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事惹塵埃
第001章 無事惹塵埃
梁容若永遠都記得第一次見到顧錦良的情景，因為從那一刻開始她就失去了她的愛情，她的理想，她的命運。從那以後，她的人生就握在了顧錦良手裏，他要她生，她就生；他要她死，她也拒絕不了。
梁家，京城豪門世家。
多少人羨慕她的命運，她能夠生在這樣的家庭，不愁吃、不愁穿，甚至不愁婚嫁。這輩子她隻需要享受，享受家族給予的富裕，享受家族給予的榮光，然後在家族需要的時候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而且那個青年才俊必然是很多大家閨秀、小家碧玉都癡心愛慕著的。她是多麽幸運的人啊，能夠生在這樣的家族。
可是，這樣的梁家，在遇到顧家的時候卻隻能夠投降。梁家的女兒也隻能夠像貨物一樣被顧家的人挑選。
作為被選中的人，梁容若表現的很淡定。
麵對著整個梁家堂姐堂妹們赤果果地的扭曲樣貌，梁容若依舊微笑著。微笑著接受了這個婚姻。
2000年2月，她和顧錦良第一次見麵。
一個月後，她和顧錦良訂婚。
半年後，他們兩結婚。
婚禮辦得很隆重，京城裏的權貴們都到齊了，顧錦良的那些個發小們也沒有少一個，甚至顧錦良的紅顏知己、相交女友們都裝扮得花枝招展地來了。
一個個都跟炫富似的，據說北京大飯店的門口停滿了豪車，那一個個特權號碼眩花了好些人的眼睛。
據說走過地毯時那些閃爍著耀眼光芒的衣裙引來了一大群狗仔隊，因為他們聽說這裏在走紅地毯。
端著酒杯繞了整個會場一圈，梁容若隻感覺自己的腳趾都痛得麻木了。走到顧錦良發小這一桌的時候，嘴角的笑都是僵直的。
“哈哈哈！今兒個可是我們顧大少的結婚日啊！怎麽地也要喝一整瓶的XO慶祝一下吧？”說話的人，梁容若也認識，是京城裏出了名的紈絝。王家的三少王銘昇，長得很俊，平常時候是玩女人的一把好手。
不過，梁容若看了又看，怎麽也看不出王銘昇哪裏長得好。
顧錦良斜眼望向這一群的發小們，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行啊！我反正是沒話說的，你們想的話，我就奉陪到底。隻是可惜……”說著，眼睛瞥了眼站在自己身旁微微笑著，卻好似不曾在意的妻子，不知怎麽地突然興致全無。
“可惜什麽？”這張桌上唯一的女孩，便是那對麵坐著的人，一襲大紅色的長裙，臉上的妝容畫得非常精致，眉眼間還撒上了淡淡的金粉。要不是梁容若一直站在顧錦良身邊，估計很多沒有見過梁容若的人都要以為這個女孩才是這場婚禮的女主角。“你不會以為我們就這麽空著手來的吧？我可是帶了整整一瓶的人頭馬。”
說著就從身旁的包裏拿出一個棕色的酒瓶，放到桌上來的時候裏麵的**還蕩漾了一下，滿滿地一瓶，**已經到達瓶口。
梁容若淡淡笑著，望著這張張揚而嫵媚的臉，突然想起，自家堂妹曾經說過的，那個顧家大少寵愛了整整一年，捧在手心怕摔著的女孩——霓裳。據說她是夜店中的女王，據說她有著最柔軟的身姿，最嫵媚的容顏，最魅惑地笑容。
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梁容若向左轉頭15度，那裏的落地鏡裏照映出她的樣子。
一百六十厘米的身高，被堂妹稱為五短身材。平平淡淡的五官，眉眼間沒有一絲魅惑的地方，連表情都是淡淡的，眼中的情緒好似沒有一般。果然是淹沒在人群中，不會讓人有回頭一望想法的路人樣貌啊。淡淡地笑了起來，梁容若微微低頭。
“想什麽呢？”
耳邊突然吹來一陣熱風，這樣的情景下，她的耳際還是緩緩地紅了，有些熱燙。
掩飾般地伸手撫了撫耳際的垂發，低聲說道。
“沒什麽。”
顧錦良眼睛不經意間掃過她的耳際，嘴角微微揚起。
“嫂子，你真的不給一點麵子嗎？”
“嗯？”不知道他們在講些什麽，梁容若疑惑地望向王銘昇。
“哈哈哈！嫂子完全把你給忽略了！”桌上的人一愣，馬上打趣地說道。
王銘昇頓時鼓起臉頰，隻在發小間才會展現的真摯表情，顯得有些幼稚。
“哼，估計嫂子今天是隻能夠看見我們顧大少了！”
顧錦良聞言瞥他一眼，“別亂說話，得罪了你嫂子，我可不饒你。你說的那些我幫她喝。”
“哥，這可是一整瓶的XO啊？！”王銘昇怔愣著，手裏的酒瓶被拿走了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那有什麽？我的酒量就這麽讓你們藐視？”顧錦良挑眉而笑，意外的豪爽。
看見他的笑容，對麵的霓裳臉色突變，本來嬌豔的妝容也有些黯淡了。
梁容若這才反應過來，剛才王銘昇他們是想要自己和顧錦良一起喝的吧？可是，現在他卻自己攬了下來。心裏有些不太好受，這樣的烈性酒，這麽空著肚子喝，多傷身啊。
手好像不聽使喚了，她拿起旁邊一雙幹淨的筷子，傾身在桌上夾了一筷子不知道是什麽菜。
等顧錦良喝完一口後，將酒瓶放下，嘴角就挨著了什麽。
愣愣地轉頭望去。
梁容若微微笑著，眼睛望向筷子。
“吃點東西，空著肚子喝酒，傷身。”
“好。”顧錦良的眼睛突然就柔了下來，張口吃下送到嘴邊的菜。咀嚼間隻感覺味道特別鮮美，一直到吞下肚也沒有辨別出這菜是葷是素。
看見這樣的情形，滿桌子的發小們都大聲的笑著，用力的鼓掌。
隻餘下最尷尬的霓裳臉色愈加黯淡。
遠遠的主位上，梁家家主滿意地笑著。
顧家家長衝他宛然一笑，“看來他們兩倒是真的天生一對，這甜甜蜜蜜的。”
“哈哈哈！這可不是他們互相看對眼的嗎。”梁家家主滿麵紅光，眼中酒杯高高舉起。
“哈哈哈，就是啊就是啊，我家那小子可不是一眼就看中了你家容若嘛。”兩隻酒杯輕輕磕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然後慢慢分開，送到自己嘴邊。
兩家的聯姻如此成功，就和他們以後的合作一樣成功。
一瓶XO畢竟是太多了，顧錦良的酒量其實是很好的，在夜店中也能夠和人拚上一拚。可是今天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他感覺自己醉了。
梁容若覺得自己最好的優點就是耐心足，和女傭兩人跌跌撞撞地把人扶到二樓，他就這麽躺在了床上。
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臥室裏的擺設，梁容若就轉身走向浴室。
“你先出去吧，先生就交給我來照顧了。”
“是的，太太。”
太太？梁容若一愣，為這個意有所指的稱呼。然後微微低頭，笑了開來。
“是啊，從今天起，我就是官家太太了。”
皇帝稱老婆叫梓童；宰相稱老婆叫夫人；文人稱老婆叫拙荊；雅士叫執帚；商賈稱賤內；士人叫妻子；酸秀才稱娘子；莊稼漢叫婆姨（婆娘）；有修養的人稱太太；年輕人喊媳婦；老頭子叫老伴兒。
低頭捏著毛巾上的水，梁容若心裏想著。
什麽時候我也能被人一輩子叫媳婦兒，然後老了，被稱為老伴兒。
媳婦兒，多溫暖的稱呼？可是，她這輩子，卻隻能做個太太。
真是多愁善感了。在心裏歎了口氣，梁容若拿著毛巾出了浴室門。
臥室的裝修很休閑，中性風格，沒有多餘的擺設，這裏應該是顧錦良的臥室。
而今天，她入駐了。
低頭擦拭著他的臉，這才真正意義上第一次仔細地看清了他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的，眉峰微揚，鼻梁高挺，唇角柔和，唇形漂亮，不薄不厚。這樣睡著的樣子，臉上帶著一絲溫和，和醒著的淩厲完全不同。
“原來這就是京城的顧大少。”
毛巾順著他的耳際滑下，直到脖頸處，梁容若的手停下了。
脖頸處是領結，接下來就是他的身體，她無所適從。
毛巾停留在空氣中，咬咬唇，梁容若將毛巾放在一旁，伸手觸向領結。
突然被抓住，握在他的手掌間。
一白一黑，一大一小，一粗一細。
鮮明的對比，卻那麽的和諧。
一時間，身體在空中旋轉了一番。
身體一顫，她的睫毛快速地顫抖著，不敢看向伏在自己身上的人。
“嗬嗬。”顧錦良低聲笑了起來，手指微動，本來難解的領結就這麽輕易地解開。
衣服一件件滑落，新婚夜降臨。
總是被溫暖了才知道自己想念，總是事情來臨了才知道自己心傷。
緊緊閉上眼睛，感受到身體的悸動，感受到那種快一感席卷理智。
梁容若的眼淚順著眼睫滑落，沒入柔軟的枕間，消失不見。
從今天開始，梁容若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你的人生就此不再一樣。
不該奢望的東西就這麽忘記了吧，已經辜負了的人下輩子再還吧。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會心傷？為什麽我如此不甘？
明明，明明，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卻還在耳畔聽見了那聲“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