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
溫情(已 )
【二十八】
夏日裏下雨的好處,便是能消散暑氣。
這夜涼爽睡到一半,猛然驚醒,他自己也奇怪,既無什麽聲響,也沒做噩夢,就是忽然一下睜開眼醒了過來,屋內沒點燈,漆黑一片,靜悄悄的坐一會,突然聽到窗“吱——”一聲似乎是開了,他也懶怠得叫人,自己披了外衫去關。
誰料剛走到窗前,就看到窗外站著一個人:“啊……”
楊衍書站在窗外頭,身上被雨水打濕,貼在身上,頭上的水順貼著下巴往下滴,發也沒梳起來,散在肩上。
他看見李焱,便露出一個笑臉來。
李焱忙摸了摸他的臉,冰冰涼涼的:“你怎麽這時候來了?”外麵的雨竟下得這樣大了,他睡著了不知道,可楊衍書怎會不知道?他不是一身法術高強麽?為何一路淋著雨就過來了?
楊衍書定定地凝視他,突然歎道:“讓我進去吧。”
李焱奇怪道:“你進來啊。”
楊衍書卻道:“你打開那邊的門,讓我進來。”
李焱覺得奇怪,哪一次楊衍書不是直接走進來,且下午才來過,晚上又過來,還要從正門裏進來?但他見楊衍書淋著大雨,心裏覺得異常難受,便立刻過去開了門,楊衍書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李焱一把拉他進來,隻覺得衣袖也都是冰冷粘膩的雨水,他心疼道:“這是怎麽了?”
楊衍書不是最愛美的麽?怎會落魄地來找他?
李焱拉他坐下,道:“你要不要換衣裳?”
楊衍書訥訥地道:“也好。”說著就開始解自己身上的衣衫,李焱去摸他身上的肌膚,都是涼涼的。
這樣不好,李焱隻得領著他坐到床上去,給他蓋好被子,向外叫道:“來人。”
外間響動了兩聲,有貼身服侍的宮女問:“六爺,有何吩咐?”
“去端一盆熱水來,端進來……剛到門外就是了。”
這樣的吩咐十分奇怪,但是宮女也不敢多問,隻好依言端了一盆熱水房到屋外,李焱親自去端了來,擰了帕子到床邊,楊衍書兩隻手握緊披在身上的薄薄被單,還是迷迷茫茫的眼神,李焱隻得道:“楊衍書,你身上都濕了,我替你擦幹淨。”
聽到這話,楊衍書鬆開了手,李焱幫他擦了一遍身上,感覺他肌膚上終於有了些溫度,楊衍書依偎在他肩頭,李焱道:“你這麽晚,又淋雨過來做什麽?”
“你派人跟著楊靛,查我跟他見麵的事?”
李焱白了臉:“你知道了?”早知道未必瞞得住他,但是沒料到這麽快便被他知道了。
“你好奇我跟他認識卻不告訴你?”
這時候隱瞞了也無用,李焱隻得點了點頭。
楊衍書長籲了一口氣,道:“你……”
他有千言萬語,最後卻說不出來,隻說了一個字,再不知道該說什麽,要抱怨或者責備的話,他原沒有立場;於是他隻能坐直了身子,兩隻眼睛幽幽地盯著李焱,最後歎了一聲,問道:“李焱,你要跟我在一起麽?”
李焱原本不安,聽見這話隻覺得奇怪,他愣愣地不知道楊衍書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們不是在一起麽?”
楊衍書道:“不是這樣的……”他苦笑著頓了頓,又道:“我們這樣在一起能多久呢?我的日子還長著呢,你又能陪我幾年?”
他的手撫摩過李焱的臉,這樣年輕的……對於他來說,仍舊隻是小孩一般的人物,卻是他喜歡,想要長遠留住的人。
一想到如果某一日,他終究死去,楊衍書的心好似泡在冰水裏,凍得發疼。
李焱道:“這……我又能怎樣呢?”他是人,不像楊衍書擁有上古鳳凰之後,天生高貴無比的血統。
楊衍書道:“你說一句好話給我聽。”
“什麽話?”
“你說,你想長長久久地跟我在一起,別的事你都不再管,”楊衍書哽咽道:“你說這句,其他的交給我,再也無需你擔心,我們離開這裏,天南海北你想去哪裏,我都陪你;我活到多久,你便能活到多久,你……可以信我。”
他說得如此簡單篤定,李焱卻好像呆愣了。
這是什麽意思呢?是要他拋下一切麽?楊衍書難得忐忑地等候著他說話,他既擔心又害怕,他怕李焱說出拒絕的話來。
要一個有父母兄弟的凡人,未能盡完孝義,便離開他所熟悉生長的地方,他也不知道李焱是否能接受。
這一局究竟是什麽爛棋?他又是怎麽才走錯到這一步的?楊衍書不知道,也想不清楚。
“那個……楊衍書……”
李焱握住了他的手。
楊衍書溫聲道:“嗯?”
“你說,離開這裏,天南海北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嗯……”
“那……我們什麽時候離開這裏?我想幹脆先去一趟漠北——”
完全出乎楊衍書意料之外,李焱麵上有一種小狗盼望得到骨頭的興奮態度,眉開眼笑。
“你不會覺得離開這裏難受麽?你有父母兄弟……”
“嗯,有一點點,”李焱還是很興奮,其實對於他來說,這個偌大宮廷就像是最小的牢籠,父母與兄弟之間的情誼在這皇家,早已經變了味,若能離開於他來說最是好事:“去了漠北之後再去哪呢?對了對了,去你的家鄉——哎呀,楊衍書你怎麽了?”
原來楊衍書雙手捉了他衣襟,然後將臉埋在他胸膛處,李焱奇怪道:“楊衍書你在哭麽?”說著抱緊了他。
楊衍書悶聲道:“沒有,我從來不哭的。”
他的確是沒哭的,李焱的胸膛沒有被淚水沾濕,他輕輕地摸著楊衍書濕潤的發,道:“楊衍書。”
楊衍書不答話。
李焱繼續道:“我想長長久久地跟你在一起,別的事我都不再管;其他的交給你,我再也不會擔心,我們離開這裏,天南海北我想去哪裏,你都陪我;你活到多久,我便活到多久,我……可以信你。”
沉默了良久,楊衍書才“嗯”了一聲。
這晚上,楊衍書沒有走,一直賴在李焱的懷抱裏,李焱問:“你不熱麽?”還好今日外麵下雨,不算特別熱,隻是貼在他身上
楊衍書說:“熱死我了。”說完斜他一眼,抱得更緊,兩條手臂纏在李焱的腰上,皮膚與皮膚貼得死緊。
被他這難得示弱的姿態給逗樂了,李焱道:“那……還睡麽?”
“睡啊,怎麽不睡?”
楊衍書也困倦了,兩個人躺在床上,一邊說著話,左右不過是些將來要去哪裏,還有楊衍書到過什麽地方,何處風景好又有美食,總是這些李焱喜歡的話。
說著說著,李焱覺得困意漸漸不見了,倒是楊衍書說著說著覺得越來越困,然後直接把頭枕在李焱的肩上,合著眼睡了,李焱問他話他也隻迷迷糊糊地哼兩三聲,李焱捏他臉,楊衍書也隻懶洋洋地哼了一聲“別鬧了~”
李焱笑了兩聲,貼在他唇上輕輕一吻,抱緊了他,也睡過去了。
這一夜都是好夢,夢裏是他們兩人山南水北四處遊,鼻尖都是楊衍書身上獨有的香氣,這夢如何不香甜?
第二天李焱起身,看到楊衍書還在睡,天色似乎快要亮,李焱便把楊衍書的一隻手指輕輕咬了一下,楊衍書幽幽轉醒,揉著眼坐起身來,怔怔地看了看李焱才道:“你真煩。”這麽早就起來了,還要把
“再不起來,他們便要來叫了。”晨昏定省,李焱是跑不掉的,楊衍書也想到了,隻好
楊衍書睡覺不安分,起來一片衣襟敞開,李焱幫他理好,楊衍書穿了一身李焱的外衫要走,李焱仍坐在床沿,抓了他手道:“這就走了?”
楊衍書道:“可是你說的,再不走他們就要來了。”
李焱笑著在他指尖上一吻,才鬆開了手,道:“那你走吧。”
楊衍書也笑,他想,這樣的日子大約不會再有多久,等到可以長長久久不用夜來晝去的日子……其實於他漫長的一生來說,真的不算什麽。
推門而出,地上猶自濕潤,昨晚上一夜雨未停,今早上終於停住了,天光微亮,楊衍書避著水窪處一路小心翼翼地往宮外走去,一路思量。
昨晚上說了要讓李焱跟他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如今就要開始做準備,首先就要先將在外的青鈞叫回來。
叫李焱清修那是絕無可能的,那就隻有找別的懶惰法子,這條路雖艱難,但是他既選了,就要這麽走下去。
楊衍書回到怡紅別苑,看到個年輕女子站在船上,旁邊還站著許仙,那女子一見他走過就兩眼放光,楊衍書輕咳了一聲,許仙便道:“楊公子回來了?”
“嗯。”
“這是家姐。”許仙給他介紹,又對許芊道:“這是老板,楊公子。”
許芊道:“楊公子,多謝你收留我這不成才的弟弟。”
楊衍書笑了兩聲:“好說,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感受早晨的清新空氣啊,楊公子要不要一起來?”許芊樂淘淘地道。
“咳,不用客氣。”
說完楊衍書就走了,許芊在後麵視線不離,等到楊衍書走進房中才轉過頭來對自己弟弟斬釘截鐵地道:“怪不得我最近看你都覺得順眼了,自然是因為跟美人呆得久了,耳濡目染導致形象變化。”
許仙:“……是啊是啊。”那我們小時候你是跟老虎住的嗎?
許芊深吸了一口氣,道:“乖弟弟,你什麽時候把弟媳娶回家?”
“我解釋了很多次了,他不是你弟媳!!他是男人!!!我不喜歡男人!!!!”最後一聲簡直是奮力叫出來的
許芊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許仙:拜托啊,你不喜歡男人你在這麽不良的場所當大夫,你不喜歡男人你寫信整天提別人,你不喜歡男人還敢在這裏叫這麽大聲……我鄙視你啊……
許仙剛嚷嚷完,一隻竹夫人就從小白的屋內飛了出來,把他砸得趴在地上,半晌過後,小白揉著眼睛站到窗邊,往外伸手:“還回來。”他還打算繼續睡呢。
許仙隻好爬起來,把小白丟出的竹夫人撿回去遞給他,小白道:“別人睡覺你大清早的你在這叫什麽呢?死開。”說著當著他麵關了窗,忿忿地繼續爬上床去睡覺。
許仙碰了一鼻子灰,哀怨地看著他姐姐。
許芊道:“我就說你這孩子從小討人厭。”
許仙無言以對,小白在屋內聽得她們姐弟說話,心想什麽爛人啊,活像自己多偉大似的,一點都不感激自個把他撿回來的恩德。
小白越想越想越氣,睡著了都還做著把許仙淩遲的美夢。
我是代表我有新坑如果新坑沒人看我就提不起勁更新後果會很嚴重的……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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