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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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秋,曾經漫山遍野的綠色已經轉成了枯黃和燦紅,不過離山上鬆樹也不少,所以此時,紅的,黃的,綠的,各種濃烈的奔放的自然之色都盡情綻放著,構成一幅幅絢麗的畫麵。
山下落葉堆滿一地,踩上去時綿軟如被,偶爾幾聲哢嗒聲,那是在樹葉的掩映下幾棵枯枝的斷裂,一踩一踏,泥土混著樹葉的味道,從地上盤旋上升,衝進鼻端。
一陣風過,枯葉又嘩嘩掉落,打著旋,飛舞著。
停下馬車,靜坐與前,這幅畫麵,足以讓任何一個詩人吟出幾句詩,讓任何一個畫家繪出幾幅圖。
可是向著山裏走著的這幾人神色凝重,似乎沒有一人留意到美麗這個概念。
宣毅走在最前麵,身後是流螢和駱威,以及一個年齡五十左右的老頭,幹瘦,矮小,衣著簡單。
他走在最後麵,眼睛不大,卻分外靈活,偶爾轉兩下,觀察一下周圍,其餘時候隻是專注的看著前麵,跟在宣毅幾人身後。
半個時辰後,來到山腳下,宣毅止了腳步,負手站在那裏,望向山穀。
那老頭眼珠一轉,看到宣毅衝他點了下頭,就接著朝前走。
這裏的樹木和之前的山道上的明顯不一樣,首先品種就不一樣,其次,排列的方式更不同。可是如果隻是普通人來看,絕不會注意到這些,但他不是。
這老頭,習慣性的搓著兩隻手,來回走著,梧桐樹,鬆樹,以及各種山裏有的樹木,看似雜亂無規章的種著,可是卻構成了讓人進去就會被帶出來的迷陣。
橫著走了幾趟,在退後幾步觀察了一會。老頭轉了身子,朝他們幾人招了招手,示意跟上,便一腳踏進了樹木開始密集的陣裏。
宣毅三人緊跟其後,一步不落。
輕巧的穿過幾個點,老頭繞著大樹走著,偶爾幾個大步,偶爾拐過幾個樹木才走一步,看起來分外好笑,仿佛孩童不聽話的上串下跳,調皮亂走一樣,可是他卻神色一派鄭重,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著。
林子內的樹木逐漸多了起來,烏鴉鴉的遮住晴空,光線開始暗淡,斑駁細碎的光束稀疏的映照地麵。就連鳥叫聲也開始消失,空氣逐漸凝結。
麵前一顆大石頭,老頭頓了頓,抬起步子,懸在半空裏,猶豫了一會,踏了上去,剛剛觸到,那石頭微微晃動了一下,老頭忽然繃緊了臉,腳步僵在那裏,右手揚起,讓後麵的人也停了步子。
一陣晃動,以石頭為圓心,向四周擴散,似乎是樹木急切的要脫離地麵的掌控,搖晃著,掀動著。
老頭臉上開始冒汗,卻站在原地依舊沒有動彈,半步也不挪,並不是害怕,而是在觀察等待。
樹木依舊在晃動,帶動的地麵也開始不安定,不多會,原本清新的空氣開始渾濁起來,濃霧凝結,視線不再清晰。
霧越來越濃,隻能勉強看的清周圍幾人的身影,老頭忽然開口:“不行了,要不硬闖吧。”
宣毅:“好,你帶路。”
老頭應聲,舉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朝前走去,再也顧不得陣法了。
流螢在霧氣開始凝結時,就抓上了宣毅的衣袖,看到宣毅也沒有推拒,欣喜異常。老頭開始在前麵帶路硬闖,流螢怕跟宣毅走散,更是一步不離,宣毅沒有理會流螢抓住他衣袖的手,緊跟在老頭身後。
霧氣中,幾人靠著前麵人的身形走著。
忽然一棵大樹倒了下來,朝老頭砸去,宣毅掌風擊過,大樹轟然炸開,崩裂一地碎木。
碎屑還沒完全落地,緊接著,又一棵,不是倒,而是分明的移動,宣毅又擊過去,第三棵,第四棵,周圍的樹木長了腳一般,一棵接一棵的過來,速度越來越快。
流螢鬆了手,還有駱威也開始朝樹木擊去,可是任憑他們功夫在高,漫山遍野的樹木不斷移動過來,也讓人很是頭疼,沒多久,碎木已經堆滿了周圍。
可是樹木依舊沒有終止的朝這裏移動著。
碎木崩開揚起,急流一般,帶著強勁的氣,一塊劃過宣毅臉上,從左邊額頭向下,沿著眉弓來到耳朵,重重一道,鮮血迅速湧出。
“宣公子”流螢驚呼。
夜無因跟如溫來到山腳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派景象,濃重的黑霧,遮天蔽日,完全看不到人跡,就連鳥叫聲都聽不到,死氣沉沉。
緊接著,一聲聲碎裂聲響起,越來越密集,地麵也止不住的微微晃動。
從不曾見過這裏出現這種現象的如溫楞在了當場,片刻,忽然明白了怎麽回事,跳下馬車就朝山裏奔去。
夜無因上前一把攬住他的腰,帶進懷裏。
如溫掰著圈住他腰部的手臂,可是卻沒有任何作用,他朝後仰起頭,望著夜無因:“我想去找慕楓,肯定是慕楓,他出事了。”聲音帶著顫意,急切的說出。
夜無因安撫的緊了一下手臂,眉頭輕擰,看著山裏的狀況,聽到那一聲聲崩裂聲響,開口對如溫說:“山上沒有事,估計有人在破陣,可是卻失敗了,所以被困在裏麵。”
如溫一驚:“宣毅?”
“恐怕是他”夜無因。
如果說之前還能勸住如溫,可是這下,沒有任何可能了。
“我要上去”如溫又掰夜無因的手臂。
他怕,怕被宣毅提前一步找到慕楓,又要再次重複那場悲劇。
他再也經受不起第二次了。
夜無因其實並不擔心慕楓,因為這個陣法的效用還在,很明顯就是他們還沒破,依舊被困在裏麵,慕楓根本不會有任何危險。
現在危險的反而是宣毅,看這個陣法還有這反應,估計現在裏麵正在進行一場苦戰。
一個沒有留神,手臂一陣刺痛傳來,低頭一看,卻輕笑出聲。
如溫怎麽掙也掙不開夜無因,那手臂簡直如鐵圈一樣,牢牢卡在他腰部,如溫同他說了幾句話,都不見回應,情急之下,一陣惱怒,張口咬了上去。
剛剛咬上,自己卻主動鬆口,臉上薄紅,太丟人了,竟然像個孩子一樣。
夜無因低笑出聲,把如溫的身子扳過來麵對他:“不要急,這會也上不去,等他們把陣破了,我們立刻就上去。”
如溫並不傻,知道這會過去憑自己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是啥用也沒有,可是裏麵是自己的弟弟,那麽這一切就不能用應不應該,可不可以來測量了,腦中隻有擔心和急躁催促著他前行。
“我先去看看。”如溫心頭狂跳,好像有什麽事情發生一樣,怎麽也安靜不下來。
夜無因挑眉,看著如溫望向他的眼睛透著祈求和脆弱,知道怎麽也勸不住了,歎了口氣,點頭,隻是那圈住他腰部的手卻沒有鬆開,依舊緊緊箍著。
“我跟你一起”
“不,不用,裏麵不太安全”
夜無因沒有答他,朝身後幾個跟過來的人吩咐:“你們在這裏等著”
說罷,跟如溫一起朝霧中走去。
夜無因牽住如溫的手,緊握掌中,一步步小心行進著。
前麵這一段路還算平坦,兩人離的很近,雖然大霧濃厚,可是緊牽的雙手帶來的是踏實和放心,如溫感受著那雙大手牢牢的握著他,驅走了幾許心慌和不安。
遠處,樹木崩裂的聲音傳來,隨著兩人的不斷逼近,愈大了起來。
如溫聽著那聲音,急切的加快了腳步。
夜無因觀察著周圍,一把抱起如溫,腳尖輕點,飛速朝聲源奔去。
宣毅眉頭皺起,樹木不斷襲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想辦法”低聲開口對著老人說。
老人在他們對付這些機械朝他們壓來的樹木時,腦筋就開始飛速轉動著想辦法了,他把駱威叫住,跟在他身邊,老人低頭看著地麵,駱威負責將進到他周圍的樹木擊倒,眼見的地麵上堆了不少的碎木,老人把身子彎下,一雙眼睛睜的老大,一寸土地都沒有放過,細細打量著,直到來到一塊石頭,和之前他將要踩上去的石頭一般模樣,大叫一聲。
“來,來,擊碎它”激動的指著那塊石頭,大聲喊著。
駱威五指運力,氣流奔湧,成劍般直指石頭,爆裂聲響起,石頭碎開來。
晃動的地麵,行進的樹木,濃重的黑霧,死寂的空氣,一切都停滯下來,一瞬間,極靜。
地麵穩定下來,樹木也止了步,紛紛歪倒在地,黑霧漸漸散開,縷縷飄散,清新的空氣再次從外圍中流入,凝滯的氣流活絡起來。
不多會,視線開始清晰,遮天的樹木也因為這一會的摧毀而稀疏不少,光束映照下,一切恢複。
流螢立刻從懷裏扯出手帕,急切的來到宣毅麵前,一把捂上宣毅臉上的傷口,那道傷口其實不算太深,可是因為傷在臉部,血流了半張臉,看起來分外猙獰,讓人提起一口氣,流螢雖是醫者,可是攤到了自己心愛的人身上,也顧不得想許多,隻是著急那還在冒血的傷口。
按住傷口,流螢另一隻手從袖兜裏拿出一瓶藥粉,正要倒出,宣毅揮手把她推開。
“不礙事”
其實這點傷對他來算真的不算什麽,疼痛都算不上。
“會留疤”流螢還是想灑些藥。
宣毅淡淡掃了她一眼,意味不言而喻,不用她再多說些什麽。
流螢著急,可是卻也不敢違抗宣毅,隻能擔憂的看著宣毅的臉,欲言又止。
伸出手,把手帕遞給宣毅:“把血止住,按在上麵”
宣毅接過手帕,握在手裏,正要擦擦快要滴進眼裏的血,神情忽一凜,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有人逼近,猛的轉過身子,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