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的繼任丈夫

“你是誰?”司徒姚眼睛頓時睜大,無不震驚地瞪著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頭斜戴著米白色的帽子,原本戴著大大足以遮住臉蛋的墨鏡,在進門見到司徒姚他們後便摘了下來。當瞧到司徒姚吃驚的表情,男人卻毫不在乎地扯唇一笑,更不在乎她手指指的對象便是自己,嬉笑道。

“你們公司請我來的,不會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什麽吧?今天可不是愚人節。”

他的五官精致,有著俊挺漂亮的鼻子和一張顏色粉嫩的嘴唇,與那人一樣,嘴唇薄而冷漠,象牙白的肌膚光滑透亮,精致的外表都與那人一模一樣,簡直是鏡子裏照映出的另一個複製的影像。

司徒姚在回過神後,卻一下子否認這個認知。即使外表長得再像,言行舉止卻截然不同。秦榕是典型的性格內向,會一直安安靜靜地站在角落,舉止規規矩矩地放在該放的位置上,麵上文靜可欺。眼眉之間一片柔和,說話溫溫和和,溫和間帶著疏離。

而這個人……

司徒姚警惕地挑高眉頭,直瞅著這個漂亮耀眼的男人。

即使長得再像,氣質卻不同。這個男人嘴角刺眼的笑一開始就顯示了他個性的張揚,與眾人格格不入地吸引人眼球,即使穿著樸實的衣服,也因為常年混演藝圈的緣故浸染了時尚的氣息,舉手投足間帶著絲絲高傲囂張,在平常人間很容易便辨認出他。即使笑得再溫和,眼眉間的狠辣也出賣了他。他根本就是個長著秦榕的外表,卻是完全的陌生人。

想到此,司徒姚緊皺的眉頭鬆開了,神情放鬆了下來。對著這個在合同上署名為徐瑞傑的男人依舊不言苟笑,麵容冷峻。

“你遲到了。”她指著公司牆壁上懸掛的大鍾,冷聲說道。

林瑞希反倒習以為常,絲毫不以為是他的錯,隻是聳聳肩。

“司機開錯方向了,路上又塞車。”

一句話說得流利萬分,連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瞧著司徒姚笑著。那笑容裏含著挑釁令司徒姚打從心底就不喜歡這個人。她皺著眉頭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轉身便往電梯裏走去。

“司徒小姐等等我們啊。”身後的工作人員一邊客氣地請著徐瑞傑往電梯走,一邊焦急地呼喚著司徒姚。

司徒姚按了電梯門,腦筋裏不停地轉著。令她現在很在意的隻有一件事,這個男人……

她微微抬眼看了眼抱著雙臂,怡然自得的徐瑞傑。

他臉上的五官又讓司徒姚的眉頭微微皺起,她直覺到這個男人可能跟秦榕有莫大的關係。若是秦榕知曉他的家人即將找到,知道他的父母在何處了,他是不是會很開心呢?她腦海裏想到秦榕嘴角掛著情不自禁的笑意,她的心情也好了些。

而站在電梯裏的徐瑞傑不是沒有感覺到司徒姚落在他臉上的目光,他默默地收入眼底,嘴角含著冷笑。他突然想到之前在這個城市的小區見到那個人,一模一樣的臉。或許,這個女人也見過那個男人。

他想著,嘴角的笑容更深了,意味深長地瞄了司徒姚一眼,又很快轉移了視線。

司徒姚把徐瑞傑領到攝影棚,又跟那攝影師交談了幾句,又打電話給自己的上司這個公司的總經理後,這事總算是告一段落了。司徒姚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眼窩處的作痛。與影視圈的藝人相處交談這事,對於她來說,比處理條條框框的文件合同還要累人。更別提她心底對這個徐瑞傑的不喜歡。

她走到公司的另一層找秦榕的時候,秦榕已經坐在電梯門口不遠處的塑料座椅上,閔夏楠正端著水杯跟他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閔夏楠見到司徒姚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上,朝她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

“司徒,你去哪找樂子了,看起來這麽累的?”

司徒姚抬眼便大力狠狠地拍了下閔夏楠的肩膀。

“那些藝人的事麻煩。”

閔夏楠吃痛地躲開了,揉著自己的肩膀,白了司徒姚一眼。

“誰叫你可是總經理最看好的得力助手呢。好了,我家寶貝在找我了。我得過去瞧瞧什麽事了。待會見。”

閔夏楠朝她和秦榕揮揮手,便迫不及待往走廊盡頭站著的徐克狂奔過去,眼神滿是驚慌。

“今天……還好麽?”

等閔夏楠離開後,司徒姚靠近秦榕,手指有意無意地摸著他的軟發。盯著他的神情,確認他沒什麽問題,才問道。

秦榕坐在椅子上,點點頭。

“閔夏楠應該沒有為難你吧?”她依舊站著,手指抬起秦榕尖尖的下巴,看著這熟悉的五官,剛才她還是從另一個人身上重溫了一遍的。他眉眼間依舊一片柔和,好看的眉頭微微揚起,嘴角揚著淡笑,昭示著他的好心情。

“沒有,她很好……麵試的內容很簡單,跟你給我說的一樣。”

“是嗎?那咱們要去慶祝下呢。”

她看了周圍一眼,確定暫時沒人會走過來,彎下腰,擒住了她盯了許久的嘴唇,口感滑嫩,帶著夏日裏難得的冰涼。

秦榕沒做掙紮,睜著眼睛,靜靜地凝視著她,默默接收著她此刻滿眼的深情,比任何時候他感受到司徒姚心底對他的那點在乎還要多,這一刻,他深刻地感受到她是真的把他捧在手心上寵著的。她的吻裏帶著小心翼翼,更帶著一絲慌亂。

直到意識到有人正走過來,司徒姚才結束了這個吻。

“阿姚,你怎麽了?”

秦榕敏銳地感覺到司徒姚有話要對他說。

司徒姚恢複之前的站姿,紋絲不動地盯著他,麵上的表情漸漸發冷。

“阿榕……”她停頓了下,看著他,似乎在思考怎麽說。“你有去找過你的家人嗎?我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現在他們住在哪嗎?”

秦榕聽了這話,眉眼間的柔和漸漸消失了。

“我找過。”他搖了搖頭,眼睛有些迷離,似乎在回想著之前的事。“我小時候記憶不好,老是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我把家的地址抄了很多遍。直到我離開福利院的時候,我沿著曾經抄的地址去找了。可是……太久了,他們早就搬走了……”

他整個人看著很平靜,麵上沒什麽表情,眼睛定定地看著前方,直到回過神,他才朝司徒姚扯出一個笑,看著卻比哭還令人難受。

“阿姚,我想……我真的是又迷路了……我這次是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司徒姚默默地握著他的手,安撫著他的情緒。

“不要再笑了。雖然還是很漂亮。”

懷裏的人卻微微掙紮了下。

“阿姚,你突然提起這個問題是想對我說什麽嗎?”秦榕的手指微微顫抖。

她看著他,點頭。

“今天,我見到了個人。”她頓了頓,眼睛又轉到他精致的五官,苦笑了下。“我被嚇到了。”

秦榕依舊很疑惑地看她。她不得不繼續說下去。

“他是個男人,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你們在照鏡子一樣。我不敢保證,但是有百分之九十可以肯定,他可能是你的家人,甚至……”她的手指輕輕地摸上他的臉頰。“你們可能是雙胞胎,不然不會這麽驚人地像。我差點認錯人了。”

司徒姚一直密切地注意著秦榕的一舉一動,在她的注視下,秦榕澄清的眼睛越睜越大,如黑夜般的眼瞳縮了縮,手指間的顫意通過接觸,一陣一陣地傳給司徒姚,司徒姚更是注意到秦榕的齒貝緊咬著自己的下唇。

司徒姚盯著這些,眉頭皺了起來,她怎麽覺得秦榕的樣子看著不是高興,卻是驚恐。

“秦榕,你怎麽了?”

她慌忙地搖著秦榕,想把秦榕喚醒。

但是,卻來不及了。秦榕原本還清澈的眸子漸漸渙散了。眼前的世界似乎也模糊了,他漸漸看不清。他想伸手去摸,掙紮著睜大眼去看清這個世界,卻隻是徒勞。

哥哥,你還好吧,哥哥。

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一些與現在很不協調的聲音,很悠遠,卻也很刺耳很清晰。他捂著耳朵,在椅子上蜷縮成一團,完全看不見一旁焦急的司徒姚,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聲音越來越多,他想聽也聽不清。他痛苦地閉上眼,抱著腦袋。直到最後,他突然安靜了,對著司徒姚說了句話,安靜地昏睡過去。

他聽到那個聲音在說著最殘忍的話。

哥哥,你就去死吧,我會好好的。

“阿榕!”

司徒姚站在那裏,看到原本還痛做一團的人此刻卻坐直著身體,冷著眼,對著她說了句話,聲音冷冷的,與平時相比,儼然是另個人。

“我沒有弟弟。”

一字一句,說話速度緩慢,清晰而有力,幾乎是咬牙切齒。

在司徒姚還沒做反應時,他卻已經昏了過去。司徒姚急忙抱著他,按著電梯鍵,抱著秦榕走進電梯。

在她沒看見的拐角處,有個人手上端著杯咖啡,目不轉睛地看著事情的發生到結束,在太陽的照射下,這人五官精致,與秦榕長得一模一樣。

司徒姚瞪著緊閉著的診室門。她已經不想去數自己來了醫院有多少次了。心底的煩躁在這會已經蔓延了她全身了。她坐在長椅上,不得不耐心地等待結果出來。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她一提到有個跟他一模一樣的人,秦榕反應這麽奇怪的。

我沒有弟弟。

秦榕昏迷之前最後的一句話此刻卻回旋在她腦海裏。她皺著眉頭想,難不成這裏麵有什麽令秦榕氣憤的事存在著?

閔夏楠打電話給司徒姚的時候,秦榕已經醒了,而他們已經回到了家裏了。司徒姚揉著他的頭發,將門關上,走下樓梯,到樓下去講電話。

“喂,司徒,是我,秦榕怎麽樣了?他怎麽又出事?”閔夏楠在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低沉,明顯很擔憂秦榕的身體狀況。

司徒姚沒坐在沙發上,反倒沿著沙發,坐到地上去,眉頭從醫院回來就沒舒展開。她抿著嘴,等了會兒,才開口說話。

“恩,他沒事,醫生說是一時受刺激才會昏迷過去。”

“哦,那就好。不過,司徒,你到底對他做了過分的事啊?”閔夏楠一頭霧水。

“我隻是跟他說了件事。我跟他說今天我見到個人,樣子長得跟他一模一樣。”

閔夏楠卻在電話那頭吃驚地連一句話都沒說得出。一旁的徐克睜著眼睛,出手推了閔夏楠一把,才把閔夏楠的神智拉了回來。

“你說的是真的?會不會看錯了?”

司徒姚悶悶地否認。

“閔夏楠,他現在是我們公司的產品代言人,也是最近剛簽的藝人。你要是不信,明天親自去瞧。”

她和閔夏楠聊了會兒,才提到她剛才遇到的奇怪的事。

“閔夏楠,我剛才……阿榕不記得了他昏迷前我跟他說了什麽,隻記得他麵試完了,等到我了。”

提到這事時,她的眉頭又深深地皺緊著。她想著剛才秦榕的表情。

在醫院的時候,秦榕睜開了眼,很迷茫地看著她,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又在醫院了。她問他之前的事,他那副樣子很誠懇,完全不像在說謊,像是間接性失憶。

閔夏楠也在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有些試探性地揣測道。

“司徒,會不會是秦榕自己下意識地忘記了,我的意思是,他選擇性失憶。這種情景不是經常會遇到麽?比如受了什麽很大的刺激,然後自己接受不了,就強迫自己去忘掉它,久而久之就失憶了。不然他不可能隻記得之前發生的事,不可能記得有家人這事,就單單把什麽他弟弟的事忘記了吧。”

聽著閔夏楠的話,司徒姚單手撐著下巴,陷入了沉思中。她確實也想到這一點。

等她重新回到了臥室的時候,秦榕已經睡著了,眉頭卻皺著,似乎在做著不好的夢。直到她躺在他身側,他的手被她握入手裏,他的呼吸才慢慢平穩了下來。

到了後半夜,秦榕又開始哭泣了,哭得很大聲,很淒涼。把司徒姚都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