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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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溫和宣毅走出客棧,慕楓望著哥哥毫不猶豫大步邁向前的腳步,憤恨的一拳砸在床柱上。扯起的紗帳在他的震動下微微揚起,飄蕩了幾下又複平靜。

雙眼無神,頹然的坐在床邊,屁股和床板的猛然接觸下,那裏的疼痛讓他皺了下眉。

可是此刻,什麽疼痛都比不上心裏的煩躁讓他坐立難安。

他知道他用的方法讓哥哥產生了抵觸情緒,可是如果不這麽做,他永遠隻會把自己當弟弟看待,永遠也走不到他麵前。

他不要,不要隻做站在他身後讓他保護的孩子,他要做站在他前麵為他遮風擋雨的男人。

而且,這兩個男人,正一步步逼緊著哥哥,根本不容得自己慢慢讓哥哥知道自己的心思。

夜無因看了慕楓落寞的坐在那裏,說了一聲“在這裏呆著。“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門外,向幾個侍衛吩咐道:“你們兩個去跟著如溫,等他祭拜完一定平安送他回來,不要出任何差錯,有任何異動記得護好他。”

“是”

“如果是他自己不願回來,五天內,把他抓回來。不要傷到他。”

“是”

夜無因推開房門,慕楓正斜躺在床上,雙手放在腦後,閉著眼睛。

“你現在這裏呆著,我給你找個下人,讓他來伺候你。”

慕楓連眼睛都不睜,聽到夜無因的話,朝裏翻了個身,半側著靠向牆壁。

夜無因叫了一聲,剛才還站在門外的那名身材稍微瘦小一些的侍衛走進來。

“從今天開始,你就負責照顧他。有任何要求你都要滿足他。”

慕楓終於開口“不需要”

“好了,你就在這裏候著吧。”夜無因無視慕楓的話,對那個侍衛說著。

“我說不需要。”慕楓終於從床上坐起,神情淡漠。

夜無因身形一移,慕楓還來不及看清,身子下意識的就朝一邊躲開,夜無因也不動腳,單單隻是用雙手,招式繁複,淩厲逼人,一下下襲上慕楓。

慕楓坐在床上,就連站起來的時間和空隙都沒有,處於劣勢之下,用盡全部的精力對付著夜無因。

那個侍衛安靜的站在一旁,低頭看著房門。

完全沒有看向過招的兩人。

慕楓因為跟那老頭師傅學了半年多,好歹比以前強了是不止一個層次,可是論實戰的話,自然跟夜無因不可相比。

剛開始,慕楓還跟夜無因打個平手,可是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百招後,上身漏洞漸出,幾次險些讓夜無因掌擊到胸口。

可是麵對這人,是這輩子最不想輸給的兩人之中的一個,慕楓提氣運力於掌,忽略身後那一陣陣的疼痛,穩住下身,用盡全部的精力對抗著。

沒有刀光劍影,隻有衣袖相碰帶出的摩挲聲,極度快速的啪啪聲,不絕於耳。

慕楓額上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坐在床上的上身開始朝後退去,而夜無因,依舊一派輕鬆,仿佛自始自終都不曾用多少力氣,隻是隨手打發一下,就把慕楓逼到這種境地。

敗像漸露,手下動作不再同剛開始時那般剛硬和淩厲,慕楓襲出的掌風已經有些發軟。

終於,咚的一聲,夜無因掐上他的脖子,把他推到了床邊,頭部恨恨的撞到牆壁,讓慕楓眼前一陣發暈。

夜無因手下漸漸收緊,慕楓一雙眼睛凶狠的瞪著他,一聲不吭,死扛著,就是不出聲。

臉色開始發紫,抓住夜無因手腕的手也脫力鬆了下去,垂在了床上。

在眼睛開始翻起白眼時,夜無因冷哼一聲鬆開他。

空氣進入肺裏,慕楓臉色漲紅,雙手握著脖頸,低著頭,拚命壓抑著那讓他覺得恥辱的咳嗽聲。

順了好一會氣,才恢複正常。

夜無因的聲音又在此刻響起:“你如果剛才能打敗我,我可以不讓人留在這裏,可是你這種弱者根本沒有資格拒絕別人的憐憫和保護。好好在這裏呆著,乖乖等你哥哥回來,不要再惹事了。”

“滾~~”慕楓喉嚨嘶啞,大力揮著手喊道。

夜無因走出房間,關門聲傳來,慕楓發出一聲無聲的喊叫,手一下下的垂著牆壁,試圖借此來發泄心中那憋屈的憤恨和苦澀。

“哥哥”雙拳攤開,把臉埋進掌心,慕楓顫抖著雙肩小聲喊著。

蜷縮著身子,孤單的隱在大床的一角。

無奈的癡和怨,絲絲縷縷從體內散發出來,將他緊緊纏繞。

天色已晚,火紅眼裏的殘雲燃燒在天際,暗沉的光線下,四處迷漫的都是晚霞的血紅色。

兩人站在樹林邊,略略有些相似的麵孔,卻呈現著不同的氣質和神韻。

“你要去哪裏?”宣毅問。

“恩,你讓我走?”如溫有點驚訝,尾音上揚。

“隨你,看你的意思,如果你願意留下就留下,如果不願,我絕不勉強。”

如溫臉上明顯的不信,微睜了一下眼睛,卻沒有問為何。

宣毅一直盯著如溫看,自然是沒有遺漏他的表情,神色淡然的低語:“如果我說,我是想欲擒故縱,你相信嗎?”

即使知道他的心思,可是被這般直接說出,還是多少讓如溫有些尷尬,別開頭,試圖躲開宣毅的視線,自動忽視了他這一句問話,不語。

漫天的橘紅色,讓宣毅月白色的衣衫籠罩了一層極暖的顏色,冷硬的神情在麵對著如溫一人時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幽幽的說不出的沉靜和安寧,眼微眯,看著如溫留給他的後腦勺:“我從來不曾奢望過能安然的死去,這雙手早已不幹淨,所以,我發誓說不得好死,本就是應該的,我根本不在意這些。”

宣毅語調平緩的說著,不是在借此威脅如溫,反而是想找人說出心中壓抑已久的心事。

“所以,我可以毀掉誓言把你留在身邊。”

頓了一下“可我忽然不想這麽做了,如果我提議你跟我一起祭拜父母你不同意的話,我說不定真的會這麽做,可是你偏偏一口答應了。”

“我想,還是讓你走吧。”宣毅繞到如溫麵前。“隻是今晚不行了,天色也暗了,去客棧休息一晚,明天在走吧。”

“好。”對於宣毅的心思和想法,如溫也不願多想多猜。

“不過,即使我讓你走了,夜無因和你那個弟弟絕對也不是善罷甘休之輩,特別是夜無因,他的手下和眼線遍布很多州鎮,你很難能逃脫他。”宣毅說這句話時,眉頭擰著,幽深的眸子如古井一樣深不見底,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我想,他應該能理解我,不去找我的。”如溫似乎很是了解和篤定。

“你能確定不讓他們找到?”宣毅緊緊逼問著,一步不讓,略有些急切,仿佛隻有如溫肯定的答案才能讓他鬆口氣。

“應該可以,不過你如果能在明天幫我一下,把握應該更大一些。”如溫知道,夜無因擔心自己,必然會派暗衛守在身後,以自己現在的功力定然不能感知到,這樣跑的再遠也是沒用。

“好”宣毅像是鬆了一口氣,心裏的大石落了地一樣,爽快的答應了如溫。“不過,我想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我要你不能隱瞞我你的所在,不管經過幾個地方,停留在哪裏,都要告訴我你的所在,以便我隨時都能找到你。而且,在我想見你時,不要阻止。”看著如溫又又開始戒備的望著他,宣毅接著說道:“放心,我隻是想要知道你在哪裏,見見你,絕對不會做什麽多餘的事情的。”

“你打算幹什麽?”如溫知道,他根本不是忽然覺悟了他是他哥哥,他是他弟弟這種事情。

“走吧,天快黑了。”宣毅又恢複了往常的少言少語,根本不打算回答如溫的話,神情淡漠的往外走著,把站在原地的如溫丟在那裏。

流螢正站在那裏,一身桃紅色的衣服在悲壯的將要消逝的殘霞下豔麗的如同血紅色,冶豔而妖麗。

素來溫順的麵孔,忽然像是最火熱的舞姬,有著咄咄逼人的魅力。

宣毅看都沒有看她,直接接過了那雙柔荑遞過來的韁繩,跨上了馬。

“柳公子。”流螢微笑著把另外一匹馬的韁繩送到了如溫的手邊。

“謝謝”一瞬的詫異,如溫還是接了過來,禮貌的回了一句,有些疑惑,這個流螢除了麵對宣毅外,很少對別人這麽親切,更不要說對自己。

也沒給他多想的時間,宣毅身下的馬已經開始奔走,嗒嗒聲激起自己身下的馬抬起前蹄虛踏了幾下。

一緊馬肚,拍了一下馬身,如溫微微前俯,隨著馬兒的起伏向前行進著。

三匹馬,一路揚起灰塵,疾馳著。

“以後這隻信鴿用於你給我傳送信息,不要超過五天,另外,如果五天內如果要換地方的話,也要通知我。”來到他們遇到的第一個客棧上,宣毅接過一隻飛近身邊的鴿子,跟如溫說道。

如溫:“這是所謂的監視?”心裏有些不舒服,看著這隻鴿子黑豆一般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看,讓他有種時刻被人窺視的感覺。

“不是。”宣毅幾乎蠻橫和無禮的答道。

摸不清宣毅究竟打的什麽主意,如溫有些不安,可是如果他真能隻是單純的想要知道自己在哪裏,或許也不是什麽大事,畢竟,他是絕對不會去跟慕楓和夜無因說什麽的。

讓他知道自己在哪裏,如溫心裏也有個隱隱的希望,這個人不管如何都是血緣上的親人,總是覺得他也許有一天會忘記這不合理的感情,就算不能兄友弟恭,可是最起碼,能和平安寧的相處。

隻是不知,這人何時能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