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耳邊是男人低低的呢喃,一聲聲,一句句,如投入平靜的湖水中的石子,蕩出離離波紋,起伏間,似愧疚,似決心。最終,慢慢平靜。一如鏡麵,全然不留痕跡。

如溫想聽到他在說些什麽,想問他是誰。可是指頭不能動,嘴巴張不開。

隻是偶爾的意識,其餘全部在昏睡。

像是在做夢,又像是在回憶,一陣陣的**,一口口苦澀的藥汁。

斷續的蒙太奇鏡頭,形成一個個過往片段。

起伏跌宕,或哭或笑。

迷迷蒙蒙中,忽的一陣刺痛,鏡頭破碎,白光劃過,如溫掙紮著慢慢張開眼睛,恍惚中看到有人坐在旁邊看著他,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床邊的宣毅正端著一碗藥汁看向他。

看到他醒過來,宣毅笑了笑,眼睛裏是溢滿的溫柔。正要開口說些什麽。

“我睡了幾天?”如溫立刻問道。

“一天而已。”宣毅看了他一眼,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給如溫蓋好。

“今天幾號?”如溫皺了皺眉,隻有一天嗎?

“初九。”

“我是初四離開的,今天是第五天了。”如溫算了一下日子,“那我在這裏在呆幾天就回去。我要趕在十五之前回去。”

“好”宣毅點了點頭,把藥汁拿過來遞給如溫,“喝了吧”

如溫接過來,看了看藥汁,垂下眼睫,問道:“絕空宮這幾天沒有什麽事情吧?”

“沒有,你不用擔心,喝藥吧。”宣毅微沉溫柔的聲音仿佛哄孩子一般。

如溫點了點頭,還想在說些什麽,張了張嘴,定在那裏,看著濾過渣子的藥汁,黑黑的,濃稠的。沒有在說話,過了一會,把藥碗靠到嘴邊喝了下去。

“睡吧”宣毅看他喝完,接過瓷碗,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他。

如催眠般的一句話,讓如溫進入夢鄉。

宣毅的手指輕觸他的臉頰,看著他已經沉睡,沒有反應,抓過他的手,貼在臉龐。漆黑的雙目,專注的看著這張睡顏。

良久,俯下身子,輕觸了下如溫的額頭。

起身時,眸中的溫柔已全然退卻,隻剩冰冷,幽深。

之後宣毅在也沒有出現過,恍惚中,都是流螢在給自己喂藥,偶爾有幾個侍女來幫忙。

如溫在昏迷中隱約發現每次都是在喝藥之前的一段時間有片刻的意識。

於是他集中全部的精力想要讓頭腦清醒一些,想要問一下宣毅去了哪裏,想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樣。

可是流螢端過來的那碗藥,卻會讓自己徹底陷入黑暗。

一雙手撫上下頜,拿起碗,一點點喂進如溫的口中。

一口口機械的吞咽著,直到喝光一碗。流螢收起碗,走出房間。

流螢走到外麵,跟侍衛說了幾句話,騎上馬走出去。

聽到遠去的馬蹄聲,如溫猛然睜開眼,吐出一口藥汁在手巾上,隨即顫抖著身軀站起來,走到房間角落,伸出手指摳向喉嚨深處,一聲聲壓抑的嘔吐,吐出了那已經到達了胃裏的藥汁。

隻是這樣就把渾身的力量盡失,勉強走回床邊,躺在床上。

靜靜的躺著,調息身體。

慢慢的,力量一點點回複,體力開始好轉。意識逐漸清醒過來,雖然狀態不是很好,可是最起碼不是在昏睡。

果然是那碗藥的問題。

如溫走到窗邊,戳開窗戶紙,看向外麵。

一輪明黃的正圓月掛於夜空。

雙手撐在桌上,如溫苦笑起來,那笑透著淒涼,悲哀。

騙局......至始至終.......

斂起那笑的苦澀的臉,穿好衣服,拿起軟劍,配在腰間。

打開房門,走出院子。

那兩個侍衛看到如溫,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如溫走出第二步時,手臂一伸,攔在他身前

“公子請回”

“讓開”如溫略略沙啞的嗓子,平靜的開口

“公子請回”兩人依舊麵無表情,隻是重複著這句話。

如溫沒有回答,後退一步,一個側身,疾風一樣,躍上牆頭,飛奔而去。

那兩名侍衛反應及時,立即縱身追上去,可是,起伏間,如溫的身影已經看不見。隻有黑漆漆的樹林和高低錯落的山丘,給了逃跑者絕好的遮掩。

放眼望去,雖然月色通亮,可是夜色下,隻有幾聲咕咕的鳥叫聲,越發襯托的四周的寂靜。

沒有一絲動靜,兩人相互看了看,分頭向兩個方向追去。

一會兒,院子裏,如溫從牆角走出來。

而那兩個侍衛早已經離開院子幾十丈之遠了。

牽出院子外麵唯一的一匹馬,看了看住了這些天的院子,一個縱身跨上去,往絕空宮的方向奔去。

馬匹在如溫的催促鞭策下,跑的很快,他的傷好的不完全,一路顛簸,胸口開始隱隱的鈍痛,喉頭腥甜。

不停的咽著唾液,他沒有停,繼續疾馳著,以越來越快的速度。

因為他知道,一定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或者在發生。這種感覺讓他恐慌。

不能信任任何人,不能。隻有靠自己。

心跳好像不受控製了,瘋狂的撞擊著胸腔。一下又一下。

前方是深藍色的連綿的輪廓,靜默,沉寂,莊重。

今天月圓,明亮一片,近處的低矮丘陵,蒙了一層銀粉。

寂靜的夜裏隻有馬蹄噠噠的聲響,擾亂了這寧靜,偶爾驚起幾隻夜鴉飛起,嘎嘎的叫聲聽來格外驚心悲戚。

如溫不管不顧的衝著,朝著月亮的方向。

流雲一般,夾雜著颼颼的夜風,飛掠在這個不平靜的夜晚。

??

今天十五,絕空宮在今天晚上有一場宴會。

外麵一片燈火輝煌,一排排的燈籠掛在正門兩邊的牆頭上,綿延了數裏。趁的夜色如白晝

幾個小廝規矩的守在門口,等待著今天的貴客。

遠處一輛極其奢華的馬車,慢悠悠的走過來。

馬車很大,通體烏黑,上麵四角是馬車延伸上去的木頭,雕刻成四個不同形態的獵豹,或匍匐,或跳躍,每個都極其逼真,透過它們,仿佛可以看見獵豹馳騁在草原上獵食動物。在馬車的下部,用金色繪著細絲線,錯綜纏繞著蔓延,繞過整個馬車,形成一圈金色細帶。

拉著車子的是跟這個黑色完全相反的純白色的馬,隻在額頭有一簇如淚型的火紅色的毛發,通體雪白,不染一絲雜色。馬車以不可抑製的霸氣巡視領地一般踱步踏過來。月色明亮,燈火輝煌,可是卻照不亮這個馬車,仿佛一切的光亮都被馬車的黑色統統吸了進去一般。

幾個小廝看到這輛馬車從遠處的黑暗中踏著噠噠聲走過來,心裏忽的起了一陣的寒意。隨著馬車的越近,這股寒意越強烈。幾個小廝麵麵相覷,想著這究竟是什麽人,這般的氣勢。在絕空宮裏接待過很多武林甚至是朝堂上的貴客,可是從不曾見過這般的氣勢。就是曾經很厲害的宮主也沒有這般的霸氣,後麵一個小廝退後幾步,一路小跑著去傳信,今天的貴客應該是到了。

馬車走到門口,趕車人寬厚的大掌勒了一下韁繩,馬兒踏了幾步,停了下來,趕馬車的人跳下來。

走到馬車旁,打開車門。

“主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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