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三八月飛雪我的哥喲

14十三、八月飛雪我的哥喲

趙有時看得目瞪口呆,捧著綠豆沙看著翟母疾走,那道背影像武俠片中的俠客,蕭瑟又寂寥,如果翟母能換下居家服,穿上平時耍劍的套裝,那種感覺會更強烈。

趙有時悄悄進屋,再小心翼翼闔上大門,四處打量一眼,記憶中的翟家已經變樣,她記得兒時來過一兩次,如今這裏裝修一新……她好像還沒換拖鞋。

趙有時又折回玄關,急急忙忙換上拖鞋,這才找到廚房倒出綠豆沙,又想到玄關那裏已被她的鞋子踩髒,她又在洗手間找到了拖把。

趙有時邊拖地邊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去叫翟閔起床,她覺得叫人起床的這種舉動實在太親密,思來想去,她靈機一動,不如回家拿手機打電話叫醒翟閔。

翟閔正在臥室裏悶頭大睡,最近早晨他總是又渴又燥,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朦朦朧朧間他聽見大門傳來聲音,知道母親又出去耍劍,他又多睡了十分鍾,這才半睜著眼睛爬起來。

搖搖晃晃走到洗手間門口,他聽見裏麵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有人側對著他,正站在拖把池前洗拖把。

淡綠色短袖T恤,淺藍色牛仔短褲,腳上踩著他的大號拖鞋,翟閔睡眼惺忪,一時沒反應,對方沒像平時那樣紮起馬尾辮,此刻長發垂落,她騰出手來把頭發挽到耳後,睫毛長而密,鼻梁秀挺,嘴角微微上揚,不施粉黛,再沒有比這張更幹淨的小臉,翟閔雙腳微動,心想夢裏上廁所,他千萬要小心,尿床已離他太遙遠。

趙有時把拖把衝幹淨,挽了一下頭發,正打算關水龍頭,餘光瞥見門口有人影,她心一跳,轉頭見到隻穿一條內褲的翟閔,又倒抽了一口氣,剛想迅速撤離,就見翟閔突然衝了過來,二話不說掐住她的雙臂,頭一低,吻住。

趙有時停止呼吸,手上拖把倒落,她抖了抖,立刻推開翟閔,腳步後退,後膝撞到了拖把池,來不及自救,她已一屁股跌落進去,大腿被拖把撞疼,水花四濺,她睜不開眼,雙腿踢了兩下,不合腳的拖鞋也掉了,不過就是一撇頭的功夫,她突然被翟閔架起了胳肢窩,後背隨即撞上冷硬的瓷磚牆壁。

她再次被吻住,喊不出,掙脫不得,線路亂接即將爆炸,太陽黑子爆發,極晝極夜,火山冰窖,她快被海水淹死,快被森林大火融毀,連拖把池的水龍頭都能放肆地叫囂,她卻連一個字都喊不出,喉嚨像被卡住,她的臉正被人毫無章法的胡亂啃咬,鼻子被撞得酸疼,嘴唇發麻,臉上應該已有手指印,她去抓他的頭發,抓他的臉,最後她的雙手被他製壓,舉過頭頂,她動彈不得。

翟閔鬆嘴,仍舊扣著她的雙臂,右手捧住她的臉,小兄弟高昂,又把趙有時嚇壞,打轉的眼淚終於落下,可是怒火終究蓋過驚恐,趙有時用力掙紮,雙眼猩紅,要跟翟閔拚命。

翟閔突然放開她,後退數步,眼神呆滯,被趙有時猛扇一巴掌,他仍舊雙眼無神,慢慢朝洗手間門口走去。趙有時手掌發麻,愣愣地聽著他機械般發聲:“吃西瓜……我要吃西瓜……”

他在夢遊?趙有時擦著眼淚,覺得臉上哪裏都疼,全是被翟閔咬疼掐疼的,可是吃西瓜會伸舌頭?他當自己是小狗喝水?

趙有時怒火滔滔,眼淚洶湧,抓起濕漉漉的拖把衝到了翟閔的臥室,見到翟閔雙眼緊閉佯裝熟睡,她氣得腳疼,舉杆揮落,哭喊:“你去死!”

“啪”一下,重而有力,水花鋪天蓋地,翟閔嘟囔一聲翻了翻身子。此刻的趙有時已顧不得非禮勿視,顧不得對方赤身精壯,顧不得對方腰部以下有異,她要跟他拚命!

衝動是魔鬼,翟閔頭一次被人揍。

他把趙有時摁牆上時就已清醒,他算到趙有時會哭會揍人,隻不過沒想到她下手這麽狠,親都親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翟閔猛地拽住落下的拖把,用力一扯,再坐起來撈過來不及反應的趙有時,一把將她拋上濕漉漉的床,趙有時尖叫,立刻爬向床沿,翟閔已經撲過去,牢牢壓製住她。

趙有時嚇壞,又哭又喊,叫聲刺耳,翟閔連親她數下,又被她揮了幾巴掌,兩人似乎都在拚命,最後翟閔捂住她的嘴,陰沉沉道:“不知道我為什麽對你好?”

趙有時踢不動腿,還在揮他,聞言後不理解,翟閔又重複一遍:“趙有時,不知道我為什麽對你好?”

趙有時終於聽明白,淌著淚去掰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翟閔依舊陰沉:“你當我這麽有時間教你東西?這麽有空陪你去喂駱駝?趙有時,你別裝傻!”

他太嚇人,趙有時瞪大眼不敢再動,翟閔突然貼著她的臉,湊到她耳邊,聲音一改先前的嚴厲,輕輕問:“喜不喜歡我?”

趙有時心亂如麻,瑟瑟發抖,她還想揍他。翟閔鬆開她坐了起來,扯了一下她濕透的T恤,把她抱到腿上,俯下頭又要親,趙有時倒抽著氣躲開他,翟閔也沒再堅持。

兩人誰都沒說“喜歡”,翟閔也不道歉。

趙有時冒雨返回家中,盛綠豆沙的碗也沒有帶回來。她照著鏡子,鏡中人蓬頭垢麵,臉頰上有指印,嘴角發紅,根本不像她自己,呆了一會兒,她放聲大哭,恐懼無措一擁而上,她的心跳還有些異乎尋常的不規律,等到她中午出門上班,見到門外放著那隻被她遺落的碗,她已擦幹眼淚,重新整裝待發。

趙有時數天沒來“木子科技”,工作倒是一如往常的高效,丁士磊想念她煮得飯菜,摔著文件袋喊:“小時怎麽這麽多天都不來,李江,你給她漲工資,她平常還兼煮飯,這麽吃虧的事情她一定是想明白了,所以才不來。”

李江正在考慮中:“我也想她是不是嫌工資低,畢竟光請一個煮飯阿姨都要一兩千,都怪翟閔,想一出是一出,喂,翟閔——”

翟閔專心工作,兩耳不聞窗外事,李江又說:“她快開學了吧,什麽時候走?一眨眼過得真快,你現在打個電話給她,把她叫出來,我們給她開個送行會。”

翟閔笑笑:“不急,再過兩天。”

轉眼九月一日,高中開學,華大新生報道時間是九月六日,趙有時打算提前三天再出發,今天她要去母校給新生演講。

姐姐一大早起床替她打扮,說:“高中我管著你,不讓你做這做那,就專心學習,以後進了大學,你要放開一些,多參加社團活動,不要這麽內向,今天你要對著幾千人講話,千萬別慌,就當是一次鍛煉。”

趙有時已經緊張,反複做深呼吸,早早趕到學校,班主任笑對其他老師說:“我說的吧,小時一定提前一小時到,嘿,這話真繞口!”

趙有時忍俊不禁:“吳老師,我先對著你說一遍好不好?”

班主任親切和善,二話不說當聽眾,又拉其他老師來湊數,趙有時一遍說完,老師鼓起掌,等到開學典禮正式開始,趙有時又緊張的雙腿發麻,坐在主席台後不停喝水。班主任笑道:“有這麽害怕嗎,上次英文演講比賽,你不是一點兒都不怯場?”

趙有時訕訕:“上次沒有這麽多人。”今天的高一新生還穿著軍訓服裝,密密麻麻極為壯觀,高二和高三生分布在各個角落,到處都是眼睛,趙有時也隻是凡人,不緊張才怪。

“慌什麽,你記不記得以前每年都被學校叫來的那個翟閔,他頭一次站在台上,說得賊溜,還不是脫稿,他是完全沒擬過稿子,張嘴就來,頭頭是道的,學學人家,你可以做了充足準備的,怕什麽!”

趙有時幹笑一聲,也沒問老師今天翟閔來不來。

時間等耗太久,終於輪到趙有時上場,她已不再緊張,立在話筒前,權當自己手拿榔頭腰拴刀,豁出去了。

她的演講內容中規中矩,講高中生活和學習,五分鍾後講完,教導主任上台說:“你們這位學姐,她還有一個故事,那些喊著軍訓太苦太累的人,應該聽一聽。她的姐姐叫趙有為,也是我們學校畢業的,她一條腿考上瀘川大學,一條腿拿學校的獎學金……”

這個故事已經被說了許多年,趙家是教育典型,趙有時沒有考出第一的成績,也沒有翟閔那樣豐富的經曆,卻也能被學校叫來演講,無非就是她們家的故事感人肺腑。趙有時漸漸褪去血色,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教導主任滔滔不絕,話筒突然失聲,邊上的司儀上來救場,典禮被中斷,等待音響修複。

趙有時鬆了口氣,已經沒有她的事,她打算和班主任打一個招呼再走,行至角落時,她看到音響師旁圍著幾名老師,翟閔也在那裏,抬了一下手說:“先走了,謝了!”

音響師衝他眨眨眼,翟閔轉過身,朝趙有時走來,說:“走,陪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