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的繼任丈夫

秦榕依舊麵無懼色,仍是平靜地把這話又重複了一遍。

“你要問什麽,我把全部都告訴你,這樣好麽?你要看我身上這些疤,我也讓你看,看完了問完了,你就跟我離婚吧,放我走吧。反正我秦榕確實是配不起阿姚你的。我是被人從徐州縣騙到另個村子,他們把我像牲口一樣轉手賣來賣去,除了周海,我之前還在別的地方待過的啊,我除了生了兩個孩子,流掉了一個孩子,還是在幾個女人的家裏待過一陣子的啊。你這些都不知道吧?我比楚陽還不堪,至少他比我幹淨。阿姚,對不起,你就放過我吧。”

末尾,他的聲音帶上了顫意。司徒姚沒說話,沉默地看著他,看著他一臉悲傷,默默地任不斷湧出的眼淚沾滿兩頰,滲透入枕頭。

司徒姚抿著嘴,不出一聲,突然猛地低頭,擒住他的薄唇,狠狠地吻住他,在那柔軟的唇上撚轉地啃著,直到底下的人呼吸有些困難,她才終於鬆開他。看著他因為她這一舉動而雙眸染上了些情yu,她扯著嘴角,冷笑著。

“好。”

很簡單的一個回答,身下的人卻被驚到了一樣,瞪大了眼,直直地看著她,眼眶的淚水又無聲地留下來。

“那麽,你得脫光了衣服,讓我看清楚才行。”她縮回自己的手,從床上爬起來,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就這樣冷眼看著床上的人。

秦榕愣在那裏好一會兒,似乎有話想說,最終卻什麽都沒說,順從地脫掉套在下、身的褲子,光著身子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眼睛微微垂著,沒看她,直直地看著天花板。

司徒姚的視線從布滿疤痕的上身徐徐往下移,他的身下跟她想得一樣,也是傷痕累累,秦榕的腿其實很漂亮,直直的,沒有多餘的贅肉,卻是被那礙眼的傷疤遮住了原有的光彩,連大腿內側的嫩肉也不能幸免。

“那張紙上的號碼,是誰的?”她摸著他的腿,感覺到手下肌膚的點點戰栗,她收回了手。

“我家的電話。”秦榕的眼睛依舊盯著天花板看。

“你家?被送進福利院之前的家嗎?”她禁不住把這話也問出口。一問出口,她便感覺有些失言了,秦榕躺在床上,眼睛轉過來,看了她一眼,輕輕地笑了起來。

“原來,你都知道了。我再也瞞不了什麽了。”他說著,又望向天花板,整個看著比之前還死氣沉沉。

她看到空調,才想起秦榕還沒有穿衣服,慌忙把推到一旁的被子拉了過來,蓋在秦榕身上,秦榕不管她做什麽,都沒什麽多大的反應。她躺回了床上,躺在秦榕身側,鑽進被窩裏,把光著身子的人抱入自己的懷裏,下巴抵著他光滑的肩頭。

“阿榕,對不起,我沒有告訴你就私自調查你,對不起。阿榕,你可以罵我的,可以生氣的。”

“沒什麽,我不生氣的。”秦榕淡淡地回答。重新閉上了眼睛。“我被送進福利院是不爭的事實。”

“阿榕,那個號碼,你打過嗎?”

她問道,一隻手揉著他泛香的頭發。

秦榕趴在她懷裏,搖了搖頭。

“沒打。那個號碼是院長在我離開的時候給我的,說是我父親留下的,方便以後聯係。”

“你為什麽沒打?”

秦榕本來閉著的眼睛,幽幽睜開,莫名地瞧著她,很安靜。過了一會,才說道。

“我在福利院裏待了九年,院長說他們有來看過我,可是我卻一次都沒有見過他們。後來,我也漸漸忘記了我父親和母親長什麽樣了,現在想起來還是模模糊糊的。隻是沒想到那個號碼竟然是……”他沒再說下去。

她默然地頓住手,眼睛直視著秦榕的目光。她突然明白了秦榕看她的神色了。他是不敢打回家。小的時候就被拋棄,現在被拐賣了多次的他更是不敢打回去了。他的不敢是因為怕被嫌棄他所生的病而拋棄他的家人會再次看輕他。

她沒說什麽,捧起他的臉,小心翼翼地吻著,吻掉他臉上的淚珠,秦榕卻哭得更凶。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阿姚,不要……不要對我太溫柔……我會怕的……”等到離開她的時候,他怕自己真的會不習慣。

她不怒反笑,更是更小心翼翼地捧著他,如若珍寶。

“阿榕,你為什麽……會被騙?”

“找工作。”秦榕簡單地說著,眼皮子微微向上抬,聲音還帶著哽咽,但看了司徒姚一眼,又很快垂下去。“他們介紹我到另個地方去。”

“阿榕,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麵無表情地摸著他平坦的腹部,手指劃過他胸前的茱萸,引得秦榕身體又敏感地抖了一下。“你之前說你父母不讓你上學,讀到高中就沒讀了,是不是騙我的?”

那人輕輕點了點頭,很謹慎地抬眼看她。

“阿姚,如果你想明天離婚的話……我不會有怨言的。對不起,這陣子給你添了這麽多麻煩。”他疏離而客氣地說著,卻被司徒姚擒住嘴唇,狠狠地吻著。

“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離婚的。”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眼眸泛著冷光。秦榕看著疑惑地看她,卻在聽到司徒姚的下一句話,他的眼淚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又開始掉了。

“我死也不會和你離婚的。秦榕,我告訴你,我和你結婚,不是任何人逼我的,我是自願的。我也不是因為同情你而和你結婚的,雖然一開始我確實還有帶著些同情的,但是更大的原因還是……”她頓了頓,看了他一眼,才接著說道。“我喜歡你,我不敢保證自己愛你,但是我確實是對你念念不忘,對你心動。”

秦榕一直靜靜地聽著,眼淚卻一直猛掉。他伸手擦掉,卻始終擦不掉。

司徒姚有些不敢看他,臉色微紅,對於一個已經事業算有成,又結了兩次婚的老女人來說,她也真是後著臉皮幹著年輕的時候才會幹的事了。除了跟楚陽告過白,這輩子還真隻有秦榕算是完整地聽到她告白的全部內容了。自從秦榕進入她的生活圈子,她破天荒地為他做了很多個第一次,現在回頭看看,她也有點不相信那個人竟是自己。

“你……為什麽……會對……我……”秦榕有些難以置信,心底被什麽東西撞擊了一下,有些惶然。

“因為你長得很好看。”她摸著他臉上細嫩的肌膚,吹彈可破,滿眼是喜愛。

“你隻是因為我長的好看?”秦榕看著臉上很平淡,司徒姚卻明顯地感覺到他的失望。

司徒姚笑了下,又俯身,吻了吻他的唇,才認真地說道。

“你長得好看,而且你比楚陽更細心。我這樣說不是因為在意楚陽才拿你來說數的。而是,我知道你心底肯定比我還在意楚陽的事。”她的手指輕輕刮了刮他泛紅的臉頰。秦榕沒說話,眼睛卻一直緊緊看著她。

“阿榕,你心底也是對我有好感的,你也喜歡我的,對不?你會自卑,因為你把自己拿來跟楚陽做對比,你把我扔掉的那件楚陽的衣服偷偷留了起來,然在以為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偷偷穿著站在鏡子麵前瞧著,把自己和楚陽那照片做對比,而且,你到公司送飯給我的時候,你曾經幾次在觀察楚陽。”

她緩緩地道出她知道的事情。懷裏的人臉已經紅得誘人之極。她俯下頭,貼著他的耳朵說話。

“你都……看到了。”

秦榕輕聲呢喃著,把頭埋進被子裏,就是不肯抬頭看她。她好笑地瞧著他這樣,接著說下去。

“阿榕,今晚我跟父親打過電話了,也知道你在村子裏發生什麽事了。但是,我想說的是,我真的並不介意你曾經的過往。生過孩子又怎麽,在城裏還有很多人未婚先孕,還有很多人都跑去醫院做人流呢。隻要不是你故意的,隻要你努力想過好日子,又有誰能說你什麽呢?造成今天這樣,又不是你的錯。而且,不管爸怎麽想,我已經告訴他,我這輩子是非你不娶了,我不會離婚的。爸他休想拿別人來搪塞我!阿榕,你聽懂了沒?”

她把人從被子裏拉出去,雙手捧著他的下巴,讓他看著她的眼睛。

其實,她對自己的父親是最放心的。父親會幹出什麽,她都了若指掌。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秦榕,她眼前這個人。就因為她有些了解他,所以她才不放心。

“阿榕,我真的對你不放心。我擔心你會因為爸的話而作出什麽決定,甚至到了最後,你會選擇離開我。你不需要為了我而委屈你自己的。你能不能答應我,在沒得到我的同意前,不準離開我?”

秦榕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終於肯點頭。

“恩。”

她樂嗬嗬地抱著他,鬆了口氣。手感的滑嫩讓她突然意識到懷裏的人似乎還沒穿衣服。秦榕也意識到了,在她懷裏僵硬著身體,一動也不動。她聞著鼻尖的馨香,秦榕身上還隱約殘留著沐浴露的香味,她的手指動了動。

“阿榕。”

“恩。”秦榕乖乖地趴在她懷裏,輕聲應道。

“阿榕,你覺得最近身體怎麽樣?”她問的很直白,秦榕一下子就知曉了她的意思,臉漲紅著,搖搖頭,不讓她胡來。

“下次吧,阿姚,你明天還要上班呢。快點睡覺吧,不然對身體不好。”他按住她亂動的手,把她的手從自己胸前的茱萸上扒了下來,按在自己的腰上,死死地按著,倔強地看著司徒姚。

“恩,好吧。”她笑了笑,睡前又吻了吻秦榕才肯作罷。

秦榕卻對著她閉著眼的側臉失神了。在她睡著的時候,手指輕輕撫上她的眉眼,她的嘴唇,眼睛漲紅著。他的腦海裏還回響著司徒姚說的話。

她竟然說,她喜歡他?

他真的不敢相信。歡喜來臨地太快了,讓他措手不及。他睜著眼,看著天花板。就如同她所說的,他確實是喜歡她,情不自禁的,不知道在什麽就變成這樣了。或許,是在她伸手幫助他,把他從那個周家拉出來的時候,亦或許,在她說要娶他的時候,他就喜歡上了吧。

“阿姚,其實,我同別人一樣,也一直在期待有天,會有個人毫無條件地說娶我,把我早點帶離那個地方。好好寵著我,好好愛著我。”他摸著她的臉,喃喃自語。“隻是,我沒想到,那個人會是你。”

他的手緩緩握她鬆開的五指,十指緊緊相扣。

他沒告訴阿姚,其實,他沒像她說得那麽善良,他相信人性本惡,這份幸福來得不容易,他死也不會放開的。他也想要被人愛,不想一個人孤單地愛著別人,而那個人卻不知道。就算是她要娶別人了,他也要糾纏著她,直到她厭煩了他為止。

第二天的時候,秦榕睜開眼,才知道自己睡晚了,床邊的人已經不見了。桌子上卻放著份早餐,上麵還貼著張便利貼。

他看著那張紙條,臉上緩緩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把那個人精心準備的早餐吃完。紙條上隻寫讓他飯後一小時之後記得吃藥。

他吃完早餐,走下樓,把碗洗了,把衣服倒進洗衣機裏,按了下洗衣機洗衣服,像往常一樣幹些家務活,隻是今天他卻幹得比任何時候還有精力,整個人從來沒這麽輕鬆過。直到把洗好的衣服晾了,他才換了身衣服,拿著頂帽子,去搭車。

司徒姚打電話給秦榕的時候,秦榕正在醫院裏。聽到秦榕在醫院裏,司徒姚原本還平靜的臉瞬間就變了臉色,慌了。若不是秦榕在電話還帶著絲絲笑意,她恐怕就跑去醫院了。

“阿榕,你怎麽到那裏去了?是不是什麽地方不舒服?”

秦榕握著電話筒,對著來來往往的人,嘴角帶著淡笑。

“阿姚,你誤會了。我隻是來找醫生看下我的身體養得怎麽樣了。我不想你再兩地跑了,反正我在家裏也沒事幹。”

聽到這話,她鬆了口氣,重新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和秦榕說話。

“那醫生怎麽說?”

“醫生說,我的身體比之前好多了,再休養下就可以不用吃藥了。”

“哦,那就好。”司徒姚低頭看了電腦上顯示的時間,轉頭說道。“阿榕,你在那裏等我,我等下去接你。”

“恩,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