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通房一
三十九、通房(一)
若水心神恍惚,無依無助地來到前堂,隻有一個女仆打扮的年長女子在等著,見到若水一愣,再打量她一番,搖搖頭,也不見禮,命她們在這等著,就進去通傳。
若水見她神情不對,連忙上下打量自己一番,難道今天有什麽不妥嗎,可是又看不出來哪裏不妥,難道是嫌棄自己竟然穿了舊衣服,可是哪來的新衣給她?
忐忑不安的等了好一會兒,仍不見任何人,正堂隻有她和虹兒,兩人相對無語。
想象中,即使隻是收房,但總是她和奉直的好日子,不為她,就為奉直,其碼也應該有長輩或者家人在這裏等她敬茶磕頭,算是正式承認她是奉直的人,可是沒有一個人,整個大堂空寂寂,李姑姑也不見出來。
半晌,裏麵傳來了說話聲,李姑姑一個全身水紅衫裙的年輕女子扶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出來了,衣著華貴,氣度不凡,看起來不怒自威,若水身心俱驚,連忙拉虹兒跪下。
可是沒有一個人理她,自顧自說著話,過了好一會兒,若水的膝蓋硌的疼痛難忍,老夫人才慢慢在坐下了。
李姑姑連忙秉報:“老夫人,這就是雲氏,她已簽了賣身契。”
好大一會兒沒人說話,寂靜地隻有幾個人的呼吸聲,無形的壓力湧來,若水渾身輕輕的抖著。
李姑姑不忍,連忙說:“起來回老夫人的話。”
若水慢慢地站起來,低頭垂目不語,膝蓋疼痛難當,也不敢揉,就這麽站著,正惴惴不安中,老夫人手中的茶杯重重地頓在桌子上。
“你們雲家就這種家教,枉你這麽大的人,連常識都不懂,就是妾室也不能穿大紅!何況你隻是個通房丫頭!”
若水呆住。從早上到現在。見了好幾個人。沒有一個人告訴她妾是不能穿大紅地。要蜀郡地時候。周姨娘經常在家穿著大紅衣裙。母親和奶娘又不願在她麵前提這些煩心事。因此竟然私毫不懂。
這才明白於管家和李姑姑為什麽見了她地衣服都皺眉。原來她闖禍了。可是早上見了好幾個人。沒有一個告訴她。就是青姨娘身邊地枝兒過來送絨花。也沒有告訴她。
不幸地是青姨娘也病倒了。沒有告訴她這些。更可恨段嬤嬤明知卻不提醒她。自己還要受一個仆人地算計。
看她不知謝罪。還呆呆地站著。李姑姑怕老夫人發怒。正等提醒。老夫人抬起手指著若水。氣極說:“你看看。這就是商賈家女子地教養!要不是為了奉直。我怎麽會容這種人進府?連貴賤尊卑都不知道。還能服侍地了人嗎?”
李姑姑連忙給她順氣。同時擺眼色示意若水跪下。若水毫無意識地跪下。一事接一事。她實在已經麻木了。虹兒緊跟著跪下。到底年紀小。嚇得輕輕啜泣著。
“老夫人別生氣了。她不知就算了。總是要看在二公子地麵上。說句不該地話。雲氏今天地衣裳原該由您或是夫人賞地。是我忘了這茬。怪我!怪我!”
於老夫人仍然不依不饒:“就是沒有預備下,她自己也該知道尊卑,總不成衣服就隻有大紅色!”
若水仍然不語,虹兒一看小姐不辯解也不求饒,有點急了,連忙說:“請老夫人恕罪,我們小姐確實不知道,一早上也沒人提醒我們,再說原先在蜀郡,家中的周姨娘也穿大紅的,所以……”
話未說完,老夫人把茶杯重重頓在桌子上:“這就是你們雲家調教出來的丫頭!你主子已經簽了賣身契,你不過一個奴才的奴才!誰教你主子沒問話你隨便插嘴?你本是雲家的奴才,與我侯府沒有任何關係,能收留你也不過是看在奉直的麵上,要不是看你年幼無知,立刻就攆出去!”
虹兒嚇得跪地邊磕頭邊求饒:“奴婢不懂事,還請老夫人原諒,千萬不要攆奴婢出去,奴婢還要服侍小姐!”
若水這才醒悟過來,如果被攆出去,虹兒可怎麽活,連忙跪地求老夫人饒恕虹兒年幼無知,千萬不要攆了出去。
見兩人主仆情深,虹兒雖年幼不懂規矩,倒也忠心耿耿,象個奴才樣,老夫人麵色稍緩。
李姑姑忙勸:“老夫人,她們來自偏遠之地,並非長在京城,又是商賈人家,教養當然沒法跟咱們世族比,老夫人是寬宏大量之人,不如念在初次見麵的份上饒了她們吧。”
於老夫人並不想真心趕虹兒出去,隻是找借口給若水難堪而已,畢竟孫子在那礙著,也不能太過份。
“你聽聽這丫頭自個說的,在她們家姨娘也能穿大紅,這成什麽樣子,傳出去不就成了笑話,這正室定是個軟弱無主見的,要不也至於被妾欺成這樣!”
見言語傷及母親,若水不得不辯解:“老夫人容秉,母親是心軟麵善之人,又因為隻生了我一個,姨娘生了獨子,所以驕橫些,母親寬宏大量不與她計較罷了。”
於老夫人嗤之以鼻:“再寬宏大量也不沒有了妻妾尊卑!那也是在你們家,在侯府,妾室就是生了再多的兒子,也是庶子,正室就是不生,也是孩子的嫡母。你既進府,就一定要懂得尊卑貴賤,恪守本份,一心一意服侍奉直和主母,不可專房專寵,更不可恃寵而驕!你記住了嗎?”
若水強忍著眼淚,低頭答到:“記住了,謹記老夫人的吩咐!”
見她恭敬,老夫人收斂了怒氣,淡淡地說:“算了吧,我也不為難你了,免得奉直怨我,又弄得我們祖孫失和!容兒,仙兒衣服做了有十套吧,你帶進去挑一套給雲氏換上,免得穿著大紅在府中招搖惹人笑話。我累了,你帶她去更衣,然後和仙兒一起送過去。”
說完笑著對旁邊的年輕女子說:“仙兒不會怪我私自把你的衣裳送人吧,先應付了今天的事,以後再另賞你。”
仙兒滿臉討好的笑:“老夫人說的,別說一身衣服,仙兒全身上下什麽不是老夫人的?就是這條命也是老夫人,一切全憑老夫人做主!”
老夫人樂得哈哈大笑:“這仙兒就是討人喜歡!我要你的命幹什麽,隻要你好好服侍我孫子,有空過來多看看我這個老婆子就行!”
仙兒蒼白的臉頓時緋紅,連忙殷勤地去倒熱茶。
李姑姑拉若水和虹兒起來去更衣,老夫人掃了一眼若水的肚子,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
李姑姑察覺氣氛不對,忙說:“不等夫人過來了?”
“她不會過來的,一個通房而已,用得著嗎,不過從我這送過去好聽些,要不然我也不想見她們,明個就讓奉直帶去見他娘吧。你帶雲氏下去換衣服,我和仙兒說幾句話。”
得了命令,李姑姑拉起若水主仆進了廂房,老夫人接過茶轉頭和那個年輕的女子說話,麵色和藹可親,和剛才判若兩人。
若水心裏有些不解,這個仙兒長得纖細清秀,也是婦人裝束,全身上下嶄新,臉上淡施脂粉,髻上插滿金釵絹花,一身水紅的衣裙襯得她頗為嬌豔可人,看起來嬌柔乖巧,她今天這身裝扮是要幹什麽?
若水心中不解,又不敢問李姑姑,總是老夫人的心腹。十套衣服,不外就是妾室穿的桃紅、水紅、粉紅、紫色、綠色等,沒有一件是大紅色,看來自己今天實在是魯莽了些。
李姑姑幫她挑了一身粉紅的衣裙,衣料做工尚可,隻是若水豐潤些,穿上略緊。
若水見李姑姑雖然不太說話,也還算和藹細心,連忙致謝,李姑姑淡淡地說:“謝什麽,自己以後千萬要留心些,才能不出差子。”若水連忙點頭稱是
收拾好走出來,老夫人看了看呆了一下,屋裏暗些,剛才一怒之下沒仔細看,這會見若水蓮步輕移,果真如媳婦所說。
舉止大方,眉目純淨,容光照人,一身上不得台麵的粉紅色,竟然被她穿得既嬌媚雅致,又清新可人,即使在室內也麵如三月桃花,衫和裙略有些緊,更顯得身軀凸凹有致,體態婀娜多姿。
若水忙上前見禮,卻暗暗感到有雙妒恨的眼光盯著自己。
仙兒的父母都是府裏的家生子,自幼娘親去世,爹爹經常喝得醉熏熏的打人,老夫人看她可憐,又清秀乖巧,從七、八歲起就養在身邊服侍,調教得極為伶俐。
昨個老太太一共賞了十身衣裳,為今天穿哪套,仙兒可是費了心思,挑來挑去選了這身最嬌豔的水紅色,就為一眼打動心儀已久的人。
可是雲氏穿著自己沒挑上眼的粉紅衣裙,竟然如此嫵媚動人,首飾隻有幾件,可樣樣皆是上品,特別是那對絨花,精致昂貴,竟然以黃玉做蕊,一看就是宮裏的貢品。這會雖然在老夫人麵前恐慌恭敬,可是舉止行動間仍不失大家小姐的氣度。
雖然她也已賣身為奴,兩人身份一樣,可那千金小姐的氣勢硬是生生把家奴出身的自己比了下去,她就象枝頭帶露的海棠,自己再怎麽心機深沉,乖巧伶俐,也隻是路邊卑微的小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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