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的繼任丈夫

徐瑞傑和秦榕一起上報的原因不僅因為兩個人長得很像,更重要的是,兩個人起了爭執,徐瑞傑被拍到壓在秦榕身上,怒氣騰騰地動起手來。而秦榕的身世也被記者大肆渲染,城裏隻要有關注娛樂的人幾乎都知道了大明星徐瑞傑有個從小被送進福利院長大後被拐賣的雙胞胎哥哥。

閔夏楠和司徒姚工作的單位裏的人的都不知道報紙裏徐瑞傑的哥哥是誰,隻當是個故事,每次茶餘飯後都在討論這事。更多的爭議焦點還是在徐瑞傑身上,說他如今過得這麽好卻還這麽針對自己的親生哥哥,眾人的憐憫目光集中在秦榕身上。

司徒姚沒說什麽,回到家裏,把家裏訂的報紙都藏了起來。秦榕沒看過那些報紙,但每天去買菜,在大街上還是被人指指點點,他到底還是知道了些事。

司徒姚每天下班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繞著房子的每個角落找秦榕的身影,然後把人帶去飯廳一塊兒吃飯。自從司徒姚去醫院把秦榕和徐瑞傑兩個人拉開後,秦榕就一直很安靜地隨著她回家,每天把家裏的事幹完,就縮在房子裏一個角落裏,像頭受傷的小獸,慢慢舔著自己的傷口。睡覺睡到後半夜依舊會突然哭起來,在夢裏哽咽著,然後哭聲慢慢大了些,最後司徒姚也被吵醒了,但秦榕清醒後卻完全忘記了這回事。

司徒姚以前沒遇過這種事,把秦榕帶到醫院去檢查精神方麵,檢查的結果卻是正常的。醫生告訴她秦榕可能有自閉症,建議她帶秦榕去看心理醫生,秦榕聽了這話也沒什麽反應,隻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司徒姚和閔夏楠商量了下,最後決定帶秦榕去看心理醫生。

這天下班回家,司徒姚在書房的陰暗角落找到了秦榕。

“阿榕,我回來了。”

司徒姚蹲在秦榕麵前,秦榕雙臂抱著自己,黝黑的眸子晃動了下,朝她點點頭。她牽著他,兩個人一起站起身。

“今天……你回來晚了點。”秦榕原本低垂著眸子,意味不明地看了窗戶外麵,微微抬眼看了她。

“恩。是啊,比平時晚了些。”

她很誠實地回答,手輕輕地摸著手心裏的柔荑,白皙滑嫩,令她愛不釋手。她沉默了會兒,才開口解釋。

“公司今天進行了人事調動。徐瑞傑……”她抬眼飛快地掃了秦榕一眼,看到他還是一臉平靜地看著她,她笑了笑,接著說道。“徐瑞傑還是繼續該幹什麽就幹什麽,隻是最近行事要低調些,畢竟雖然那報紙上的事對他的人氣有些影響他的知名度更響亮了,但是還是有些不滿的聲音在裏麵,有些人偏向於阿榕你呢。我有點懷疑這個消息是誰泄露出去的,那報社竟然可以出版這個消息。”

她說著話,眼睛一直盯著秦榕。秦榕很坦蕩地接受她的審視。

“是你還是徐瑞傑?”

她的聲音低沉,像平時一樣溫溫和和的,但眼神卻銳利萬分,意味深長地瞅著他。她一直沒忘記當初接到消息,去醫院接回秦榕,秦榕那時候的表現讓她大為震驚。

報紙上雖然刊登的是徐瑞傑打人的畫麵,但是隻有親眼目擊的人才知道被壓在底下的秦榕也曾經大力甩了徐瑞傑一個巴掌,聲音很響亮,剛好她到達的時候就聽到了。

她眼睜睜看著秦榕把壓在自己身上的徐瑞傑推開,居高臨下,冷冷地睥睨著還倒在地上的人,指著地上的人,吃吃地低笑著。

“你還想要我慘到哪裏去?看到我還活著好好的,你心底就不好受了麽?你一個大明星也會嫉妒我如今這麽平淡的生活麽?我問你,是不是我真的死了,你才甘心,你心底那口氣才咽得下,是不是看到我永遠半死不活的樣子,你就真的高興了?你說是不是啊,你倒是說啊!”

徐瑞傑半天沒應聲,直到她把秦榕抱走,徐瑞傑才瞪著眼,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狠狠的吼道。

“是啊,就是不爽啊,如果你不在這個世上,我肯定過得比現在好。”

她現在回想起之前的情景,徐瑞傑在她臨走前看她那一眼讓她印象十分深刻。似乎有什麽話要說,眼神裏包含著痛苦和掙紮,不是在看秦榕,卻是一直在看她。

被看著的人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

“我……還是他,或許兩者都有吧。”

她挑了挑眉頭。

“你給他使絆子還把你自己也搭上了。”

“他又出名了。”秦榕默默地點頭,一隻手摸向她的臉。“阿姚,不要討厭我。我這是不得已的。雖然過了這麽多年了,但是他的性子沒有變,如果現在不遏製他,他就會變本加厲下去,如果能遏製他,即使搭上我自己,我也心甘情願。”

“你們……之間當年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在醫院的那個人是……你的父親吧。”她握住他的手問道。

秦榕隻告訴她當初她來醫院接他時看到的那個男人就是他的父親,他與徐瑞傑就是因為那個男人而起了爭執。至於其他的,秦榕卻沒說。她歎了口氣,沒再追問下,本來想告訴他他被公司錄取的事也不提了,看秦榕如今的狀態,他也沒心思去上班了。

司徒姚把人帶到飯廳吃飯。

秦榕吃到一半,手上的筷子停頓了下,垂著眸子,沒看對麵的人,很平靜地問她,黑曜石般的眸子看了她一眼。

“今晚要分房睡麽?”

司徒姚咬了一口牛肉丸,低低地應了聲。

“恩。”

她又喝了一口湯,眼睛看了對麵的人一眼。對麵的人麵無表情,垂著眸子依舊喝著碗裏的湯。連理由都懶得問她了。她嘴角淡淡地勾著個笑容,有些無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直直看向他。

“我剛才替你約了從美國來的心理醫生凱文醫生,他是我們公司的客戶史文先生的弟弟,我明天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不能請假,你明天下午自己一個人去凱文醫生的診所,這樣可以嗎?”

秦榕端著碗,抬眼看了她一下,隨之點了點頭。

司徒姚本來打算分房睡就是為了確保自己睡眠質量,畢竟每晚被秦榕不小心地吵醒,作為一個每天都必須早起的上班族,即使是鐵打的,這樣長時間下去也會承受不住,再加上明天她還有個很重要的會議,她不能有任何分神的可能。她這點小心思卻不能明白地告訴秦榕,她承認她有夠自私的。

才一個晚上而已。她抱著張薄被,從房間裏退出來,一邊在心裏不斷這樣告訴自己,努力不去看秦榕隱在燈光背後的表情。秦榕隻是默默幫她把枕頭遞給她,對著她淡淡地笑了下。

她抱著被子緩緩走到客房去睡。在經過樓梯口的時候,特意看了黑乎乎的樓梯口,耳邊還有些細微的風聲,在黑夜裏這棟房子顯得有些陰森。她拖著拖鞋緩緩走著,走廊隻有她一個人的回音。

到了後半夜,她卻輾轉反側,很難入睡,最終起身悄悄走向主臥室。

主臥室的房間門沒關緊,她一握上去就愣住了。平時都是她最晚上床睡覺,秦榕總會為她留著門進,久而久之,這個習慣也養成了,就連今天她不用去主臥室睡了,秦榕還是習慣性沒鎖門。

她輕輕拖著拖鞋走進去,關上了房門,也是習慣性地上鎖。房間裏開著空調,溫度調得跟她平時睡覺一樣,床頭留著盞燈,一般她都會洗完澡再關掉床頭的燈的。她站在床側,借著床頭燈看著在睡夢中掙紮的人。跟她想的一樣,秦榕還是會做噩夢。她伸手過去,將停留在他眼角處的淚珠抹掉。出乎意料的,她的手被人握住,那握住她的手帶著慣有的冰涼。她皺著眉頭看著那人。

秦榕徐徐睜開眼,眼睛迷蒙地看著她,漸漸清晰,直到後來他放開了她的手。她自己卻反握住他的手,拉開蓋在他身上的被子,自己也躺了進去,將人摟在懷裏。秦榕還很疑惑地看著她時,她翻身將人壓在自己身下。

“我還是不習慣身邊沒睡人。”她咧唇一笑,抱著人舒服地歎了口氣。懷裏的人光滑的肌膚,泛著淡香的身體,柔軟的頭發,這一切都會令她著迷。她在黑暗中摸索著那甜美的嘴唇,轉身將自己的嘴唇印上那薄唇上,一隻手摟著那腰。

被抱著的人沒出聲,很順從地任她擺布著。濃密的睫毛微微抖了下。

在她快睡著的時候,她感覺到懷裏的人動了動,睜開了眸子,似乎在看她,過了會兒,輕輕挪開她的手,便想起身。她一把壓製住。

“阿榕,你要去哪?”

她睜開了閉著的眼睛,看著他。他垂著眸子,手裏抱著件薄外套。

“我……去客房睡。”

“為什麽?”

“我……會吵醒你。”他把手裏的衣服抱緊了,將她身上蓋著的被子蓋好,就想推開她。她沒讓,更是大力摟著他。

“阿姚,不……不要鬧了,明天你要早起,先睡吧。我去客房就好了。”秦榕想掰開她的手,無奈她的力氣比他還大,他努力了一會兒還是在她懷裏,隻能睜著眼,和她大眼瞪小眼。

可能是看司徒姚沒應他,秦榕有些急了,揪著她的衣角,卻不知道能再說些什麽,僵持在那裏。

司徒姚默默地看著他,又擒住了他的嘴唇,俯身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話,讓懷裏的人愣住了。

“今晚,我想要你。”她決定了今晚不睡了。“阿榕,我們要個孩子吧。這次我不會再讓你吃什麽藥了,你要什麽,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會盡量滿足你的。”如果對他的病有幫助的話。

懷裏的人似乎不敢相信,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愣愣地開口。聲音帶著顫音。

“是……是真的嗎?你會讓我生嗎?”

“會。”她摸著他的頭發,用力地點頭。卻沒想到這人會那麽高興,眼淚一直往外流,她怎麽止也止不住,最後還是用嘴堵上才勉強止住些。

她喜歡孩子,這是她一直沒否認的事實,她更喜歡自己喜歡的人生出的孩子。

很久之前,楚陽就曾經問過她,若結婚後他生了男孩而不是女孩,而且隻生一個,她會怎麽辦?會不喜歡甚至厭惡麽。她當時就給他明確的答案,她喜歡孩子不論是否女孩。男孩還是女孩,不論生前關於家族繁衍的問題還是別的,到了死的時候,都是一樣的,都隻是一具軀殼而已。隻是她想不到的是,楚陽會在這個諾言實現前就先一步抽身離開了。

“喜歡就生吧。生出來,我會好好寵著的,我要給它買好多好多的玩具,然後帶它去玩。等它生出來這個房子以後就會很熱鬧了。”會聽到它站在門外,玩著皮球,小手拍著玻璃門,去廚房偷吃零嘴,把偌大的屋子搞得一團亂呢,或者偷偷推開房門,來他們的臥室搗亂。

她轉著眼珠子,瞧著這個房間,想到以後可能出現的情景,嘴角的笑就掩不住直接揚起。秦榕趴在她懷裏,靜靜地看著她,也露出個淡淡的笑容。

第二天司徒姚還在上班的時候,秦榕就真的獨自按著司徒姚給他的地址,去看心理醫生。

凱文醫生是個性格開朗又細心的人,知道他是誰後,很快就引領著他去辦公室。

“先放鬆下心情。告訴我,你的名字是什麽?”凱文坐在秦榕身側,溫和而緩緩問道。

“我叫……秦榕。”

他忍不住攥緊手,又抬起眸子,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人,見到那人溫和的笑臉,他緊繃著的心也慢慢放鬆了下來。那人問什麽,他便答什麽。

“為什麽你會不想見到你那個雙胞胎弟弟呢?”

他的太陽穴隱隱作痛,這個問題卻一直在他腦袋裏回響著他。為什麽呢?他也在問自己。意識有些模糊,他微眯著眸子,眼前的事物漸漸模糊,他努力想看清,卻慢慢覺得眼前的事物似乎見過,很熟悉,就像很多年前他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