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本是猥瑣男

牛郎本是猥瑣男,阿米豆腐

【二十一】

李焱跟楊衍書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抬起頭看天,一片雲飄歸來將月亮遮去,倒顯得星光更亮,李焱看了看,便問:“楊衍書,牛郎織女今晚上真會過了鵲橋來見麵?”天上星辰真多,哪一顆是牛郎,哪一顆是織女呢?他仰著頭看,脖子都酸了,還沒找出來。

楊衍書笑了:“這可難說。”織女也是會有狀況的嘛,比如身體不適啦,內分泌失調啦之類之類的。

“可今晚不是七夕麽?”

楊衍書道:“為什麽你們這些人都很喜歡那些離奇又傳奇的故事?他是不知道別人的啦,不過金尊玉貴的織女,怎麽會喜歡上鄉間放牛的小子?更別提那小子是抱走了她升天的羽衣……”根本是個……猥瑣男嘛。

“呃……”李焱一想,果然有點道理。

“我記得我有次上一個朋友那去,恰好織女也來了,大家坐著喝茶,她抱怨連連,說什麽一年見一次情比金堅,天知道她有多麽想把牛郎那小子一腳踹下去——再者她嚴重懷疑牛郎與他的牛有奸情。”

要知道上界的八卦其實也是很豐富的,楊衍書認識不少神或者仙,都常為些奇怪的事情煩惱:比如太上X君的便秘問題啊,玉O大O的X管嚴問題啊,還有誰誰誰的中年禿發問題啊,誰家的兔子跑去勾搭了誰家的狗拉,還有諸位神仙的工資待遇年終獎勵等等問題,極為繁複有趣。

李焱:“那幹脆分開算了。”何苦來哉呢?兩看生厭。

楊衍書淡淡地道:“影響不好。”譬如人間的皇帝娶了正妻,那便是皇後,皇後未必要寵冠後宮,但既然做了皇後,必當母儀天下,謹言慎行,不得有半點行差踏錯。

再者雖然是玉帝親女,那又能如何?畢竟是個女子,天上地下又無人不知他們是一對,就算分開了來,又叫織女去何處尋求良配?這麽一年又一年耗了下來,反正仙人們壽命長得很,也不在乎

李焱沉吟,道:“好沒意思的一對。”

楊衍書道:“世人讚說他們是金風玉露相逢,這句子極好,”說著就笑著摸了摸李焱的臉,道:“隻不過拿來說他們,還不如說你我呢。”

李焱笑嘻嘻地點頭,好半晌才想起來這話題被自己岔開了,方才明明在說楊衍書的從前,被他胡扯了兩句話,自己也不好再問。

對於感情事,李焱最盼望簡簡單單,而楊衍書卻有太多秘密。

這樣是好,還是不好呢?

如果說楊衍書跟李焱這邊有些淒風苦雨,那麽另外那幾個人就相當……其樂融融了。原本晚上楊衍書說大過節的倒是玩一天晚上才好,於是怡紅別苑今日歇業一晚,船上清淨了,小白好好地補完了眠,精神爽利地出來,卻看見小青一臉愁悶羨慕地坐在船頭上看向岸上,一群姑娘小夥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走過去,手上提著蓮燈。

小青見他起來,忙招手問他:“小白,那是什麽?”

小白看了一眼,道:“今晚上是七夕,那些人要乞巧,然後放蓮燈。”

小青眨巴著眼睛又看了看岸邊走著的行人們,覺得好生羨慕,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在他心中,逢過節必有好事,吃飽喝足還有得玩。

他轉過頭:“小白啊……”

可是小白已經走開了,小青看不見人,隻好眼又轉過頭,目光巴巴地跟著路上的行人,看過來又看過去。

小白才睡了起來,沒什麽胃口,走到許仙的門口也不敲門,踹了門進去問道:“有沒有什麽藥,我現在都吃不下東西了。”

許仙:“你從昨兒睡到現在……”睡過頭了,又剛起來,怎麽可能有胃口?見小白走過來在他桌邊坐下,他隻得倒了一杯山楂茶給小白。

小白也不喝茶,撿起他桌上的彩紙竹條來看,問:“這是做什麽呢?”

“今天是雙蓮節呢,原來在家的時候,家姐是要去放蓮燈的,又嫌外麵的做的蓮燈不好看,人人都是一樣的,就讓我做。”說起他這母老虎的姐姐許芊來他就覺得難過,為什麽啊為什麽啊,為什麽姐姐明明定親了卻還不出嫁?快點出嫁饒了他吧……

小白捧了茶,喝了半杯,見許仙停下手看他喝茶,便道:“你姐姐現在仍在南方呢,又不在京城裏頭。”許仙是南方人,才把七夕叫做雙蓮節。

“習慣了吧,每年這個時候不做,反而覺得奇怪呢。”

小白又道:“你繼續做啊,我也看看。”

“你現在肚子不餓,還是叫人端兩碟點心過來吧。”

“嗯。”

許仙雖有些輕微眼疾,手卻靈巧,小白喝著茶,偶爾拈兩塊點心,又看許仙之前做好的幾個,也不消多久的功夫,就看見一個小巧又精致的蓮燈做了出來,他笑著撿起來看看,道:“這個好玩。”

許仙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小白想了想,捏了一隻蓮燈開了窗,叫喚:“小青~~”

立刻小青就跑過來了,問他:“小白,做什麽?”

小白笑嘻嘻地把蓮燈往他頭上一放,小青呆愣愣地扶著腦袋上的東西不掉下來,問:“做什麽呢?”

小白道:“走吧,我們也去放蓮燈。”

小青興高采烈地轉身就跑,蓮燈丟在身後也沒發覺,小白彎腰撿起來,突然發現法海蹲在窗下,仰著臉道:“我也要去。”

小白:“……”好想砍了他的頭當球踢,嚇死人了。

這可真是怪事,他蹲在那多久了?難道是剛才大意,一點都沒察覺?

四個人到了放蓮燈的河邊,這裏人頭攢動,熙熙攘攘,比肩接踵,小青拉著小白在人群裏穿梭,看什麽都覺得有趣,許仙抱著蓮燈在後麵,轉眼就被人群給淹沒了。

再過了一會,小白也看不見小青了,這人剛才看見了擺攤賣的蓮子糖,歡呼雀躍地跑了過去,他抱著手等了片刻,再看的時候,咦,人又不見了?

哎呀,反正這麽大的人了,也丟不了,不如先找個歇腳的地方坐著。

再過去有個茶棚,他走過去,看見許仙已經坐在那了。

許仙也看到了他,站了起來,小白款款地走過去坐下,叫了一杯茶幾樣點心,問:“燈呢?”

“小青跟法海拿走去放了。”

喲,他們又碰到一起了?真是奇妙的聚散離合啊,小白道:“那你怎麽不去呢?”

“人太多了,擠著難受。”

小白點點頭:“嗯,我也覺得。”

這點上小青跟法海就不一樣了,那倆人都喜歡熱鬧,且越是人多越愛躥進去;這麽看來,小青不像蛇妖,法海也不像和尚,恰好。

見許仙的神色有些落寞,小白問:“你想你姐姐麽?”

許仙道:“有一點點。”雖然姐姐一點都不可愛,母老虎,胸又平,做的菜也不好吃……但是畢竟是姐姐,幸得有姐姐持家,不然父母亡故了又再無別的親故,隻怕自己早就活不下去了。

小白想,這真是個不坦率的家夥,前段日子還看他跟他姐姐互通書信呢,每次看完都念念叨叨著杭州城的好處——京城的天氣幹燥,不似杭城濕潤;京城;京城裏的人喜歡熱鬧,性情卻不夠溫和;京城其實一切都還好,隻可惜不是家鄉。

小白道:“既然想回去,就回去吧。”

許仙搖搖頭。

回去了又能做什麽?醫東街的狗,治西街的貓?怪沒意思的,倒是在京城,好歹如今被人叫做大夫,雖然……一般時候都在做消食藥,尷尬的時候就要看些比較那什麽什麽的傷口,但畢竟還是正兒八經的大夫啊。

許仙兀自惆悵了會,看見小白似笑非笑地喝茶,便問:“你是哪兒人呢?”從來不見小白說自己家鄉的事,但聽他說話口音,該是南方人沒錯。

小白的指尖撫摩過白瓷茶盞上的紋路,道:“我哪裏記得?”

這話奇怪,許仙反問:“怎麽會不記得呢?”又道:“你跟小青感情那麽好,是兄弟嗎?”長得卻並不像。

小白笑了兩聲:“不是,是他……是我撿了他,在路邊看他可憐,傷得又重,如果我不救他,他就死了。”

許仙點了點頭,又想起初遇的時候:“那時候也要多謝你救了我。”要不是小白拽著他上岸,他怕是沒那體力遊到岸上去的。

小白麵無表情:“不客氣,我以為我拖的是那傻瓜。”

世事真是奇妙啊,以為自己抓住的是小青,結果沒料到卻是抓到了個不相幹的路人許仙。

許仙便不作聲了。

小白又道:“說起這個,我還想問你呢。”

“你問啊。”

小白道:“那天啊,我在橋頭遇到你,你為什麽撐著傘在橋上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不說借我傘用,好歹也幫我擋擋雨啊。”

聽到他這麽抱怨,許仙低下頭回想,想了半天很不好意思地撓頭:“啊哈,原來那個人是你啊,我眼神不好。”

“那你來來回走幾遍幹嘛?”感覺好像故意來嘲笑他沒傘用一樣,小白很不爽。

許仙:“哦,我那時候掉了一兩銀子嘛,別的地方找遍了,隻有橋那還沒找過,所以來來回回仔細找啊。”

誰知小白更加憤怒,他拍桌質問:“啥?你的意思是我還不如那一兩銀子有可看性?”

許仙:……

唉唉,這可讓許仙怎麽回答?一兩銀子是一兩銀子,小白是小白,人跟銀子有比較性嘛?這叫什麽?人跟銀子爭寵?太荒唐了……

但是小白居然這麽認真且怒氣衝衝的樣,真讓他……不知說什麽才好。

好在許仙不傻,他(貌似)誠懇地道:“當然是你比較有可看性。”

小白臉色稍霽,但馬上又道:“既然我比較有可看性,那你當時為什麽看著地上找銀子不看我啊?”

許仙:我不想跟你說話……5555姐姐我要回杭州……

小青跟法海去河邊放蓮燈,月光照在睡眠,波光粼粼,美不勝收;他坐在河邊用一隻腳使勁攪水,法海無奈:“你這樣他會翻過來。”燭火滅了可不是好兆頭啊。

“沒關係,我們的蓮燈已經飄過去了,這是別人的。”小青笑得又誠懇又溫柔。

“咳……”

雖然你這麽說也對,但是……做人還是厚道點好吧?於是法海拉小青起來:“走吧,我看到那邊有賣新鮮的栗子糕。”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是對付小青最好的辦法是食物,他還是知道的。

果然小青把腳收回來,歡呼雀躍地:“走吧走吧。”

法海:“你把你鞋穿上啊……”

小青一聽他這麽說,便滿不在乎地把腳一抬。

“幹嘛?”法海奇怪。

“不是要穿鞋麽?”小青一臉理所當然。

法海:“那你平時——”

小青不耐煩了,一隻腳站著多費力啊,而且栗子糕要新鮮趁熱才好:“你快點啊。”說完撇了嘴看著法海。

“怕了你呀……”

法海隻得蹲下身,把他的鞋給他套上,好在那隻腳的皮膚又白又細,也沒有奇怪的味道,忍著吧,如今寄人籬下呢。

穿好了鞋,小青轉身就跑,跑到攤子麵前,停下腳回身看著法海,那眼神很期待:“我沒帶錢。”

其實哪裏是沒帶錢?而是他不太會算賬,每次有了銀子就亂花;小白那麽愛錢又小氣,哪裏舍得把銀子交給他帶在身上?所以每個月小白就給小青洗腦:小青啊,我每個月給你二兩銀子,但是必須存在我這;我每天先給你十個錢,其他的仍舊存著,這樣存啊存的,你以後就是有錢人了。

可憐的小青,不疑有他,還做著成為有錢人的美夢。

法海走過去,聳肩:“多少錢啊?”

小販道:“四個錢。”

法海丟過去三個銅板,又忙撿回來一個:“什麽?這麽貴?便宜點啦,算我們兩個錢;好了好了,小青拿著走了,哎你別吃太快啊分我一點——”

賣栗子糕小販目瞪口呆了良久,才訥訥地吐出一句:“搶……搶劫啊……”

從街頭走到巷尾吃了個遍的,小青一手摸著肚子,另一手扶在法海肩上:“啊啊,我肚子疼啊。”

法海想說你那哪裏是肚子疼?分明是吃飽了撐!!!!

小青見他一臉心疼無比的表情,正奇怪呢,隻聽法海道:“我算了算,今天你一共吃了半吊錢,回去可要給我十兩銀子啊。”

雖然小青覺得有點不對勁,但還是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