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 28 章

大街上,夜生活還在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但是這墮落的快樂並不屬於他。戈曼走了很久,走到夜深人靜,走到筋疲力盡,才發現偌大的巴勒莫城似乎沒有自己的可去之處。貝丁逃亡潛伏,拜布爾生死未卜,原來這裏並沒有他的安身立命之所。

繁華的城市,燈火已經闌珊,而在巴勒莫市的郊外,國際機場的燈火徹夜長明,天空中時而隆隆響起飛機起飛時巨大的引擎轟鳴聲,壓抑地如同在心髒上麵碾過。戈曼很想買一張機票直飛俄羅斯,卻無論如何也沒法說服自己走進機場大廳。心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拽著自己的雙腿無法挪動分毫,那種牽絆讓他有種身心俱疲的感覺。

是奧莉婭,一定是奧莉婭,最心愛的妹妹還在西西裏島,他怎麽可以一走了之。戈曼疲憊的身體突然充滿了力量,攔下一輛出租車,便朝著聖馬可大街的克勞迪婭花園飛馳而去。發了瘋似地拍打著大門,潛伏在暗處的保鏢們看清是boss的客人才沒有直接開槍狙擊。

管家隻得匆匆披了一件衣服在門廳守候,戈曼進來了也不理會,直接奔上二樓推開奧莉婭的房門,搖醒了還在睡夢中的妹妹,然後急匆匆地從衣櫥裏麵抓了幾件衣服扔在床上:“奧莉婭快起來,把衣服穿好!”

“哥哥,你幹什麽啊?”奧莉婭火大地睜開眼,正想把來人臭罵一頓,才發現是自己的哥哥,突然看到他衣襟上麵大片大片幹涸的血跡,驚訝地跑過去:“哥哥,你這是怎麽了?受傷了?”

“什麽都別問了,跟我走!”戈曼看見奧莉婭磨磨蹭蹭地不肯動,索性抓著奧莉婭的手臂就奪門而出。

“站住!”前麵一聲清喝,擋住了戈曼和奧莉婭的去路,拜布爾的侄子莫西迪斯拿著一把槍瞄準了戈曼的額頭,這個有著一雙漂亮桃花眼的風流少年,此刻多了三分黑手黨領袖的氣質,也不顧克拉克扯著他的手臂苦苦哀求他把槍放下。

戈曼沉聲說道:“我隻想帶奧莉婭離開,拜布爾說過我自由了。”

可是莫西迪斯卻沒有放鬆警惕,嘴角一抹冷笑,分明是不信任的神情:“那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關於你衣服上的血跡……”

戈曼突然有種感覺,這個少年會在將來成為像他堂叔拜布爾那樣的人物。隻是麵上神色依然:“拜布爾中槍了,可能是貝丁下的手,現在在醫院裏麵,弗朗西斯科在給他手術。”

莫西迪斯扔了一支手機給克拉克:“打電話給阿列赫諾確認。”

克拉克顫抖著手按下快捷鍵,然後在三個人對峙的目光中,與阿列赫諾說明現在的情況,然後又問了問拜布爾的情況,掛斷電話怯怯地說:“□□……□□說的是真的,boss還在手術中,阿列赫諾說如果□□想走,讓他……滾蛋好了……我說的是原話。”

莫西迪斯緩緩放下槍,摟過克拉克:“我們繼續去睡覺!大半夜的被人吵醒,真想殺人!”

“奧莉婭,我們走!”戈曼拉著妹妹的手想要走下樓。

可是奧莉婭卻甩開戈曼的手:“哥哥,我隻想告訴你,你現在走了會後悔的。”

“他是死是活和我有什麽關係!我們本來就沒有交集的!是他強迫我留在他身邊的……我恨不得早點讓他死掉!”戈曼一向沉穩的性格,突然之間就像爆發的火山,他是真的想要離開了,在他的心沉落之前,從此老死不相往來,這段時光權當是命運開的一個玩笑。

奧莉婭走上前去輕輕擁住暴躁的戈曼:“哥哥,冷靜一點。”溫柔的情緒稍稍安撫了戈曼,奧莉婭也收斂了往日的調皮嬉鬧:“你是國際刑警,雖然不能和同學們炫耀,我卻一直為有你這樣的哥哥而驕傲,所以我也不想你和黑道分子扯在一起,但是既然你喜歡上他,就應該勇敢地麵對現實。”

“胡說些什麽!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喜歡那個人渣!”戈曼抓著奧莉婭的肩膀,惱怒地吼道。

“行行行,你沒有說過!”從小到大哥哥就沒有對自己這麽凶過,現在為了個別的男人就敢對自己吼,她的脾氣也上來了:“你要是有膽子幹嘛現在落荒而逃啊,要麽拜布爾手術失敗死掉,要麽就等他醒過來你自己去罵他人渣好了,我反正不回去,睡覺去了!”說完,打了個哈欠,也不管戈曼,徑自回到自己房間。

“奧莉婭……“戈曼看著妹妹的身影也消失在房門口,挫敗地砸了一拳走廊上的雕花扶欄。

躺在床上麵,戈曼目光沒有焦距地盯著淺藍色天花板,似乎一圈一圈漾開漣漪,然後是清風撫過的波瀾,最後變成了洶湧的浪花,淹沒了白色遊艇,淹沒了燦爛的陽光,淹沒了血跡和槍聲,最後連自己和拜布爾也一並卷入漩渦之中……昏昏沉沉的大腦,半夢半醒的知覺,戈曼覺得好累,可是夢裏麵時不時出現拜布爾邪魅的臉龐,磁性低沉的聲音叫他“雅沙”,於是又陡然驚悸。

一直睡到隔日的黃昏,奧莉婭從實驗室回來依然沒有看見哥哥,覺得有點不對勁,急忙敲開房門,才發現戈曼躺在床上,臉色是病態的潮紅,嘴裏細細呢喃著“拜布爾……別死……”

摸了摸額頭,果然發燒了,幫戈曼蓋好被子,奧莉婭歎了口氣:“真是個笨蛋!而且還是個嘴很硬的笨蛋!”管家找來了家庭醫生,看過以後隻說是吹了海風,加上身體疲勞,好好休息便是了,打了一針留下退燒藥就走了。

平靜的克勞迪婭花園,在靜謐中搖曳的花草,並不知道在弗朗西斯科的私人醫院裏麵發生了激烈的槍戰——

手術剛剛做完,弗朗西斯科推開手術室大門,看著神色蒼白的拜布爾慢慢推了出去。阿列赫諾神色緊張地走過來,正要開口詢問情況,卻突然聽見屬下來報告說醫院外麵有一幫人來勢洶洶,直接叫囂著讓交出拜布爾。

弗朗西斯科拍了拍阿列赫諾的肩膀:“我不想再挖子彈了,你自己當心吧,事情辦完記得幫我把醫院弄幹淨。”隨而扯開身上的白大褂,扔給一旁的助手,轉了轉酸痛的脖子,走向拜布爾的重症監護室。

淩晨,深沉的夜破曉出一線光亮,晦暗的月似乎染出血色的光暈徐徐下沉……

阿列赫諾習慣用□□,裝上消聲器,在寂靜的夜,悄無聲息地把人送進永遠的黑暗,然後在血泊上留下一朵白玫瑰,麵無表情地離開。但是他今天想殺人,想聽見子彈穿過胸膛的聲音,想看見敵人的屍體在自己麵前接二連三地倒下,想要他們為暗殺拜布爾的行為付出代價!

沒有任何偽裝,沒有任何掩護,當貝丁的手下衝到醫院的門口,阿列赫諾和眾人一字排開端著重型機槍,便迎麵掃射過來,電光火石,彈殼飛爆,本該是濟世救人的醫院卻成為了慘烈的地獄。硝煙漸漸散去,屍體橫陳,血流遍野……內心的壓抑和憤怒隻能通過死亡來發泄,阿列赫諾不是一個殘忍嗜血的人,但是沒有人可以傷害拜布爾分毫,絕對不行!

扔掉沒有子彈的機槍,一步步走到拜布爾的病房,阿列赫諾單膝跪下,吻著拜布爾的手背:“他不值得……無論是死了的雅科夫,還是現在這個雅科夫,都不值得你去愛……為什麽你從來不看看,在你身邊的一直都是我……隻有我!”

阿列赫諾站起身來,俯視著拜布爾蒼白的臉色,雙手撐在枕邊,想吻過他的嘴唇,最終還是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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