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攻也要守身

做攻也要守身

我從龍九身上拔出劍來,看著他痛得全身抽搐,最後雙眼緊閉終歸於平靜,心裏隻覺一片空落,什麽也想不起來。就連眼前站著秋嵐緒這樣的大敵也顧不得了,隻將劍尖拄在地上,雙手死死撐在劍上,才能支持自己不至倒下。

龍九沾滿鮮血的身影越發模糊,我喘息了一陣,耳中一片轟鳴,眼前隻見金光閃動,腰漸漸彎了下去,胸骨已貼到了劍柄上,硌得微微疼痛。

然而衣服後領忽然被人用力拉起,一個不染煙塵的聲音便在我耳邊泠然響起:“背主之人,死不足惜。你既殺了他,怎麽又為他動搖了心誌?”

那隻手忽地緊了一緊,拉得我站立不穩,幾乎要倒進他懷裏。秋嵐緒一向淡然無波的聲音居然變了調,冰冷的指尖劃上我頸間皮肉,厲聲問道:“這是什麽?”

我踉蹌了一下,盡力站穩身形,扯開嘴角笑了一笑,反問他:“閣下長著眼睛,看不出這是什麽嗎?”

他長眉一皺,揮手將我扔到地上,半是嫌惡半是慍怒地盯著我問道:“你明明該對煙兒一往情深,為他不計生死,怎麽竟還能背著他去碰別人?難道那侍衛就是被你弄上手才背棄煙兒,倒對你忠心起來的?”

他神色陰晴不定,目光在我和龍九身上掃來掃去,眼角抽搐得越來越厲害。就在我以為他下一刻就要一掌打死我給玉嵐煙賠罪時,他卻一把提起我的領子,強抑怒氣冷冷說道:“作者之前寫得不錯,本座早該親手調|教你,也不至叫你變成如今這副荒唐好色的模樣!”

他武功極高,提著我這麽高大的男子隻如無物,自那間醫館穿出,踏上屋脊,在姑蘇城中左轉右轉,最後落在了城郊一座樓中。

那樓建得氣勢極是雄渾,雲閣飛除,蹇產清虛;內中雕梁畫柱,珠簾錦縵,仿若天宮一般。不過我這一路被他晃得七葷八素,實是無力欣賞這般美景,一落地便隻顧著對抗陣陣煩惡感,腳步晃了幾晃才得站穩。

秋嵐緒麵沉似水,不悅之色溢於言表,向著堂上一群白衣侍從吩咐道:“把這畜牲扔進水牢清醒幾天!”

那群人走到近前我才看清,皆是些貌美出塵的少年男女,在秋嵐緒麵前連大氣都不敢出,應聲便圍了上來。我將長袖在麵前一甩,昂然道:“本座自會走,不必你們動手!”

那些人對我的話都恍若未聞一般,隻望向秋嵐緒。得見他點頭示意,才向我或福身或施禮,有個女子頭前引路,剩下的人便將我圍在當中,各自抽出兵刃對著我,擁著我緩緩前行。

上回在魔教之中先挨了他一掌,又受了二十鞭,這回能毫發無傷地關進地牢已算是運氣不錯了。隻是這裏是嵐颺宮的所在,弟子單看外表就知道質量比我們魔教高出不少,地下又沒有作者劇透給我的秘道,想要逃脫恐怕也十分困難。

現在能做的也就隻有節約體力,盡力修複經脈損傷。反正秋嵐緒要殺我隻是抬手間的事,防備也好、反抗也罷都是無用之舉,倒不如安心等著看他如何處置我。

走到地牢盡頭,便是秋嵐緒方才說的水牢了,那些弟子都退到我身後,其中一人替我開了牢門,我便踏著石階下去,一步步踩進了冰冷刺骨的水中。

這樣凍得人心髒都要麻木的溫度,如同兩個月之前,我在魔教底下跳進去的那個寒潭一樣。那時我不會遊泳,灌了幾口水後便徑直沉向潭底,是龍九那個影衛一路拖著我自水底泅到外頭。

當時跳下水時,我還盼著就此擺脫秋嵐緒,招攬了龍九替我辦事,再蜇伏暗處等著本書完結之後重整魔教;而今站在這齊胸的冰水當中,眼前卻隻有手執利刃的嵐颺宮弟子,更無一人會告訴我,潭水冰寒,對我身體不利……

我立在水牢邊上,任跟進來的弟子把手鎖在石壁上。牢中水波粼粼,倒映著外頭的火把,一小片一小片地將水麵染成橙紅色,看著倒有幾分暖意。可親身站在這水中,卻隻覺冰水在身上不斷衝刷,小腿凍得抽筋,胸口也壓得呼吸不暢。

在這麽冷的水中泡上幾天,說不定就該流產了,倒省了吃藥的麻煩。若要我求秋嵐緒給我找大夫看這科,我還真不如帶著它死了算了,反正嵐颺宮怎麽也得配副棺材給我。

牢中無分晝夜,不知泡了多久後,秋嵐緒終於又想起了我,派人重新把我撈了出來,帶到他麵前。雖說江南九月間和西域的仲夏溫度還差不多少,可我身上衣服全都濕透,頭發也濕淋淋地搭在背上,路上著風一拍,凍得全身都在戰栗。

秋嵐緒依舊是一身紅衣,高高在上地看著我,目光比外頭的秋風還冷,在我頸間領口逡巡幾回,便皺眉回首吩咐身後一個身份仿佛高些的弟子:“叫人替少宮主沐浴更衣,一會兒帶他到蘭閣見我!”

那個年長的弟子便躬身應了一聲,帶著幾個白衣侍從重新擁住我,個個屏聲靜氣,恭敬地將我領入浴室,又有幾個女子過來服侍我更衣。

我怕身上還有從前留下的痕跡,便打發她們都在屏風後等候,自己脫了衣裳跨入熱水池中。

先前在水牢之中冰寒刺骨,如今得拿熱水熨上一回,竟舒適得讓人舍不得起身。泡在水中,仿佛連日來的昏沉和腰部的酸痛都緩解了許多,身上的寒氣也被漸漸趕出,我覺著有了些力氣,便靠在池邊搓洗起來。

池水清澈見底,我身上留下的新舊吻痕、咬痕和指印透過水麵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就連這些東西被留下的過程,我也還記憶猶新。

僅是簡單的清洗,手觸到那些曾被無數次親吻揉撚,如今已漸漸淡化的痕跡上時,我的身體都會興起一種難以自製的渴求,越是碰觸,越是覺得不能滿足,手指顫抖著,難以自製地順著曾被人重複了千百遍的路線向下腹探去。

就在指尖滑過雙腿之間,借著溫熱的水流潤滑,幾乎要探入已微微收縮的穴/口時,一點刺痛感令我猛地清醒過來,腦中仿佛有雷電轟鳴,在如此溫熱的水中竟也覺著遍體生寒。

我到底在幹什麽?龍九已經死了,我才親手殺了他沒幾天,現在怎地還會被他影響,還會留戀他強加給我的那種欲/望和撫慰?

我猛地一拍水麵站了起來,連拭抹身體都顧不上,立時向屏風上拿了件雪白深衣,將全身不堪的印記,和欲起未起的欲/望盡數裹了進去。

現下龍九已死,他留在我身上的痕跡早晚也要消退。唯一還未解決的,便是腹中這一件……

我靠在屏風後深深吸了口氣,輕撫上尚未顯出任何變化的小腹。哪怕我再恨影衛欺辱於我,這也畢竟是我百裏家的後代,是我親身孕育、血脈相係的骨肉。

我做父親的,如今竟要親手殺了他。

可想起我爹設定集裏那段設定,又實在讓人沒法留下他。就是狠下心一命換一命,因為難產而死也實在丟盡了魔教的臉麵,九泉之下我也抬不起頭做鬼啊!

既無保全的可能,還是早日了結,於他於我皆是幸事。我閉上眼,將頭盡力仰起,內力聚於掌心,右手一翻,輕飄飄地拍向小腹。

——上一次我欲自傷時還有龍九攔下我的手,這一次,卻不會有人如此盡心地保護這個孩子了。

這掌才按到腹上,未曾印實,我的胳膊卻被人用力拉開。一股大力自小臂上傳來,激得我立身不穩,狠狠地跌進了池子裏。頭頂上傳來一個冷傲如霜的聲音,破開水麵直入我耳中:“你武功本已是令人齒冷,若連丹田這點內息也散了,還當什麽魔教教主,當什麽攻四。”

秋嵐緒,他怎麽會來?

自打知道魔教將來要被秋嵐緒搞垮,我心裏對他就殊無好感,每次在他麵前,無論多麽狼狽也一定要端起與他平起平坐的教主架子來。我強忍住被溫熱池水嗆得直欲從喉中透出的咳聲,掙紮著透出水麵,挺身直立,一手撩開沾在臉前的長發,隨手整理散亂的衣襟,漠然答道:“那又如何?”

秋嵐緒卻沒答話,雙目直盯在我身上,麵色漸漸沉鬱,忽地長袖一拂,一股勁風掃過,已將我撞出了浴池,倒在光滑的地磚上。

秋嵐緒的臉在我麵前驀然放大,一隻纖長秀美的手輕拂到我身上,瞬間便將衣裳當胸扯裂,化作碎片飛落到地上。他伸手掐住我的脖子提將起來,目光向下一路延伸,殺氣騰騰地逼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我著實有些呼吸不暢,再難抑住氣管中痛癢之感,掩住口鼻悶咳起來。

那兩道目光如利刃般在我身上劃過,我猜之所以那目光還未變成真的利刃隻因為我現在是他兒子了。卡在我喉間的手收了又收,頸骨欲折的響聲清晰地在我耳中回蕩,就在我險險窒息時,那隻手終於放開,我兩腿一軟,就在秋嵐緒麵前跌坐在了地上。

我眼前一片漆黑,低頭隻顧喘息,一手輕揉著頸間深凹下去的指痕,猛聽得頭上傳來一陣夾雜著無限怒意殺機的話語。

“我不管你穿來之前是什麽人,是攻是受,你既穿成了百裏封疆,就該擔下他炮灰攻的職責,為煙兒守身如玉,怎麽竟敢自甘為受,背著他與人苟且?”

穿成……百裏封疆?這還是百曉生編出來的那套詞?

他竟然信了?反派BOSS不是有義務比一般炮灰路人甲都更有文化麽,這樣的破綻百出的謊話他怎麽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