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藥浴

第四章 藥浴

接下來的半月裏,夏侯顏享受到了充分的安靜,或許是被教訓一頓的緣故,那些鄙視她嫉妒她的少年們並沒有再來過。來得最頻繁的便是劉尚夫婦,劉尚每日都至少來一趟,對她噓寒問暖,而何初柔白日裏都與她待在一塊,或是在旁縫補衣服,或是跟她講講笑話解解悶。

又是一天中午,何初柔要出去一趟,出門前特地囑咐夏侯顏不要隨便下床,還說回來要給她一個驚喜。

驚喜?夏侯顏倒是覺得有趣起來,也隱隱期待著。這半個月來,她能感受到婦人心中的善意和慈愛,對她更是百倍嗬護,讓她冷寂的心都重新有了點點溫度。

這時,夏侯顏正盤腿坐在床上,雙目緊閉,猶如老僧入定。雖然她的臉上爬滿了凶狠可怕的“蜈蚣”,但在何初柔無微不至的嗬護下,那腐爛的皮肉也重新愈合,看上去已然沒有當初那樣的惡心和醜陋。不過,這些蜈蚣疤痕凝結已久,想要恢複當初的俊俏模樣倒是有點難度。

但對於容貌美醜這類的東西,夏侯顏顯得沒多大的興趣,她現在唯一關心的,是那慘不忍睹的破碎經脈,究竟有沒有修複的可能!

為此,何初柔曾為她請過無數名醫,甚至也讓一些鬥師級別的鬥者出手治療,結果都是無功而返,一句“愛莫能助、另請高明”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夫婦兩次因此不知道白了多少根頭發,眼裏都是可見的焦急。

而何初柔是一名二品中級鬥丹師,在這晏城內同她丈夫一樣,擁有著一定的聲望,待得請人無望後,她便是自己親自開鼎煉丹,不過可惜,沒有太大的成效,也就是說,這不能改變夏侯顏的廢物體質。所幸何初柔是個樂觀的女人,並未受到打擊,反而是再接再厲,似乎就是偏偏不信邪了。

不過盡管沒有多大的成效,夏侯顏孱弱的身體還是有了點力氣,相對於半月之前,她能夠下床走路了,不過範圍僅限十米而已。

約莫半個時辰後,夏侯顏終於睜開了眼,眸底掠過一絲失望之色。緩緩地,她輕輕攤開腿和手,慢慢躺在床上,抿著唇,雙眼看著床頂發呆。這不知道是她第幾百次的發呆了。

都快半月了,卻始終沒見任何成效。經脈的脈絡損傷太過嚴重,無法容納和承受得了強烈藥力的刺激,所以何初柔所煉製的丹藥,藥力都頗為溫和,但越溫和,經脈所能吸收的能量也就愈發薄弱,雖然也能修複傷勢,但以這個速度,沒有二十幾年怕是難以恢複到正常人的身體。

可是夏侯顏,她最缺的就是時間!她要報仇,時間自然要越快越好!她不要在眾人都淡忘得差不多了才去報仇,那樣的話,他們隻會認為那是她的可笑鬧劇。而且,她不能等,她不能讓時間磨去她的棱角,一旦意誌消沉,就算治好了傷,她也沒有了要一直戰鬥到死的熱血!

正因為時間所帶來的後遺症是如此的嚴重,所以她就更不能拖拉。可是現在這個局麵,卻讓她無可奈何!

到底要怎樣做?

夏侯顏閉上了眼,遮蓋住眼底最後一絲亮光。隨後,均勻的呼吸聲在房間內響起。

卻是一夜未眠。

何初柔是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才到家,風塵仆仆的她一臉疲憊,裙角上盡是泥濘和水跡。她還來不及休息,就立馬趕往到夏侯顏的房間,先是搬進來一個大大的木桶,再往裏邊傾滿水,才用她鬥士級別的鬥氣來令得水的溫度升起來,不足一會就冒著蒸騰的熱氣。

她不知道從哪裏拉出一個大麻袋,把裏頭的藥材切碎或磨粉,也盡數倒入桶裏邊。幾乎是忙了幾個時辰,才將這一大包麻袋的東西清空。何初柔輕喘幾口氣,撫著胸口順心。她的額頭上都布滿了汗珠,因為靠近木桶旁,整張臉都顯得紅撲撲。

“小顏,快脫衣服。”何初柔做完一切後,就輕輕呼喚著夏侯顏。夏侯顏一愣,旋即點點頭。這次損傷很嚴重,連聲帶都受到了波及,所以何初柔平日裏就囑咐著她不要開口說話,以免再度損壞。夏侯顏下了床,走路的時候,肢體猶如機械那樣僵硬和不協調,可她還是一步一步堅定走到何初柔的麵前。

見夏侯顏直直站著,眼神定定看著她,何初柔先是疑惑的揚眉,隨後噗嗤一笑,“不過是個小屁孩,還怕我這大媽級的人物占你便宜嗎?”不過盡管嘴上這麽說,她還是轉過身去,背對著夏侯顏,催促道,“快脫衣服,藥水涼了的話就會失去藥力的。”

夏侯顏點了點頭,才將身上的衣服解開,雖然說筋脈受到很嚴重的傷害,但經過這半月的調養,隻要不要太過傷筋動骨,脫衣服這點小事還是能夠做到的。她的身體不像其他人那樣,渾身都是被灼傷的皮膚,泛著通紅的顏色,背部更是有幾道結著黑色血痂的大道傷口,看起來尤為驚人和恐怖。

何初柔這個善良的婦人很懂得善解人意,知道夏侯顏現在的狀態不太適合一腳跨入桶中,便為她準備了一張小凳。站在小凳上,她輕易的跨入木桶,然後坐下,讓溫水浸到她的脖頸之處。

頓時,夏侯顏隻覺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張開,仿佛像她一樣,在輕輕呼吸著,一點點吮吸來自水中的藥力,當藥力流入筋脈之後,用溫和的方式驅趕那脈絡之中的阻塞和痛楚。

何初柔聽到她落水的聲音,才轉過身來,瞧見少年舒服放鬆的神色,疲憊不堪的臉上才掛上了笑意。

爾後,何初柔則是安靜坐在旁邊,借著旁邊的燭光繼續繡著衣服,一邊則是精妙的控製溫度的上升,讓夏侯顏慢慢適應高溫。

到快要天明的時候,何初柔才從懷中掏出一個簡陋的小木盒,小心翼翼翻開盒蓋。刹那,點著燭火的房間光芒大放,仿若白晝一樣的明亮。一顆龍眼大小的珠子安靜躺在木盒裏邊,周身流轉著璀璨奪目的光澤,就像是天邊初亮的白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