奇動了動嘴唇,看著洛伊還存著溫暖的屍體,“打我有了記憶的時候她就在這兒了,她和阿托好像還有點交情。”
說到她最後歎了口氣:“不知道明天會來什麽鄰居,洛伊這兒的位置不錯,空了個天然的房子肯定會有人來搶。你不如把東西拿走。”
我抬頭看她,這個小姑娘不一般地早熟。
“我送這個嬰兒去十三區。”
“別,你等阿托吧,我去送。”我拉住她,抱起嬰兒,他一直在哇哇地哭,在夜晚不安靜,隻能有更多的危險。瑪奇是個女孩子,而且是未來的團員……好吧我也許是看在最後一點。
拿褥子捂好嬰兒,我上路了。嬰兒的哇哇哭聲在黑夜中十分明顯,我聽著都心顫,唯恐下一刻有人出現在眼前來找事。
在流星街人的眼中,小孩子是保護的產物,可以不當作競爭對手。隻要不是很多分地去招惹他們,都不會下死手。
但嬰兒就不一定了。嬰兒沒有移動能力,沒有多管閑事的人博愛地去將他送到收容所。所以嬰兒在流星街是個冷冰冰的詞匯。
但為了流星街的延續,直屬議院的收容所會照顧六七歲以下的兒童,也向孕婦提供醫療設施。他們規定送嬰兒去收容所,會有一定的獎勵。
我倒是更希望有人替我這麽做,但顯然我把流星街人想的太好了。
所謂的溫情也隻存在小範圍的圈子裏,至於那些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人,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自然不會在意死活。
“吵著老子睡覺了。”小個子男人跳出來,“原來是香噴噴的嬰兒。”
“早就聽說嬰兒味道不錯。”紅發男人隔壁有人從集裝箱裏走了出來。
上輩子餓死了投胎的人吧,我懷裏的嬰兒還在嚶嚶嚶地哭著,顯然是沒了力氣。我甚至怕他呼吸了過多這裏的空氣,直接感染死去。不用說這倆攔路虎了。
我後退幾步,被酒瓶子絆倒在地。裹好嬰兒放在身後,我握緊酒瓶子朝硬處一砸,底被砸掉了,露出長短不一的刺棱。
“不好意思各位,我要保護他。”這不是我們那邊純撿垃圾的區域,這些人絕對是武力派。
“我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對麵的人看不太清楚長相,但我猜測小個子的男人擅長速度。
“小子長得不錯。”高個子的男人率先幾步衝上來。我從一側溜了過去,從他身後一手把住他的肩膀整個人翻到他的身上,不等我再有所動作他已做好應對措施一後仰,我又掉了下來。
掉下來的一瞬間我也不肯放棄這個機會,啤酒瓶紮在他的後背,沒有紮進去,反倒是那些倒刺,齒痕一樣的邊緣掉了!我瞪大了眼睛,迅速撤退幾步迎上了小個子。
他空手,我同樣出拳,幾個來往我用太極將他推得後退幾步。
局勢不妙,我皺緊眉頭,看了看遠處的嬰兒。
放棄嗎?
“我聽到有嬰兒的聲音。”青澀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他走出幾步揉了揉眼睛,“鬧什麽?”
我的心沉了下去,在來人發聲而另兩人停下動作的一瞬間,整個人借助在上的地勢撲倒小個子男人,手裏的刀子迅速從後背心沒入他的身體。
熟練地一手隻捂住他的嘴巴,握刀的手抽刀,然後一刀抹脖子後抽身跳離,然後倒退著幾步回到垃圾山,冷冷地看著剩餘的兩個人。
高個子和新來的人沒有上前幫忙,也許有些詫異但都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小個子男人捂住嘶嘶漏氣地喉嚨開始咆哮,怒吼的聲音在安靜的夜幕下傳出很遠去,孤零零地苟延殘喘。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剛爬了幾下垃圾山就被我一腳踢中腦袋滾了下去。
嬰兒似乎被嚇到了,又嗷嗷嗷地哭叫起來。
真是個混亂的夜晚。我看了眼離我較遠的兩人,再次抽刀迅速結果了腳下的人。
“今晚上從這裏借路打擾了各位哥哥是我的錯。”我講道,對比起來,嬰兒離他們較我更近,“這孩子是我一位已故朋友的,我不能不管,見諒。”
其實說這些屁話跟沒說一樣。我當然也沒報多大信心,如果真的危急,我隻能放棄並遠離。
“看不出來身手很利索,不知道再過幾年得多厲害,這種危險不能留。”大個子笑了幾聲,似乎是同後來者說的。
“不,讓他送去。一個嬰兒而已你至於嗎?我要回去睡了。”後來者打了個嗬欠。大個子看了我幾眼,轉身藏進黑暗中。
原來屁話說了有時候還是挺有用的,我翻了個白眼:“敢問哥哥的姓名。”我對後來者喊道。
那人像發現什麽好玩的事情一樣:“你剛來流星街?這麽有情有義的人難為我沒見幾個。”說完嗬嗬笑了幾聲,顯然覺得好笑。
“我的名字其實沒有意義了,你以後來這裏喊找阿天就行。”青澀的聲音響起,“不過我仇家也挺多的,你得小心點。”
“庫洛洛謝過阿天哥。”我走過去抱起嬰兒就走。
“你說你叫什麽名字?”阿天從身後喊住我。
我轉過頭:“我叫庫洛洛魯西魯,有什麽事?”
“沒事,”那人停了一下,“在流星街有姓的挺少的……”
是嗎?我腳下生風快速離開了是非之地,但其實,有沒有姓都不重要了。看著懷裏凍的瑟瑟發抖的嬰兒,我加緊了步伐。
幸好一路上再沒有事,我取了食物坐在療養院的大門口,邊吃邊看著天邊泛起魚肚的白,頭頂上一片青色。
流星街的天空沒有藍色,這是我早就知道了的。但每次抬頭的時候還是有些希冀,總希望真的能看到那麽點藍色。
這大概就是所說的執念。老人們有時提起這種事,總是擺擺手,歎道“癡兒”。
癡兒嗎?
那昨晚的行為又是什麽?
總是說流星街不能有真情,但我的確是看到了瑪奇的著急,也看到她坐在家門口等阿托時的癡情。後來阿托告訴我,瑪奇隻是他恩人拜托的孩子。他沒跟瑪奇說過,但其實瑪奇也能看出頭發和眼睛的顏色不同。
總是說流星街不能有真情,但我的確是感覺到肖若琳的眼神充滿溫暖,她由於接觸的罪惡少而單純。不是指她以前做過什麽,她隻是不懂那樣對別人帶來的傷害。
喜歡就是喜歡,厭惡就是厭惡,她分得清楚。
卻也不知道這如何殘忍。
幸好我被分為喜歡的一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