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 2 章

可是,這一聲“注意安全”卻沒有成為祝福,而是雅科夫的夢魘。兩個星期後拜布爾剛剛下飛機就聽見阿列赫諾向他報告雅科夫被叔叔傑羅姆抓住了。拜布爾眉頭深鎖,阿列赫諾都無法保護雅科夫周全,看來傑羅姆真的是拚盡了最後的力量。

“是我的錯,沒有保護好杜諾佐夫先生。”阿列赫諾雖然在道歉,但是語氣依然不卑不亢。

阿列赫諾原話回答:“要您和弗朗西斯科少爺之間,交出一個人的命!”

拜布爾張狂地笑著,傑羅姆果然是一隻老狐狸——知道自己即使奪去了所有的權勢,依然可以東山再起,除非自己死了,而至於他的孿生弟弟弗朗西斯科,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很多人知道寇德家族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傑羅姆料定自己不會將弗朗西斯科交出來,不過因為弗朗西斯科,所以這次內鬥喬伊斯家族才會隔岸觀火,按兵不動。直升機的螺旋槳還在快速的轉動,拜布爾的黑發在風中肆意地飄揚,麵容冷峻地如同一尊雕塑:“去聯係我親愛的叔叔,告訴他我想和他談談——關於我們的交易條件。”

宏偉的聖城別墅,海浪在它的身下輕輕拍打,拜布爾靠在窗口看著海鳥從海麵掠過,抓起一條銀光閃閃的海魚又排雲而去。的確,這次回到意大利西西裏島,他也算是趕盡殺絕了,在長老會默許的態度下把傑羅姆所有的勢力都瓦解殆盡,難怪他會狗急跳牆,這麽陰損的招數都用上了,真是丟家族的臉啊。

“boss,電話。”身後的阿列赫諾遞來一支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傑羅姆滄桑疲憊卻帶著勝券在握的聲音,也不客套兩句就直接開出價碼:“我已經給出條件了,你死或者弗朗西斯科死!不然我就拉這個男人陪葬!”

“叔叔最近火氣很大啊,看來你的情婦不夠格啊?”拜布爾低笑了一聲。

傑羅姆知道自己的侄子的性子,把話題拉了回來:“別和我耍嘴皮子,兩個死一個,我也算是對大哥仁至義盡了!”

“叔叔一向很仁慈,我知道的,不過我不想死,也不想弗朗西斯科死……”

“那就讓雅科夫.杜諾佐夫去死!”歇斯底裏的聲音打斷了拜布爾,這樣狂躁的震怒真看不出當年黑手黨寇德家族underboss(二老板)傑羅姆的冷酷沉靜的風采。

拜布爾皺著眉頭把電話拉遠一點,免得自己的耳膜被震痛,等著電話那頭的聲音安靜下來才慢悠悠地說道:“我放你走,你當年放我一馬,我也可以不趕盡殺絕,但是雅科夫不能有任何損傷。”

傑羅姆冷笑了一聲:“哼,我不相信你,明天下午六點約翰斯碼頭。見不到你或者弗朗西斯科的屍體,我就讓你看見雅科夫的屍體,放心,我會讓他飽受折磨後死去的!”

“讓我聽到雅科夫的聲音……”拜布爾的要求還沒有說完,電話已經被掐斷,拜布爾狠狠地把電話砸出了窗外,看著銀色的物體在翻滾的海浪裏麵甚至沒有激起什麽浪花。傑羅姆,你最好不要對雅科夫做什麽,不然的話可別怪我不念親情!

回過頭看見依然站在身後的阿列赫諾,拜布爾煩躁地抓抓頭發揮手讓他離開,阿列赫諾麵無表情地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被拜布爾叫住:“雅科夫為什麽被他們抓住的?”

“杜諾佐夫先生例行去看醫生,我在醫院的時候中了調虎離山計,被支開了。”阿列赫諾平穩的聲音沒有絲毫遲疑或者思考,一雙寒星般的眼睛直直對視著拜布爾的冰綠色眸子。但是阿列赫諾知道他的boss從來隻問結果,不管過程,這次,顯然是對他起了疑心,或者拜布爾從來就是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的。

拜布爾低著頭,沉默地半天才說了一句:“我相信你。”

阿列赫諾從房間裏麵走出來,背著光的麵龐卻有一絲失落,相依為命,亡命天涯的他們終是有一天為了另一個男人生了嫌隙。阿列赫諾但願不要結果,隻想要一個過程。

下午六點,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天邊的夕陽帶著醉紅的顏色濃重得像鮮血。拜布爾腦子裏麵突然閃過雅科夫渾身浴血的畫麵,隻是一閃而過,自己卻不安起來。閉著眼睛等在一個破舊的倉庫,阿列赫諾推了推拜布爾,他才意識到站在陰暗處的傑羅姆。那個蒼老渾濁的聲音回響在空蕩蕩的地方:“看來你打算讓雅科夫死了?!”

“叔叔,我的槍法是你教的。”拜布爾把玩著手中的槍,漫不經心地讓子彈上膛,然後漫不經心地瞄準傑羅姆的額頭:“而且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你死。”

“所以今天我要你死在這裏!”傑羅姆一個眼神示意,一個不明物體被兩個手下拋擲出來,摔落在地上的赫然是雅科夫!

“雅科夫!”拜布爾扶起躺在地上不斷抽搐的雅科夫,隻見他掐著自己脖子,張著嘴想要大口大口呼吸空氣,可是他全身上下的膚色逐漸由白轉紅,有些地方竟然已經開始變成豔麗的玫瑰色。拜布爾知道這種呼吸苦難和紫紺的臨床反應隻可能來自一種刑罰——靜脈注射空氣針。

“不,不!”拜布爾抱著雅科夫怒吼著,“叫醫生,叫救護車!”

可是這些黑手黨分子都清楚,注射空氣針本來就是一種死刑,大量而且快速進入血液循環的空氣會由於心髒的搏動,將空氣和心髒室腔內的血液攪拌形成大量泡沫,當心髒收縮時就會難以排出而阻塞肺動脈,一百毫升左右的空氣就會導致心力衰竭和呼吸困難,一般十分鍾就能弊命。這樣的刑罰過於殘忍,早就已經棄用了,可是傑羅姆卻用這樣的手法來對付一個並不是道上的人。雅科夫還在徒勞地抓著自己的胸口,他感覺那裏堵著些什麽東西,讓他無法呼吸,讓他心髒難以跳動,讓他沒有清醒的意識喊一聲“拜布爾”。誰都看得出來,即使送到醫院他也沒有救活的可能性了。所有人都靜默地看著抱在一起的他們兩個,阿列赫諾的表情有些僵硬,也沒有聽從拜布爾的命令,揮手讓眾人去截獲趁亂逃竄出去的傑羅姆和他的殘部。

“不要死!不許死!“拜布爾憤恨地喊著,卻隻能看著雅科夫越來越痛苦的神色,那種壓在胸口的窒息感不是他能體會的,拜布爾定定地看著雅科夫變成玫瑰色的臉龐,紊亂的呼吸,掐著脖子抓著胸口的樣子,緩緩地拔出了匕首,那把匕首,曾經抵著他的脖子問他到底是留孩子還是留自己,而現在卻真的要奪去他的生命……拜布爾緩緩親吻著他的睫毛,卻利落地用匕首割斷了雅科夫的喉管,鮮血噴薄而出,雅科夫的白色襯衫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跡,拜布爾的側臉上灑落點點滴滴的血珠。雅科夫最後是微笑著的,笑容凝固在嘴角,笑容留給拜布爾。

而一滴淚,沿著拜布爾俊逸的臉龐滑落,落在雅科夫幹涸的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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