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啥都不穿最好看

你啥都不穿最好看

【十四】

李焱喝了藥睡得昏昏沉沉,又覺得有人在摸他的額頭,然後說話,他想睜開眼可隻覺得困得厲害,隻能趴在床褥上,模模糊糊地聽見是他母後在問小梁子到底是為了什麽皇上才將六王爺打成這樣,隻聽小梁子回答:“聽說是為了什麽人在皇上跟前說了閑話,說六爺時常偷偷摸摸出宮去,皇上說丟了臉麵——”

又聽皇後似乎是接了誰的茶,又將茶盞放下來問:“我怎麽聽說,是為了楊尚書的緣故……”

聽到這,李焱就算再昏沉也醒了大半,他忙掙紮著從床上撐起來,道:“母後,這可是沒有的事。”

他這一動,牽扯到傷處,又“哎唷”一聲繼續趴下去,額頭上都是汗,皇後忙過來叫他繼續趴好,淚水噙在眼裏,道:“你……你就是這麽個不長進的樣子,將來叫我指望誰?”

李焱道:“母後,我知道錯了……”

皇後一聽這話,強笑道:“你知道是知道,可你從來不改,從小就這個樣兒……雖然說早該被你父皇教訓一頓,可……”說著說著,眼淚又滾了下來,她忙拿絲絹帕子擦去,囑咐李焱:“你好好歇著吧。”

又吩咐小梁子:“回頭吩咐禦膳房,雖然是這樣的天氣,別給他做那些酸的涼的東西,吃了熱都斂在心上倒不好。”

然後對李焱道:“你好好歇著,哀家回宮了。”

“母後,恕兒臣不能恭送。”

皇後道:“說你沒禮,都打成這樣了,倒還要講起禮來。”說完領著人走了。

小梁子等人送皇後去了,回來又擰了帕子,幫李焱擦了汗,就聽見人送了二和藥來,小梁子服侍著李焱喝了,道:“六爺,這藥安神,您繼續歇著吧。”

李焱也覺得困:“你讓這些人都出去,你也出去,我清清靜靜地睡一會。”

“是。”

楊衍書這日倒很清靜,一直睡到傍晚時分才舍得起床,剛洗漱好,小白就敲門進來了。

看小白一臉不懷好意幸災樂禍的表情,楊衍書就奇怪了,一般來說隻有天上掉下錢來砸死他仇人,小白才會有這種表情吧?今天是怎麽回事?

小白道:“楊衍書,有八卦,大八卦啊。”

楊衍書打著嗬欠,坐在桌邊,很沒什麽參與感地叫:“良辰,我餓了。”

果然良辰端了清粥小菜進來,楊衍書慢慢地喝粥,看見小白支著下巴盯著他不放,隻得問:“小白,你這樣看著我,我怎麽吃得下?”一邊說,一邊又喝了一口粥。

小白:“就你?天塌下來也阻止不了你吃午飯的手啊——”

“你到底有什麽八卦?再不說的話我就不聽了。”

小白咬牙切齒:“你求求我不行啊?”

“我求你,我求你,我求你……”連說了三遍,楊衍書粥喝了一半,撿了一塊糕點塞進嘴裏慢慢嚼,說話聲含糊不清:“夠了……沒?”

小白哼了一聲:“今天早上出去,聽說你們李焱被打了。”京城人就是厲害,這樣的事兒喝茶的時候也能說得眉飛色舞活像人人都親眼瞧見了一般,至於緣由更是千奇百怪什麽都有,有說是李焱為了個什麽名妓又離宮出走的,有說是被朝廷上誰誰誰誰牽連的……不一而足。

楊衍書手頓了頓,然後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又撿了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嗯,小白,這個好吃。”

小白狐疑,問:“你居然一點反應都沒?”這什麽人啊,半點良心也無。

楊衍書道:“什麽?我很擔心啊,他那麽愛哭,現在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樣呢。”說著臉上就露出那麽……一丁點憂鬱的意味。

小白見他這樣,心想李焱啊李焱,我早說過你是個倒黴催的,也早說過喜歡上這人的便沒好下場,偏偏那也是個實心眼的,說了他也不信。

楊衍書見小白眼珠子亂轉就知道他在心中腹誹自個,放下了手裏的糕點,然後頗嚴肅地問小白:“你真的不吃?”

小白掀碟子:“你沒完了你!!!”

楊衍書:“啊……好可惜……”都掉了一地,真浪費呀,眼神比方才還要更憂鬱。

小白戳他腦門:“楊、衍、書!!”

“我已經很擔心他了……哎,大不了過會天再晚些我進宮裏看看他,這會人這麽多,天也沒黑下來,我怎麽好進去?”楊衍書的兩隻眼睛還是盯著地上的糕點,半晌了問:“幹脆咱們別浪費,叫小青拿去吃吧,糟蹋了怪可惜的。”

小白:這人今天發燒了,比我還摳門。

見小白的眼神詭異,楊衍書又道:“你別這麽看我,我是真的很擔心李焱的,你看我的眼睛……”

小白默。

楊衍書:“怎麽樣,我很真誠吧?”

小白扶牆而出,結果看見許仙抱著一包東西回來:“你又買什麽了?”

許仙隱約可見小白腦門上“摳門”二字漸漸浮現,隻好道:“小青吃太撐了,又在地上滾,我說做點消食的丸藥,結果差些東西,隻能出去買。”

小白,麵無表情:“他每天都是吃飽了撐的,你根本不用在意。”

小青最愛吃,身邊時刻要有小點心,一伸出手就能拿到最好;從前吃起東西來就像個餓死鬼投胎的樣,現在要好得多了。

記得兩個人一起餓肚子的時候,他吃東西一天還是以五餐計,餓極了就烤老鼠跟田雞,連老鼠跟田雞都沒有的日子就可憐巴巴地舔自己的爪子,睡在旁邊能流他一手的口水……

許仙:“是……是麽?”仔細想想,好像是這樣沒錯,從來都見他吃了睡,睡了玩,玩了吃。

小白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勾了勾手指讓許仙過去,許仙不明所以地走近,問:“怎麽?”

“你說這世上有沒有什麽藥,可以治得了人癡情的?”

許仙想了想:“從古至今,從來沒聽到有這樣的藥。”

小白:“哦,我前幾天還聽到說一副藥,我還以為治這個呢。”

“什麽藥?”許仙倒很好奇,小白這樣的人也會對藥方子感興趣,分明每次都打擊他以後一輩子就跟那堆枯草過日子的說。

“我記得那名字好像是叫‘忘憂散’什麽的……”小白當時聽見,覺得這名字很有意思。

許仙:“噗——”

“怎麽?”小白挑了挑眉毛。

許仙卻是知道這藥的,以往讀過《辨證錄》,裏頭有這藥方子,也沒什麽特別,裏頭有白術、茯神 、遠誌、柴胡、鬱金、白芍、當歸、巴戟、陳皮、白芥子 、神曲、麥冬並丹皮,最常見不過,但——

“這藥治什麽的?”

許仙:“男子情誌不遂,不能生育……”

小白:“噗——”

說話間,看見小青摸著肚子從船艙裏出來,見到許仙跟小白站在一起,兩頰一鼓,氣衝衝地就要下船。

小白奇怪:“你去哪?”

“我我我——”小青一隻手叉腰,另一隻手指著他:“我去散步促進消化!!!我我我我——我也撿男人去!!!”

小白靠在船邊,揮揮手:“去吧,撿了可要好好養哦。”

小青瞪他一眼,跑了。

許仙歎氣:“白買這麽多東西。”

小白哼了兩聲:“你做吧,我猜他過會也會肚子滾圓的回來。”

小青下了船,沿著堤岸往前走,一路上都有人賣些吃食玩物,他想吃可是吃不下,隻好來來回回地走了兩三圈,終於覺得肚子終於有點空隙了,他大喜:“我要兩個茯苓餅。”

吃完了以後肚子又脹鼓鼓的,恨不得扶著柳樹吐,估計誰碰他一下他都得小青難得動腦子思考:是不是要幹脆全部吐了再吃別的東西去呢?

他正為這天下第一的難題為難著,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道:“你怎麽了?”然後一隻手就扶上了他的背,輕輕地拍了幾下。

小青轉過身,“哇——”一聲吐了出來,要不是對方躲得快,隻怕就被噴了一頭一臉。

“你……”麵對腳邊的狼藉,對方扶著柳樹也吐了。

待他吐完,發現小青呆呆地站在旁邊,摸著肚子嘀咕:“好浪費……”

“喂,我說你!!”

小青這才轉過臉看對方,一身半新不舊的灰色僧衣,頭發才隻到肩的長度,用一根綠色的絲帶歪歪斜斜地綁了起來。

“幹嘛?”

那人抹了抹嘴角,仔細打量他,道:“原來是你。”

小青:“啊?啊?!我跟你很熟嗎?我不認識你啊……”

離天黑還有段時間,小白坐在自己房裏喝茶,突然有人踹了門進來:“小白小白小白——”

嗆得他咳了個山崩地裂,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小青,我殺了你啊我!!”袖子邊衣襟上都是茶水,絕世美男形象沒了,過會接客還要換套衣服——娘希匹,這套月白衫子他喜歡得緊,要是髒了洗不掉,他就把小青給剁了算了!!!

小青衝進來抓著小白的手臂:“小白小白——”

小白用一根手指把他抵開:“好好說話。”

小青笑得很憨厚:“小白,我也撿了個人回來,一個錢也沒花喲——”

小白,青筋暴:“立刻馬上把那人給我丟出去!!!!”

小青:“咦?為什麽?他很便宜的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轉眼已經入夜時分,良辰給楊衍書端茶,非常奇怪這人為什麽還不進宮去看李焱,反而穿著中衣翻箱倒櫃不知道在找什麽,他忍不住問:“公子,你這是幹嘛?”

楊衍書掏出絹帕,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揉了揉肩膀坐到桌邊,喝了一杯茶,方指著滿床的衣服問:“你來得正好,幫我看看,到底哪件好看?”

良辰狐疑:“這是做什麽?”

楊衍書奇奇怪怪地看他一眼:“出門不用穿衣服麽?穿衣服不用穿好看麽?我是要去進宮看李焱啊,難道不應該穿得好看些?”

良辰:“公子,穿這麽好看做什麽?你又不是進宮見他爹娘,再說……他又不能替你脫。”

楊衍書的臉頰泛起可疑的紅暈:“哎呀,你說什麽我不懂的啦……”捂住臉扮完嬌羞,又問:“別廢話,快說這幾件衣服哪件好看?”

良辰看過去,每件都是好的,便道:“公子,你穿什麽都好看。”

楊衍書:“我知道啊,但是總要穿一件出去。”好憂鬱啊,為了見李焱,他在這翻了很久了,累得腰酸背疼。

“哎,公子,其實你什麽都不穿最好看。”

楊衍書大驚失色:“什麽?你看過啊?”什麽時候的事情,為何他都不知道?!

良辰,麵無表情:“不,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