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希冀
第27章 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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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沉悶的灰藍色,雲朵疲倦地定格在清廖的天幕下。
窗外是一片片蕭瑟的深秋景象,沒有一絲風聲,連空氣恍若也是凝固的。
病床上的女孩環抱著自己的膝蓋,深陷的大眼睛空靈靈的望著前方,蒼白的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隱約可以看見交錯的淚痕,幹裂柔白的嘴唇也滲出了鮮紅的血絲。
她呆呆地坐著,像一個沒有任何知覺的木偶。
三天了!不吃!不喝!也不動!也沒有再掉一滴眼淚!
看著靖晚冰失魂落魄的樣子,孫程程端著碗的手抖了抖,再也舀不起一勺湯,她哽咽著垂下眼簾,心底一陣陣酸楚。
怎麽好端端的一個人就會變成這樣。
這時,一隻修長淡漠的手臂橫了過來,穿透了她朦朧的視線。
孫程程下意識地抬頭,然後無語地歎息一口,將手中的小碗遞了出去。
宇文楓的眼睛也布滿了血絲,但是眼眸深處卻是冷醒的,他微微抿唇,艱澀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坐在了床邊,怔怔地看著床角蜷縮的白衣女孩。
低下眼睛,他舀湯的動作很慢,也很溫柔。
靖晚冰的眼睛裏空蕩蕩的,身子是僵硬的,整夜整夜,一天又一天,一動也不動。
宇文楓沉默地凝視她,眼底深處有一片心痛的憐惜。
小湯匙送到靖晚冰的唇邊。
她沒有一絲反應,目光也沒有絲毫波動。
外界的一切都無法入她的眼,也在她的心底驚不起一絲波瀾。
俊美冷傲的麵容。
深邃憂鬱的眼睛。
下巴的線條緊繃而優美。
心底黯痛,宇文楓靜靜注視著她的眼睛。
那裏沒有一絲光亮,晚如煙花散盡的夜空,說不出的清冷淒絕。
“晚冰…”他輕聲呼喚她,聲音嘶啞而心疼。
病床上的女孩僵硬地坐著,麵容在雪白的光線中更顯單薄柔弱,仿佛一朵隨時就會消失的雲絲。
這一刻,她恍若都是沒有呼吸的,恍若已經死了。
心底一陣陣濃烈翻攪的疼痛,她蒼白失神的模樣就像一把利刃無時無刻的淩遲著他正在滴血的心髒,宇文楓抿緊雙唇,用力閉了閉眼睛,冰鬱的瞳孔開始無助地渙散。
“晚冰!你醒醒!!醒醒!!!”
放下了手裏的東西,他沙啞地低喊,腦海裏一陣陣揪心刻骨的劇痛幾乎讓他昏厥過去。
病床上的女孩目光沒有一絲焦距,慘白的唇角閃著瀕死的淡光,臉上毫無反應。
“子淩…你想見子淩嗎?你醒過來啊?”眼神糾結著,宇文楓伸出雙手握緊她纖弱的肩膀,胸口又是一陣重錘般的劇痛,口內也翻湧出一股鮮血的腥氣,他怔怔地說,輕輕搖撼著她。
子淩——!
眼前是濃濃的白霧,耳膜轟轟的巨響中,靖晚冰痛到麻痹的神智裏被這個名字扯出一抹清醒,感覺到宇文楓握著她肩膀的手指有著緊緊的力道,她失焦的眼神漸漸凝聚。
透明的眼珠子仿佛被冰芒刺了一下,微微收縮,她怔然蒼白地看著他。
宇文楓緊緊地望著她的眼睛,看到她的眼底有一絲絲細微的反應,他激動得差點窒息。
“晚冰,醒過來,醒過來!!”勉強壓住口中的血氣,他顫抖著問。
神色怔然,嘴唇蒼白失血,慢慢地,靖晚冰的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
眼前濃烈的霧氣一層一層地散去,她艱澀地喘息著,臉上忽然流露出焦急狂亂的表情。
子淩在哪裏?他在哪裏?
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的嘴唇蒼白地翕動著,可是她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也吐不出一個字。
“子淩——子淩不會有事的?!”明白了她在擔心什麽,緊滯而低啞的聲音穩穩傳出,宇文楓蒼白而失神地凝望著她,眼睛裏的水霧快要噴湧出來。
抬起手指按住脖頸上那個白色的小紗包,臉上的焦急慌亂愈發的明顯,淚水也越流越急,靖晚冰沉默地看著他,臉色雪白雪白的,她有些神經質地歪了歪腦袋,仿佛極力想要用眼神詢問些什麽。
宇文楓的心髒翻攪成一團,渾身的血液也冰冷刺骨,她這樣虛弱無助的樣子讓他難以承受,這一刻他恨不得用一切同上天交換,隻要可以替她承擔所有的痛苦。
“他一定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他的喉嚨沙啞頹然,卻飽含堅定,迷離的眼底閃過一陣驚心動魄的火花,然後,慢慢地,卻又有些黯淡。
一滴滴淚水簌簌地從靖晚冰的的睫毛滑落,她淚眼朦朧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唇角輕輕顫抖著。
深吸了一口氣,“他一定會回來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放棄…”宇文楓連聲低喊,心髒抽搐著,喉嚨裏一陣陣翻滾的血腥味,身子孤獨而僵冷。
痛楚地皺眉,靖晚冰的眼中忽然沒有了淚水,隻有一大片粲然的亮光。
他…會回來的!!!
——
空蕩蕩的走廊上。
窒息般的寂靜。
宇文楓緊緊抿住嘴唇。
他深呼吸。
僵冷的雙拳在身側微微顫抖。
晚冰,我在乎子淩!我更在乎你!!
我在乎你怎麽可以這麽在乎他!!!
宇文楓走到了牆邊,定定地坐在了排椅上,雙手鬆垮垮地放在膝蓋上,他仰著頭靠在牆壁上。
清迷的光線在走廊上一動不動,助理Paul遠遠地走了過來。
他清楚的看到了走廊盡頭的坐在排椅上發呆的男子。
在Paul走近的瞬間,排椅上緊閉著眼睛的人卻驀地睜開了眼睛,然後僵硬的站起身來。
宇文楓的眼睛深不見底,閃著唏噓的暗光,冷漠淡定的臉上也恢複了以往的氣勢。
微微欠身,助理Paul拿出了今天的行程安排表。
“楓少爺,寰宇國際銀行十點鍾有一個投資競標案需要你簽字——!”
“外僑商會的凱迪先生想邀請你一起共進午餐——!”
“楓林晚酒店下午四點有一個漁村開發案需要你去審度進展——!”
“還有,老爺子剛才打電話過來,說宇園晚上有一場重要的晚宴,請你無論如何回家一趟——!!”
語音緩緩收住,Paul雙手背前,恭敬地站著,等待著上司發怒或是發話。
然而,宇文楓隻是沉默地點頭,沒有隻字言語,蒼白的唇角甚至升起了任人宰割的笑容。
看著楓少爺這般沒有生機和內容的笑容,Paul心底一陣陣心疼和不忍。
楓少爺!心底最苦!就是什麽都不說,一直埋藏在心底,遲早弄出內傷來。
——
光線在陰沉黯淡的天幕下流淚,大片大片的烏雲重重的壓在頭頂,讓人透不過氣來。
夜幕降臨,華燈滿街的時候,結束了一天緊鑼密鼓的工作,宇文楓才神情疲憊的從寰宇總部大廈裏走了出來。
他想也沒想,直接開車去醫院。
可是半路上。
爺爺的一通電話。
威嚴暗怒的話語。
讓他無力地打轉了方向盤。
晚冰住院以後,他已經連續好幾天都沒有回家了,今天的晚宴他如果再次忤逆了爺爺的意思,那麽………
沉痛的眼睛裏染上了淡淡的落寞和苦澀,他微微啟唇,呼吸輕輕的。
銀色寶馬車徜徉在一片片燈火霓虹中。
樹上的葉子都凋零了,留下孤寂的樹枝參差不齊地無力搖晃,各色光影靜靜地在窗外後退。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沒有一絲溫度,宇文楓緊皺著眉心,眼睛裏空明深諳,俊美淡漠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
夜空低垂,像一張無形的猙獰大網,笑謔的操縱著所有人的命運。
與灰暗無光的天空大大不同。
華麗的音樂噴泉在漆黑的天幕下熠熠生輝,色彩斑斕,波光粼粼的水花時起時伏,隨著歡快的音樂有節奏地向天空湧動著。
宇園內,燈火閃亮,一片瑰麗與寧靜的雅致氛圍。
淡黃燈走廊一直延伸到富麗堂皇的餐廳。
巨型水晶燈和水晶垂簾,點燃起來,和窗外的夜景互爭璀璨,餐具全是Ercuis的鍍金瓷具。然而餐桌周圍卻沒有人,隻有幾個穿戴潔淨的女傭在認真地擺放著座椅。
不難看出,待會兒,會有一頓十分濃重的晚餐。
——
天空像失望者在哀嚎!夜風悄無聲息地穿梭在冷滯的空氣中!
宇文楓靜靜地開著車,憂鬱深邃的目光沒有一絲波瀾,胸口卻有不平的呼吸。
慢慢的,他抬起一隻手,隨意扯鬆了領帶,然後揉搓住眉心。
腦袋微微傾斜,宇文楓目無表情地盯著前方的擋風玻璃,臉色越來越透明。
唇角的線條冰涼蒼白。
整個人都散發出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肅之氣,他恍若是一台沒有思想波動的機器。
——
豪華寬敞的客廳裏,容光煥發的宇文雄老人端坐在白皮沙發上,樂嗬嗬地跟對麵沙發上的賓客寒暄著,他的聲音亮如洪鍾,看起來精神氣色很好。
受邀而來的金市長和金夫人一邊客氣地點頭說著什麽,一邊若有所思地笑著致意。
鬆鬆卷卷的黑色秀發披散在肩膀上,一身米色的蕾絲長裙,金善美恬靜的坐在父母的身旁,神色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烏溜溜的眼珠子不停地波動著,時不時望向光彩奪目的水晶簾外,似乎在濃濃的期盼著什麽。
他怎麽還不回來。
“善美這孩子,聰明漂亮,乖巧又懂事,我跟鳴鳳都很喜歡啊!”
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無意識地抬起頭來,神色有些茫然。
她懵懂的看到。
父母對她投來了滿意溫和的笑容。
聽到老人對自己的女兒讚不絕口,金市長和金夫人相視一眼,笑得合不攏嘴,“善美這孩子從小到大的確沒讓我們操什麽心,無論是學習上還是生活上,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得讓人心疼…”金夫人溫婉地笑著,白皙的臉頰上滿是喜悅,“不過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家,她跟楓兒比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哪裏哪裏……”老人客氣地揮了揮手,滿足與快感之情全都映在了臉上。
客廳裏是一片熱絡祥和的氣氛,爽朗的笑聲不斷,看得出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
——
時間一分一秒地從指間劃過,晚如抓不住的流沙。
冷清寬闊的大道上,銀色寶馬車疾馳了過來。
隱約可以看到前方的漂亮噴泉和宇園的黑色高欄杆式大門。
空氣安靜了下來,燈光依舊絢爛耀眼。
金碧輝煌的客廳裏,拄著黑玉拐杖的老人緩緩抬眸,視線落在了牆壁上的銀色大鍾上。
已經八點一刻了。
臉色沉了沉。
楓兒這孩子怎麽還不回來。
心底的思念越來越濃,金善美坐立不寧,她緩緩走出了客廳,來到了外麵的希臘式雕欄前,雙手按在冰涼的雕欄上,她怔怔地望向大門口的方向。
下一刻,她驚喜地瞪大了眼睛,咧開嘴無聲地笑了。
黑色的高欄杆式大門亮起了綠色的感應燈,然後快速向兩邊退縮。
兩束雪白驚心的車頭燈閃過她的眼底,迅速激起了一泓驚心動魄的光芒。
一輛銀色的跑車靜靜駛了進來。
那一縷銀色在夜幕下是那樣璀璨奪目,激動人心。
兩邊是高聳入雲的水杉樹,每隔幾米有一座華麗的橘黃色路燈。
銀色寶馬車沿著路燈迷蒙的大道筆直駛向前方的歐式豪宅。
宇文楓的麵容在黯淡的光線中有些看不清楚,但是他的下巴依舊繃得很久,眼睛也是漆黑漆黑的,勾勒出了一抹孤寂和倨傲。
車子緩緩停在了玉石台階前,雪白的車頭燈熄滅成黑暗。
身著製服的侍者快步走了過來,拉開了車門。
宇文楓沉默地下了車,剛一抬起頭來,他就看到了二樓陽台上駐足觀望的女子。
她看著他,如花似玉的俏臉,嘴角的笑容很輕,異常柔美。
宇文楓皺了皺眉,將手中的鑰匙交到了侍者手上。
鐫刻著美麗金紋的台階上。
王管家樂嗬嗬地迎了下來,一邊接過少爺手上的公文包,一邊開心地說著什麽。
挑起眉毛,宇文楓沒有一絲反應,麵色冷清而淡漠,他無味地笑了笑,然後躍上了台階。
然而,他隻上了兩個台階,卻驀地頓住了腳步。
西裝口袋裏,響起了歡快醒耳的手機音樂。
宇文楓心口驀地抽緊,他迅速的,機械地掏出手機。
垂下了眼簾。
手機夜屏幕上跳躍閃爍著兩個字:警署。
聽著電話彼端的話語,宇文楓微微蹙眉,眼光複雜地閃了閃。
下一刻,他驀地轉過身,下了台階,又拉開了車門。
“楓少爺——!!”王管家大驚,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晚宴不用等我了……”在上車之前,宇文楓扭過臉來,淡淡地說了一句。
王管家似懂非懂地點頭,眼睜睜看著楓少爺重新發動車子,拐彎揚長而去。
“楓————!”二樓的古希臘式雕花護欄前,金善美瞪大了眼睛,失聲喊了一句。
然而銀色寶馬車卻如同黑夜裏的一道白色閃電一般,從她光盈盈的眸底一閃而過,轉瞬間消失在大道的盡頭,沒有留下絲毫眷戀和不舍。
她呆呆地站著,仿佛還沒回過神來。
身子似乎被巨錘重重敲擊了一下,搖搖欲墜,腦海裏不斷回蕩著那一抹幾乎不真實的身影,金善美怔怔地笑了,眼眶卻驀地濕潤了。
她剛才一定是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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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烏雲密布,似乎快要下雨了。
銀色寶馬車飛馳在午夜喧嘩的大街上。
車窗半降,夜風卷進來。
他抿緊雙唇,心底翻騰著複雜不明的情緒。
宇文楓將車子開到了一座西式咖啡廳門口。
空氣中飄蕩著嫋嫋的古典音樂,馥鬱優雅。
包間裏的雅座上,助理Paul和一位便衣警官察一邊沉吟著什麽,一邊靜靜地等候著。
在兩位侍者的熱情引領下,宇文楓很快便走了過來。
“子淩在哪裏………?”剛一坐下,他幾乎是反射性地開口,眉目間的光華是散亂的。
看著楓少爺焦急慌亂的眼神,Paul暗暗吃了一驚,心底揣測著,一向沉穩睿智,處事不驚的上司怎麽會突然有了如此心慌意亂的表情。
“那四個持槍分子我們已經抓到了兩個,目前正在與日本警方協談,作進一步的交涉,希望能將整個案件查得水落石出。”便衣警官的臉色很嚴肅,聲音也是冷定剛毅的。
宇文楓微微吸氣,然後挑了挑眉毛。
明白了楓少爺真正關心的並不是這個破案問題,Paul眼神一肅,急忙開口了,“據那兩個黑道分子說,他們奉命要殺的是一個叫山本櫻子的女子,但是連續失敗,沒有一次成功,淩少爺跟她在一起應該很安全,因為那個女孩身份比較特殊…她的爸爸山本一郎是日本頗負盛名的慈善家和企業家…身邊有一大堆保鏢和隨從護駕……”
“你們確定…確定子淩是跟那個女孩在一起嗎?”宇文楓低沉地問,下巴緊繃著,臉色恢複了以往的冷定淡漠。
“起碼在酒吧出事前,所有人都看到他們在一起,而淩少爺這次莫名失蹤,很可能跟這個女孩有著莫大的關係………”便衣警官淡淡地說,溫和恭敬的語調裏充滿了自信的判斷力。
宇文楓皺緊了眉心,“山本櫻子……”他低鬱地吐出這個陌生的名字,“可以找到她嗎?”
Paul無奈地歎息,搖了搖頭,“山本家族是日本上流社會的大家族,他們很少真正出現在公眾的視線裏,也從來不出席任何的慈善典禮和商業活動,所以很多人都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
“就連這一次山本先生低調的來到了中國,我們也是通過這個案子才知道的……”便衣警官低低地補充了一句。
“隻要真的有這麽個人,我們就一定能找到他們…”宇文楓抿了抿雙唇,定定地說,眼睛裏閃著清冽舒默的光,“而且我相信…子淩就在我們身邊…他隻是被什麽事情給絆住了,所以無法脫身……”眼眸深處藏著一股蠻橫的脆弱,他的聲音冷徹犀利。
Paul怔住,難以理解。
在他的印象裏,總是淡漠高貴得不可接近的楓少爺和飛揚跋扈目中無人的淩少爺一直是格格不入的,從小時候起就別扭不斷,看起來好像是天生的仇敵似的。
可是為什麽這一次淩少爺出事了,楓少爺卻這樣瘋狂而不顧一切,耗費巨大的人力財力去找他回來。
楓少爺的外表是冰冷淡漠的,可是內心深處跟孩子一樣孤獨脆弱。
他這樣做,是為了晚冰小姐?還是為了二十多年一起長大的兄弟情意?
或許兩者都有吧!
Paul淡淡地想著,心底泛起微微的苦澀。
要是淩少爺真的回來了,那楓少爺跟晚冰小姐可真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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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兩邊的樹枝用力搖曳著,仿佛著了魔一般肆虐。
斜斜的雨絲交織著揮打在前方的擋風玻璃上,很快被左右擺動的雨刮無情抹去。
這樣的夜晚,下起了淒迷的夜雨,青煞絕冷。
驅車趕回宇園的他剛一跨進客廳,就瞬間震在了原地。
溫暖的燈光柔柔地籠罩著他沾染著雨絲的頭發,泛起一層晶亮的瑩光。
看著正前方端坐的爺爺和媽媽。
宇文楓倒抽了一口氣,然後輕輕笑了,讓自己看起來精神飽滿。
兒子的眼眶裏布滿了血絲,蒼白的麵容也有些倦意,一看就知道是好幾天沒有休息了。
莊鳴鳳的心髒翻攪著,心疼的眼淚快要噴湧出來,可是她勉力笑著穩住自己的情緒,然後站起身來,接過林嫂手中的大毛巾,快步上麵,披在了兒子單薄的肩膀上。
“媽…”用暖洋洋的大毛巾擦拭著頭發上的雨水,宇文楓低垂著腦袋,微微鬆了一口氣,冰涼的手指也有了一絲絲溫度。
然而。
當他的目光回落至爺爺身上時,臉色不由得又有些黯淡和拘謹。
年過七旬的老人孤獨地坐在那裏,背脊挺得很直,維持著長者的尊嚴和魄力,消瘦的臉上布滿了滄桑的皺紋,緊抿的嘴唇微微觸動著,似乎想要說什麽責備的言詞,卻不忍說出口。
莊鳴鳳怔了一下,順著兒子的視線望過去,她明白了過來。
“爸…王管家說了,楓兒其實已經趕回來參加晚宴了,隻是公司臨時有急事找他,他不得以才走的……”臉上的笑容有些酸楚,莊鳴鳳低低地說,盡力撫慰著老人的情緒,“您知道楓兒這孩子一向以工作為重的…況且他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裏了嗎?”
“累了嗎?”一直沉默不語的老人忽然開口了,聲音澀澀的,渾濁的眼睛裏融入了慈愛的親情力量,他看著自己的孫子,表情卻依然是古板嚴肅的。
宇文楓發怔,眼神波動了幾下,然後清醒地搖頭。
“你的樣子看起來很累,早點休息吧!”老人低下頭,緩緩站起身來,孤身一個人默默走開。
莊鳴鳳快步上前,想要攙扶,卻被老人拒絕。
“給楓兒煮上一碗宵夜吧!”低低的聲音向後傳出,老人腳下的步子沒有停留,拄著拐杖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進了書房。
宇文楓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爺爺孤零零的背影,他忽然發現爺爺似乎蒼老了許多,也瘦了許多。
“今天這場晚宴其實是另有目的的,可惜你……”回過神來的莊鳴鳳淡淡地笑了,無謂地歎息一口,忽然轉了口氣,意味深長地說:“楓兒,你要相信你爺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笑容輕輕的,宇文楓沉吟不語,隻是坦蕩地噓出一口氣,樣子看起來真的輕鬆了許多。
但是下一刻,他忽然想到,善美今晚好像來過宇園,他似乎是看見她了。
爺爺的另有目的,不會又是………
蒼白的嘴唇透出淡淡的失落,他怔怔地望向窗外,腦海裏卻浮出了另一個蒼白如霧的纖弱身影。
晚冰,你還好嗎?
伴隨著綿延不斷的思念,他的胸口忽然堵塞了起來,傳來一陣陣凜冽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