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妾悲
三十六、妾悲
若水暫時在青姨娘院裏住了下來,對外稱是老夫人買了丫頭準備送到二公子房裏服侍,她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先讓青姨娘調教幾天。
若水從第一麵起就喜歡和善的青姨娘,青姨娘也喜歡若水,又同情她的遭遇,再加上有奉直的托付,對她極是關心體貼,兩人很快親如母女,也稍稍安慰了若水的離鄉之愁。
可是誰能知道青姨娘心裏的重重矛盾和苦楚,老夫人和夫人交待的事象石頭一樣壓在她心裏,每日神思恍惚,惴惴不安,平時連一隻螞蟻也舍不得踩死的她,竟然被逼著要害人落胎,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還有奉直的殷殷托付,讓她怎麽下得了手?可是奉貞的怎麽辦?如果真的被老夫人作主許配了閔府的傻兒子,奉貞一生可不就給毀了?她可是自己唯一的孩子。
可憐為了得個嫡女的名份,從小養在夫人身邊,小小年紀每日用盡法子想著如何討嫡母歡心,從不敢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人前看起來活潑伶俐,天真可愛,可是除了自己誰知道她內心的苦,每次回來都累得都不想說話,隻靠在自己懷裏不動一動。
還好總算長成人了,如果真能配得國公府嫡子,這所有的一切也不算苦了,可是如果自己不聽從她們的安排,這不是害了奉貞嗎?朝中誰不知道閔府的嫡長子是個天生的白癡?
每日處在矛盾中,青姨娘痛苦不堪。特別是若水懷孕後聽從老太太的安排不敢讓別人的知道,隻能關上門悄悄地問她一些如何有利於孩子成長的經驗,每每看到她滿臉將為人母的幸福,青姨娘都恨不得遠遠地逃開這一切。
一會是自己對奉直的承諾,一會是奉貞可愛的臉,兩個她都一般看待,要讓她做出選擇,這不是把她的心割成兩瓣嗎?
若水容光煥發,孕子的幸福,讓她忘了這段時間受的冷落和委屈,更忘了要做通房丫頭的屈辱,有了孩子,又能和奉直日日廝守,還有什麽比這更幸福的?
“姨娘,你猜猜看這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
青姨娘強打精神應付著:“男孩女孩都是自己的親骨肉,關鍵是要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
若水美目盈盈,親熱地靠在青姨娘身上,“姨娘,若水家人遠,心裏視姨娘如親生。我對侯府的規矩全然不懂,姨娘以後一定要多多提點我!”
說完臉一紅:“還有奉直說了,他以後入仕了,不能天天陪著我,如果我悶了,就來找姨娘聊聊天,姨娘可不要嫌我,奉直還說要你保護我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青姨娘差點昏倒,這府裏不知有多少人要算計她,算計她的孩子,正經的對頭還沒進門了,等淩氏進了門,哪能容下奉直的心在一個通房丫頭身上?碾死若水還不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到時侯,就憑自己怎能保護得了她們母子?
想到這裏禁不住渾身顫抖,臉色蒼白。若水靠在她的肩上,感覺到她的異常,抬起頭見她臉色蒼白,頓時嚇了一跳。
“姨娘你怎麽呢?是不是若水累著你了?我扶你去休息吧!”
青姨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點點頭,任憑若水把她扶進內室躺下。
若水取出絲帕,擦擦她額頭上的冷汗,溫存地掖好被子,輕手輕腳地放下帳子就要走,就象奉貞平時那樣。
青姨娘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她歎一口氣,喚住若水。
“姨娘還有什麽事?可要喝茶?我去倒杯熱茶!”帳子掀開,若水容顏嬌俏,滿麵關切之色。
“我以後就喚你若水吧,叫雲小姐別扭。”
若水燦然一笑,滿麵嬌嗔:“早叫姨娘叫我若水了,這樣多好!”
青姨娘看著她單純明媚的笑臉,心頭更難過了。
“若水,你知道為什麽窮人家倒容易生養些?富貴人家反而很艱難?不是懷不上,就是落了胎,要不就是難產?”
若水聞言一驚,連忙坐在床榻邊拉住她的手:“姨娘,若水不知!但若水一定要好好地生下這個孩子,若水和奉直都很愛他,千萬不能有什麽意外!請姨娘告訴若水!”
“那時因為窮人家的婦人沒有那麽嬌貴,在娘家養著的時候就天天幹活,長大了雖然粗糙些,身子骨卻結實。嫁到人以後即便有孕可能還要天天幹活,這時間長了孩子自然也就長結實了,生的也容易些。富貴人家的女子從小就嬌養著,身子骨長得嬌弱,懷孕了更是一步路也不敢多走,天天養著,所以稍有不慎孩子就保不住了。你以後要經常活動身子,孩子就懷得結實了,既不易落胎,也容易生些。”
若水聞言又展開了笑顏:“若水知道了,謝姨娘的教誨,我以後每天都要在院裏多走走,讓孩子長得結結實實,就是摔一跤也不怕!”
青姨娘臉色突變,一把抓緊她的手:“這孩子,胡說什麽呢?怎麽會摔一跤!以後千萬要小心些,不可摔了跤,特別是小心裙子絆著……”
若水滿臉俏皮:“我知道了姨娘,我以後走路就把裙子提起來!昨天奉直還說等藏不住了,要給我另做裙子,到時把裙子做短些就行了!”
青姨娘欣慰地笑了,又不放心地叮囑:“這樣最好,你要記住,千萬不能說是我說的,對任何人都不能提起,知道嗎?”
若水雖不明白怎麽回事,看她臉色嚴肅,還是重重地點點頭:“姨娘放心,若水對任何人也不會提起,就是對奉直也不說!”
說完看她臉色不好,懂事地說:“姨娘,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青姨娘仍然拉著她的手,神色莊重地說:“若水,聽姨娘一句話,你以後總是做妾的人,在嫡妻麵前千萬不可和奉直太親近,兩人感情再好也要背著人,知道嗎?”
若水頓時神色黯然,這是她這幾天一直壓在心底,可又不願意麵對的事,她低下頭,聲音低如蚊蚋:“謝謝姨娘,若水明白。我先下去了,姨娘休息吧!”
青姨娘不忍,想勸勸她,又一想,總是要麵對的事情,還是早點有個心理準備也好,免得到時更加受不了。
若水聽話地下去了,青姨娘疲憊地躺在床上,心裏一陣難受,人都道她是夫人的心腹,夫人待她如同親姐妹,就從這寬敞精致、富麗堂皇的住處就看得出來,那個妾室配住這樣的院子。
雖然每月隻領著妾室的二兩月例,可是自己吃得穿得都是上好的,每天的補品要什麽有什麽,頭麵首飾更是年年換新的,比一般人家的正室還要好。
可誰又知道她這一生的無奈和心酸。每日察顏觀色,步步小心,時時留意,從不敢多說一句話,更不敢自主做一件事,言談舉止處處謙卑低下,一切都以夫人為主,一切皆為夫人著想,晚上再累也不敢先睡,非要等到夫人安置了才敢睡。
就連通房後,於文遠喜歡她清秀溫順,對她頗有些寵愛,她也不敢十分招覽,他來後常常找理由推三阻四,好多次讓他拂袖而去。奉貞出生後,更是因為夫人徹底受了冷落,就再不敢和他有任何來往,到後來激怒於文遠再不理她,直到兩個寵婢進門後徹底失寵,甚至為了親生女兒能得到嫡女的身份,也從小養在夫人身邊。
作妾的委屈和痛苦,那是奉直和若水所能理解的,他們哪知道以後的路有難走,但願奉直是個專情的,以後有再多的女人也不要忘了若水才好,要不然真的就是萬劫不複了!
正千思萬想著,貼身丫頭枝兒來傳:“姨娘,夫人讓過去,說等會就要安排菡姑娘和玉姑娘升姨娘的事,請你過去一同去老夫人那裏見禮。”
青姨娘無奈強撐身子起床,去接受另兩個要正式作妾的女人見禮。
若水神色萎頓地回到她的臨時住處,這是奉貞以前偶爾住一晚的房子,大部分時間她都住嫡母身邊。房間軒敞華麗,到處都是錦帳繡帷和貴重擺設,可見於夫人對奉貞的寵愛。
虹兒怕自己剛來什麽也不懂,說錯話做錯事讓人笑話,就呆在房裏哪也不去,隻等若水回來,見她回來後臉色不好,忙問怎麽回事。
不問還好,一問若水淚水撲簌簌下來了,坐在榻上不語。青姨娘的話向一盆冷水潑在她的心上,奉直終究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他的嫡妻很快就要進門了,以後也許還會有更多的女人,再不屬於自己一個,而且在別的女人麵前都不能流露對他的感情。
虹兒正待問,奉直卻等不及明日見若水,趁祖母和母親忙著父親跟前兩個婢子升姨娘的事,偷偷過來看若水。
見她坐在榻上流淚,奉直大驚,以為她受了什麽委屈,連忙心疼地問:“怎麽了若水?快別哭了,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敢輕易流淚!”
見若水仍不語,隻好問虹兒,虹兒搖搖頭:“小姐剛從姨娘那裏回來就流淚,我正待問公子就來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若水卻站起來,撲進奉直懷裏:“奉直,你會一直都喜歡我嗎?你很快就要娶妻了,以後身邊的女人會越來越多,你會不會慢慢的厭了我喜歡別人?”
提起娶妻,奉直心煩意亂,緊緊抱著她,好不容易和若水團聚,又有了自己的骨肉,兩人中間卻要多出一個不相幹的女人,而且還是推不掉的女人,自己正經的妻室。
“若水,你放心,再多再好的女人也奪不走我對你的情意!在我心裏,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你不要多想,照顧好自己和孩子才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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