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v章

穿越空間之張氏

四爺的腳步越走越近,翠枝的心越提越高,隻恨不得自個能平麵成壁畫,讓他們的爺能視若無睹的從她的跟前走過。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當四爺的黑底繡金線軟靴停在她三步處,翠枝端著冷風中顫栗的點心盤子,福身請安,那點心本就幾乎蓋過了鼻尖,這下身子這麽一矮,高聳的點心瞬間沒過了眉頭,一張臉全都遮在了點心後,露出一盤子花花綠綠的點心呈現在四爺的眼前。

這情形有點滑稽,若在往常蘇培盛會覺得挺可樂,可如今趕上這麽個點,爺心情差,怎麽看你怎麽錯。

蘇培盛到底還是想拉這個奴婢一把的,不想讓她成為爺遷怒下的無辜犧牲品,撩開了拂塵剛欲出口訓斥,誰料讓人跌破眼鏡的事情發生了,隻見他那麵冷心硬的主子竟抬起他那高貴的手,撚起一塊綠色的糕點送入口中。

蘇培盛想阻止已經來不及,隻得焦急的在旁勸:“爺,這不合規矩……”

慢條斯理的咀嚼吞咽了糕點,四爺狹長的眸子微微一道棱光閃過,低喃:“規矩?沒聽大阿哥說,爺這輩子就是太規矩了。”所以才活的憋屈,活的累。

後麵的話沒說出口,蘇培盛卻領會了他的意思。心裏歎著氣,安靜的退居一旁,任由他們爺去了。

又撚起一塊製成梅心狀的糕點入了口,回味了片刻,又嚐了塊棗子糕,這才接過蘇培盛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眼神卻未從那些花花綠綠的點心上移開,仿佛上麵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吸引人。

“綠豆糕甜膩,冬梅糕淡雅,棗子糕清香,同樣是糕點,滋味卻相差甚遠,色澤形狀也迥然不同,世間萬物無不各有各的緣法,卻因著世人口味各異,總要給他們分出個好與壞,喜與惡來……”四爺的聲音低啞,似帶著一些難言的自嘲,仿佛是在說給自個聽,又仿佛是奇異的在跟這些個糕點交談。蘇培盛和翠枝都是再精明不過的人,全都收著耳朵裝聾作啞狀,主子爺內心的秘密,誰敢探聽?

正當二人以為他們主子爺自言自語時,誰料四爺冷不丁丟過來句:“你家格格喜歡什麽味的?”問這話的時候,誰也沒發現四爺眸裏的暗光有些意味深長。

翠枝驚呆了,發顫了,她家冷麵爺這是在跟她講話嗎?

這不能怪翠枝怯場啊,要知道迄今為止,跟她說過話的最高領導人是府裏的福晉,而且還隻是福晉在囑咐她要照顧好主子,而她隻需要點頭答是就可以了,至於府裏生殺予奪的掌舵者,他們爺,對於他們這些小奴婢來說,隻是可遠觀的人物,如今卻單獨跟她講話了,關鍵是還要她答話,天地良心,她沒經驗,她發顫呐!

蘇培盛嗬斥:“發什麽呆呢,沒聽爺問話嗎?”

噗通,翠枝哆嗦著跪下了,盤碟相碰都在咯吱的響:“回……爺的話,主子她沒什麽特別喜歡的口味……”

四爺微揚著語調哦了一聲,似乎摻雜了絲不信的意味。

翠枝立馬反應過來,深吸了口氣慢慢緩過了勁,人也慢慢恢複了機靈,她知道她有必要解釋一番:“回爺的話,主子她不挑嘴,主子常說,食物就是用來填飽肚子的,隻要能飽腹,那就是好東西。連膳房總管都知道主子好伺候,每日的點心樣式從不挑剔,隻要量足夠了就可。”

翠枝敏感的察覺到他們爺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頭頂,翠枝刷的下冷汗如瀑,掌心的汗滑膩的幾乎要將手裏的托盤脫手而出。

四爺這一沉默就是很久。

末了,似調侃意味的丟下句‘你倒是跟了個能吃的主子’後,帶著蘇培盛揚長而去。

蘇培盛臨走前遞來的那頗有深意的一眼,看的翠枝心驚肉跳,待他們爺走後,她幾乎是抱著盤子連蹦帶跳的逃回院子,剛一入院,也顧不上周圍奴才投來的驚詫的目光,既驚又恐的掀了簾子入內,幾乎是帶著哭腔跪倒在張子清跟前,狂飆著淚:“主子,救救奴婢啊”

與此同時,福晉那方也收到了消息,遲疑了好半會,不確定問向她跟前的劉嬤嬤:“嬤嬤你說,爺他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劉嬤嬤將屋內炭火剔了更旺些,琢磨了一陣,斟酌著用詞對福晉道:“若爺真是那個意思,福晉,您會怎麽著?”

福晉僵了下身子,隨即又緩和了下來,目光遊離的看著鏡中麵相平凡的少婦,自嘲的一笑:“既然是爺的意思,那我又能怎麽著?還能殺了那小奴婢泄憤不成?那本福晉的名聲還要不要了?我是皇家的媳婦,勸連容人的量都沒有,不說爺怎麽看,單單是皇阿瑪又該如何看我?若日後稍有不慎,廢了我都有可能。”

劉嬤嬤在旁勸:“福晉您可以換個角度來想,那張氏或許是借那奴婢來固寵,但於福晉您來說未必也沒有利。放眼這整個阿哥所,也就爺的院子裏還算空蕩,更何況現今李氏懷著,聽說是身子漸漸胖的走形,她自個是連爺的麵都不敢見,哪裏還伺候的了爺?至於那武氏,鬼附身似的看那大格格比眼珠子都急,這段時日那大格格又發了病,急的淌眼抹淚更是連爭寵都懶得爭了。至於那南苑的一幹侍妾,整天的那胭脂鋪的給鬼畫符似的,福晉您不是沒勸過沒提點過她們,爺他不喜歡濃妝豔抹的,可那愣子的不識趣,愣是將福晉的好心當驢肝肺,沒準還在心裏頭編排著福晉這是沒安好心,瞧吧,如今爺看她們一眼都膈應的慌,哪裏還踏足她們的院子?宋氏被禁足,張氏還病著,府裏如今能侍的了寢的也就剩下福晉您了。若這是在平常百姓家倒也罷了,可是福晉,咱這是在皇家,多少隻眼睛瞧著呢?福晉別忘了,開春可就要選秀了,如今咱府裏這情形,不塞人都說不過去。福晉難道就忘了永和宮裏頭那虎視眈眈的大宮女了?”

劉嬤嬤苦口婆心的一番話令福晉醍醐灌頂。

如今府裏頭可不就是她福晉專寵了?德妃本就不喜歡她,更何況還有個本家的內侄女在跟前養著,早在以往就開始拿話來套她,話裏話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不就是希望她的內侄女能填充到他們爺的後院。如今可好,爺短了人伺候,這不是明晃晃的空子等著德妃娘娘來鑽嗎?那德妃的內侄女一來,還能有她福晉的好?打不動,罵不得,就算踩著她福晉的腦門蹬鼻子上臉她還得咬著牙忍著,誰叫人家和德妃是親戚,而德妃卻是他們爺的親額娘?有德妃娘娘撐腰,十個她都鬥不起,一個孝字壓下來,足以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相比來說,一個小小的奴婢倒也不足為懼了,反正都是府裏頭的奴才,怎麽著都飛不出她的掌心。至於那張氏,瞧著也不是什麽大野心的,就算是扮豬吃老虎,她還不信她堂堂福晉拿捏不了這小小飛蟲?

畫麵轉到張子清這裏,話說張子清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閑啃著西瓜休息片刻,被突然闖進來的翠枝哭天搶地的這麽一嚎,嚇得腦門一蒙,一口西瓜連種直接吞下了肚。

“主子,您可得救救奴婢啊……”

小曲子也被突來的變故弄的怔了一秒鍾,隨即反應過來,不用吩咐就自發的小跑去讓小喜子翠紅二人把門,十米內不得任何人靠近。

放垂了簾子,小曲子趕忙回了屋,瞧翠枝哭的厲害,在旁也急了:“你別光顧著哭啊,什麽事你明明白白的告訴主子,主子再給你拿個章程,你光哭有什麽用?你不是去領點心了嗎?途中可是衝撞了什麽主子?”說這話的時候,小曲子第一個想到的是李氏,莫不是這翠枝光顧走路了沒看道,將散步的李氏碰著了?若真是,那就不得了,李氏可懷著孩子呢,那這事可就善不了了。

張子清也沒心情吃了,一揮手將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東西一股腦的都丟進了空間,認真看向翠枝:“什麽事你說,就算是天大的事,我也有辦法找人來頂。”

聽了她主子的話,翠枝惶恐慌亂的心情才稍微平複了一些,抽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到張子清跟前,斷斷續續的將整件事情的發展經過道了個清楚完整。

小曲子沒想到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震驚的望著翠枝久久不能言。

張子清則是覺得翠枝的邏輯很荒謬:“四爺不過是跟你說了句話而已,你丫怎的就聯想到他要納了你呢?小題大做了吧?”

翠枝激動的狂搖頭:“不是的主子,您是沒瞧見蘇公公臨走時的那個眼神,他給奴婢傳達的就是這個意思啊!”

張子清很好奇:“什麽意思啊?”

翠枝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在她主子麵前一股腦的全倒了出來:“他那眼神裏的意思分明就是,就是奴婢的大造化來了!”

張子清低頭一琢磨,睨她:“就算四爺就是這個意思,瞧,人家蘇公公都說是大造化了,你急什麽呢?其實這也沒什麽不好,誠如蘇公公所言,這是你的造化,雖然一開始隻是個侍妾,可到底也成了主子不是?若是你顧忌到福晉的打擊報複,我倒覺得福晉不會因小失大幹這種蠢事,若是你顧忌到我……其實壓根就沒必要嘛,我是什麽人你還不清楚?”其實張子清是真沒覺得做四爺小老婆有什麽好,可壓不住時代文化的差異啊,在這個年代,有仆人變身為主子,可不就是大造化嗎?既然大眾思想都覺得好,她當然不會沒趣的去灌輸什麽小老婆難做的觀念,省得別人還以為她別有私心呢。

仿佛她這一番話是天方夜譚似的,翠枝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盯著張子清,半晌,似風中枯荷似的搖了搖身子,忽的一言不發擰了身就要往柱子上撞,嚇得張子清幾欲蹦下炕,也虧得小曲子眼明手快死死抱住了她,也沒讓她得了逞。

張子清連驚帶嚇,此刻惱怒了一張臉,指著翠枝的鼻子就開罵:“你丫長出息了,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了不是?我缺了你吃還是短了你穿,才讓你丫的心生不滿,要以死相威脅?”

翠枝哭紅了鼻子長長吸了一下,卻依舊硬氣:“奴婢要以死明誌!”

張子清的眼瞪得更圓了:“喲謔,還要學習文天祥英勇就義啊?要不要背上一段,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青照汗青啊?你不願跟四爺就跟我明說,我能強逼著你?非要給我上演尋死覓活戲碼,你當我這是戲台子嗎?”

翠枝嚶嚶地哭開:“老爺當年好不容易托了本家才使得奴婢跟隨著小姐一塊入宮當了宮女,本就是盼著奴婢能照應些小姐的,也虧得小姐入了四爺府時得四爺恩寵,這才得以要了奴婢在跟前伺候著。奴婢自小得小姐家恩惠,生是小姐的人,死也是向著小姐的,爺是小姐的夫君,奴婢哪裏敢跟小姐爭寵?小姐一番話不是戳奴婢的心窩子嗎?”

由於張子清是外來貨,所以關於這具身體的背景也就是隱晦的套兩句,沒敢仔細問,如今被翠枝這麽一爆料,這才得知原來這原主跟翠枝竟是從小長大的主仆,這也怪不得原主虐弱無能又極端落魄之時,還能得翠枝忠心耿耿的不離不棄,原來還有這麽一層。

畢竟不是原裝貨,張子清也不敢接這話題,隻得道:“好了好了,多大點事,我又不是試探你,隻是真心覺得那是你的造化。好了,既然你自個不願意,我來替你想辦法……再說,你真確定四爺他是那個意思?別是咱在這自作多情了,說不定人家四爺壓根沒往那上麵想?”

翠枝顯然不存在那種僥幸:“爺什麽意思說不準,可蘇公公給奴婢傳遞的意思很明確。”

張子清忍不住往翠枝麵上仔細看了看,其實翠枝本來就長得不醜,加之這一個多月來那變異西瓜的滋潤,真想不到她那塊地裏種出來的東西竟也有洗精伐髓的效果,雖然效果不是一日千裏,倒也循序漸進,瞧這一個多月來,翠枝的皮膚水嫩了很多,身材本就豐滿,也符合青年四爺喜歡的類型,這麽一想,就連張子清也拿不準四爺究竟是不是這個意思了?

張子清將整件事情再次連貫了想了又想,再聯想到四爺那喜怒不定又冷酷多疑的性格,也覺得愁雲慘淡:“看今晚吧,今晚不來,翠枝就安全了百分之三十,若七日不來,那翠枝的安全警報就可以解除了。”

翠枝眼巴巴的:“那要是……今晚來呢?”

小曲子也往張子清那眼巴巴的望。

張子清立馬覺得他們倆的眼神不對了:“怎麽著,你們這是打算著死道友不死貧道嗎?我身子還虛著呢,哪裏能帶病伺候著?”

翠枝苦情的勸:“咱府上的爺是最能端著的人,隻要主子您不提,爺他是不會向主子要奴婢的。主子,求您權當救救奴婢,隻要您和爺能好了,那爺也就忘了奴婢這一茬了。”

小曲子打蛇隨棍上:“主子,咱們都知道您是心氣高的,可爺終究是咱府裏頭最大的主子,他來咱這隻是早晚的事,主子爺若想要,主子哪裏能推拒的了?當然,主子如今身子還弱,主子大可婉轉的跟咱爺說道說道,咱主子爺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也不會為難主子。到時候主子跟爺也就頂多說說話,聯絡聯絡感情罷了。”

當然這話說出來連小曲子都是不信的,這男人溫香軟玉在懷,就隻為了說話?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是有,但絕不是他們爺。

張子清更是不會信他們的連篇鬼話,她的心也在忐忑著,若推出翠枝的確她可以置身事外了,可這樣做畢竟不厚道,占了人家身子已經是她理虧,如今還要強逼著人家丫鬟做些逼良為娼的事,怎麽也說不過去。更何況翠枝待她的好她也記著,以德報怨她做不到,但也不能以怨報德吧?

可若不推出翠枝,她就要親自上陣了……張子清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這種事情,她真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