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的繼任丈夫

司徒姚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陰沉冰冷。

“不要坐我身邊。”

“阿姚。”

楚陽吃驚地看著她。

司徒父恰好在這時候去了廚房,沒聽到司徒姚的話。

“你幹了什麽好事,難道你自己還不清楚麽?”司徒姚抽開被他握住的手,拿著那壇子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冷冷瞪著他。“你不是應我去接我爸的麽?可是,最後,你到底幹什麽去了?”

“我……我確實是去接爸了……隻是……”

他的話未說完,便被司徒姚打斷。

“他不是你爸,你不配,我司徒家也沒有你這樣的女婿。”

“你們兩個在幹什麽啊?阿姚,你幹嗎站著啊,坐著吃啊。怎麽,吵架了?”

司徒父從廚房裏走出來,手上還端著一盤水果,疑惑地看著他們兩個之間緊張的氣氛,特別是見到司徒姚一臉冷漠地瞪著楚陽,更是驚異。

“沒事。爸,你別瞎忙了,坐下來吃水果吧。”

司徒姚的眼睛見到司徒父的身影,晃了下,神色又恢複正常,挑了個離楚陽很遠的地方,拉著司徒父坐了下來,把楚陽晾在那裏。

夜間,司徒父歇下後,司徒姚才關了電視,緩緩進了房。

楚陽坐在梳妝台邊上用大毛巾擦著濕發,見到司徒姚進來,他本想開口,卻見司徒姚連看他一眼也懶得瞧了,徑直從衣櫃裏抱出一床被子,便往外走。

“你去哪裏?”

楚陽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

司徒姚沒有轉身,連腳步也沒停下,一直往門那邊走,直到打開了房門,才開口說道。

“去書房睡。”

門剛打開,司徒姚抬了抬眼,淡淡地看了堵住門口的人一眼,又垂下眸子。

“還有什麽事麽?”

“阿姚,你聽我解釋。”

楚陽站在門口,抱著她,就是不肯放手。卻聽見被他抱住的人在冷笑。

“你又要說公司臨時要加班了,還是說你遇到了誰,聊著聊著就忘記了時間了,把我爸也忘記了?”

“你怎麽……”

司徒姚一把捉住他的手,把他從自己身上扒開,順道把門關上,以免被父親聽到。

她手裏的棉被掉在地上她也沒理會,眼神冷冷地盯著楚陽看。

“想問我怎麽知道麽?楚陽啊,你可是會告訴我,那個女人究竟是誰?恩?”

她緊緊盯著他,冷若冰霜,抓住他的手也不禁加大了力度。自從回到家裏,她的腦海裏就一直反複回響著閔夏楠的話。

司徒,我看到了楚陽。

他……他跟一個女人有點問題。兩個人說說笑笑,很開心,舉止親昵。

“說說笑笑,很開心,舉止親昵。”她緩緩念出這話,嘴角的嘲諷愈深。楚陽的眼睛也越瞪越大,“楚陽,我告訴過你,我爸會迷路,你知道了,也應了我你會接到他的。結果,你沒去接我爸,卻和另個女人聊得那麽起勁。你把我爸晾在車站那裏,讓我爸一個人孤苦無依地找人問路,讓他一個人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在大街上亂走,讓他在警察局孤單地等了我老半天,你說,你於心何忍。難道,就因為他不是你親生的爸嗎?”

她抵著頭,看著眼前的人,眼底滿是厭惡。楚陽抬著頭,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神,微微一驚,手卻放開了她,任憑他的手被司徒姚揪著。

“不是的,阿姚,你聽我解釋。我是有原因的,我已經叫別人去接爸了啊,可是那個人去的時候,爸已經走了啊。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去接的。”

楚陽的話剛說,人已經被司徒姚狠狠地推在了地上。

“我把我爸交給你,你竟然交給別人。楚陽,你還真的對得起我呢!你真對得起啊!”

她連一眼也懶得看他了。不是不想看,是厭惡地緊。她真不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楚陽,真的是當初那個她發誓要追到,發誓要和他過一輩子的男人麽?

她有些失望地抱起地上的被子,轉身打開門,離開這個房間,走得幹淨利落。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醒來了,把書房的被子收拾好,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廚房裏碗瓢做菜的聲音叮當作響。她站在門口,一眼便看到廚房裏麵的人微微馱著身子,低著頭,拿著菜刀正在切菜,爐子上正開著火,上麵煮著泛著飯香的粥。

“爸,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不多睡會麽?”

她輕輕喚出聲。

司徒父扭過頭,看見是她,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

“阿姚,快去洗臉,等下就可以吃飯了。楚陽還沒醒嗎?”

一聽到楚陽二字,司徒姚的瞳孔縮了下,含糊不清地應了聲,便想去漱口,又被司徒父拉住。

“爸,又怎麽了?”

她有些不解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司徒父一臉神秘,又緊張兮兮地瞧著他們睡覺的主臥室。意識到楚陽一時半會不會出現,司徒父才終於開口道。

“我說阿姚啊,楚陽他是不是,不會生還是……”司徒父有些隱晦地看了她一眼。又接著說道。“阿姚,你們兩個人都老大不小了,結婚也有四年了,什麽時候能讓我抱抱孫女啊。別人老吳都抱了三個孫女了。孫女沒有,給我個孫子也好吧。”

老吳?司徒姚腦海裏想了下父親口中的老吳,才想起是住在母親那棟房子隔壁的鄰居老吳。

“我記得老吳的女兒不是去年才結的婚麽?”

“是啊。但是老吳的女婿嫁過來肚子裏已經有兩個了,今年還添了一口呢。”司徒父有些不滿地瞪了司徒姚一眼。司徒姚沒說什麽,態度含糊。

孩子。

司徒姚麵無表情地看著鏡子裏的臉,那臉色蒼白,眼神冷漠,嘴角微微勾起。關於孩子的問題,不是楚陽不能生,也不是她不許生,而是他不願生。這個問題,從兩年前他們兩個人的事業穩定下來,她就提過。當時他也是不答應。父親那邊催了幾年,她都一一壓了下來,沒向楚陽提過。

事業沒穩定前,說要等事業穩定後。事業穩定後,說要等升主管。升主管後,現在還要等主管的位置再穩定下來。也許,以後,他還會說等她的職位高點。

司徒姚忍不住笑了起來。

沒跟他結婚前,她還真的不知道他這麽排斥生孩子的。

司徒姚把假銷了,便回公司上班去。自從那以後,她也很少回這個家了。

一連過了好幾天,她一直都埋頭在工作中。閔夏楠見她這副樣子,也大概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徐克勸她不要跟司徒姚說話,閔夏楠憋了幾天,終是有一天,還是敲開了司徒姚的辦公室。

“有事?”

司徒姚連眉也不挑,頭不抬,眼睛一直盯著手裏的合同。

閔夏楠見她這副死樣子,眉頭大大皺著,大大咧咧地在她麵前的椅子坐下,湊過頭,逼近她。

“司徒,和楚陽怎麽樣了?你有問清楚他那個女人是誰嗎?”

“啪”的一聲,司徒姚手裏握著的筆瞬間被折斷。閔夏楠見狀,縮了縮脖子,看司徒姚臉色比之前還陰沉,還不怕死地繼續問道。

“司徒,你們到底怎麽樣了?都十天了,我聽同事說你這十天來都一直在公司睡呢,你不打算回家去麽?這樣冷戰下去也不是辦法呢。”

司徒姚終於被閔夏楠吵得不行,頭抬起來,正視著閔夏楠。眼神陰冷。

“那你說我該如何?我不回家去,他也沒有回家呢。他可是逍遙得很呢。我是對他沒辦法了。”

“你怎麽知道他沒回家過啊?”

司徒姚挑了挑眉頭。

“我便是知道,他一直都沒回來。”她轉過椅子,背對著閔夏楠,眼睛淡漠地看著窗外。

她並沒有像閔夏楠所說的,一連十日都在公司,她也曾經回過家,在那個家裏坐了一夜,等著那個人,隻是她等了一宿,那個人依舊沒回來。她有心想退一步,給他們兩個之間一個台階下,那個人也沒給她這個機會。

“閔夏楠,我們的事你就別管了,不需要也用不著。”她自己會解決。她仰著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不再看閔夏楠。閔夏楠見她這樣子,也知道她心裏不好受,沒再說什麽,摸著鼻子,灰頭土臉地走出去。

公司的電表跳閘了,一整棟大廈暫時性不能正常工作,司徒姚和一些準備加班的同事站在辦公室門前,看著電工努力搶修電表。

司徒姚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肩膀也酸地很,看著電工和一大堆同事,突然覺得很煩躁。望了牆上掛著的時鍾,上麵正指向六點,她抿了抿嘴,一聲不吭,便走向辦公室,拿了衣服便往外走。

也不知道是下午和閔夏楠談到那人的原因還是別的,自從閔夏楠走出辦公室的那一刻起,司徒姚的內心就沒有平靜過,腦子一直翻來覆去,反複思索著她與那個人的事情,卻一直沒想出個解決的辦法,越想心底就越煩悶。也注定了她今晚是無法安下心來加班了。

“買個蚊香,買了掃把,還欠什麽呢?”

神是鬼差的,司徒姚又來到了公司樓下附近那個大超市,剛好便聽見這句話,那聲音很熟悉,司徒姚扭頭一看,又是那個男人。

這會兒,他正站在候車棚,六點鍾這個時候,等車的人不多,男人身上依舊穿著洗得發白的衣服,還是一身長衣長褲,把皮膚遮得實實的,隻有她才知道這男人衣服底下,那手臂無一完好的一塊皮膚。他手臂上掛著那個紫色廣告袋子,歪著頭,露出臉頰邊的一條淡淡的鞭痕,一直延伸到脖子那裏,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盯著還沒開到這邊的車子。

等司徒姚回過頭神來,她已經跟在男人身後,一起坐上那車了。車上做滿了人,隻餘下兩三個位子。其中一個位子被一個學生模樣的女孩占住,她隻能坐在男人身側,跟初次在車上見到男人時一樣的位置,男人依舊坐在裏側的位置。

自從她下鄉回到公司工作的幾十天,她每天都會看到男人站在商場附近發傳單,有時候被商場的保安驅趕,又站在路邊或者站在麥當勞附近繼續發傳單。炎炎夏日下,男人都站在那裏,直到她下班了,他也才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而每次下班之時,她都會注意到男人有一個小動作,他習慣性臨走前會注視麥當勞賣甜筒的小窗口,盯著那甜筒的宣傳畫許久,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男人估計是發傳單發累了,坐上車後,一直低著頭,開始的時候司徒姚以為他在幹什麽,直到車子一拐彎,男人的身子往她這邊倒過來,順勢倚在她身上,歪著頭,她才看到男人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但他的手還緊緊地揪著手上的袋子。

司徒姚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也許是出於男人是她好不容易發好心幫忙的對象,她這次也沒推開他,任他倚在她肩上,香甜地睡著,偶爾男人還皺著眉頭。

這輛車回程是隻下不上,隻有人喊下車,司機才會停。司徒姚回家也不需要坐著車,會跟著坐上這車也是因為男人,她在猶豫要不要叫醒男人,或許他坐過站時,本來倚在她肩上沉睡的人已經睜開眼,慌忙站了起來,朝司機叫了聲。

“司機,我要下車。”

司徒姚瞧了一眼窗外,外麵是一片茂密的深林,看不出會有人住在這裏。司機也疑惑地瞧了男人一眼,但仍停下車,打開了車門。男人下車後不久,司徒姚也下車了。

男人拎著一袋東西,很專心地往深林裏走去,並不知道司徒姚跟在他身後。司徒姚是很好奇男人究竟住在哪裏。要知道在城市裏生活租房什麽的,最便宜也要幾百了,但是男人身上隻帶了不到兩百的錢,也應該還沒到發工資的時候。那麽,這些天,他是住在何處呢?

司徒姚抬頭,遠目前方,她跟著男人越走進去,就越看到無人煙的地方,正是荒郊野外,這裏真的有人住的麽?

直到男人的腳步停住了,她也看到了眼前的景像,不禁愣住了。她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在她麵前,沒有房子,也沒有民居,卻隻有一個簡陋的小帳篷。而且男人就是往帳篷那裏走去,將買來的東西放在帳篷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