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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心如璽 第10頁 者

在畫畫的小念念抬頭看著夙沙玖蘭,晃著小畫筆,操著儂儂軟軟的聲音問:“蘭叔叔在想開心的事嗎?”

特地讓人在病房玻璃茶幾邊放一個靠背轉椅,方便小念念坐在上麵不會掉下來。

側身坐在小沙發上的夙沙玖蘭聞言挑了下眉,“為什麽覺得叔叔在想開心的事?”

“媽媽說人開心的時候這裏是會這樣。”說著放下畫筆,用短小的手指去勾眼角和嘴唇,霎時一張可愛的小臉變成了一個扭曲、漏了餡的小包子。

眼神微動,夙沙玖蘭揉了揉她的發,“叔叔在想桑姐姐。”

小念念的母親還沒有醒,除卻因為服用了過多的鎮定藥導致暈迷不醒外,在隨後的檢查中發現念念的母親顱內出血,阻擋了血液在腦中的運行。

至於造成出血的原因,根據警方由報案的鄰居口中得知,應該與時常被念念的父親虐打有關。

警方已經聯絡到念念的外公,但老人見女兒出事,精神上受到的打擊不小,一時顧不上小念念,所以桑琪仍將小家夥留在身邊,白天家裏沒人,隻好將她帶到醫院,哪個同事有空便陪著她。而自從小念念見過夙沙玖蘭後,便時常跑來這邊呆著,乖巧得很,桑琪也隻好由她去了,空閑的時候過來看看。

“姐姐會救人。”念念笑眯眯地說,“我以後也要學桑姐姐救人。”

“救人不一定要學她,還有其他方法,隻要你有能力,知道嗎?”夙沙玖蘭道。

小念念咬了下筆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笑出兩個小酒窩。

病房外突然傳來一陣陣尖叫與驚呼聲,夙沙玖蘭蹙起眉,傾身伸手將坐在對麵,瞬間嚇得全身僵硬的小家夥抱過來。

小家夥聽到過大的聲響便會嚇得不會動彈,目光也會出現短暫的失神。桑琪帶小家夥去看過兒童心理醫生,說這種情況是長期受虐所造成的,在正常的環境中,短時間內都難以好轉,隻能慢慢來。

夙沙玖蘭的病房就在一樓,時常會聽到被搶救病人的家屬在外麵大呼小叫,或是失去親人時失控的哭喊聲,或是對醫生的責罵聲,這時難免會讓小念念的神經跟著。

夙沙玖蘭方抱過小家夥,病房的門便“砰”的一聲被人大力推開,門板撞到牆上,反彈後又發出一道響聲,牆壁也隨著輕顫。

夙沙玖蘭狹長的鳳眸掃向病房門前出現的男人,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個子不高,身形精壯,原本清俊的臉此時因憤怒而顯得駭人。

趴在夙沙玖蘭懷中的念念看到那張憤怒的臉孔,霎時嚇得全身,驚懼得像隻害怕受傷害的小動物,將頭埋在夙沙玖蘭肩窩,手指死死抓住夙沙玖蘭的衣服,再也放不開。

鳳眸微眯,瞳孔快速地收縮了一下,夙沙玖蘭唇邊扯出抹了然後殘狠的冷笑。

看到夙沙玖蘭懷中的小念念的臉,僅有那一瞬,也足夠男子看清念念的小臉,於是神情愈加憤怒,燒紅了一雙眼,“MD,那個臭****有錢帶你來醫院,居然告訴我說沒有錢,不拿錢給我,我今天就打死你,看她給不給錢。”來人正是念念失蹤了的父親。

說著,人已大步衝到夙沙玖蘭麵前。

隨後趕到的醫院保安人員來不及拉住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向夙沙玖蘭衝去,想要搶下夙沙玖蘭懷中的孩子。

一絲戾氣瞬間躥上眉眼,瞳孔快速收縮了下,鳳眸眨都沒眨一下,用空出的右手屈指,掌心成弓狀,揮手向來人左耳劈下。

男子隻覺腦子猛然“嗡”的一聲,慘叫一聲,彎身捂住耳朵,左耳再也聽不清周圍的聲音。

哼聲冷笑,他可不會這樣就罷手啊!

眸中狠光一閃,夙沙玖蘭屈腿又向他腹部掃去,帶著股勁風,結結實實地踢中男人的小腹,一腳將人送到門口,沉默中兩聲悶響,斜撞在門口的牆上,躺在地上,連痛都喊不出來,流了一頭的冷汗。

保安怔怔地站在門前看著發生的一切,待反應過來,看到的就是剛剛發瘋一樣衝進醫院,凶狠得好似要殺人的男人,此時如破布般蜷縮著身體倒在地上,側麵能看到的左耳緩緩流出一道鮮紅。

而病房中抱著小孩的男人,站在小沙發前的身形筆直,神情冷酷傲然得讓人渾身一凜,僅是站在門前也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戾氣,不敢向前踏進一步。

衣角都沒皺一下,夙沙玖蘭冷眼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

這種人,連敗類都不如。

圍站在病房外的醫生****、看診的患者、家屬也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情形,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聞訊從搶救室趕過來的桑琪錯愕地看著地上的人以及房內的夙沙玖蘭。

……

對上她的眼眸,夙沙玖蘭神情又恢複平時的淡漠,波瀾不驚的似什麽都沒發生,拍著小念念的背,淡淡地道:“我沒事,孩子也沒事。”

視線落到地上唉唉直叫的人,桑琪低呼一聲:“他有事!人呢?還不過來幫忙。”一聲大喝,眾人終於回過神,急診室的同事立即推來移動病床,再由****幫忙合力將人抬上去,直接推進一旁的急診區去了。

一旁無事的圍觀人群看著輕輕拍撫孩子背脊的夙沙玖蘭,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小****們則眼含崇拜,雙手捧心狀地圍成一團,嘰嘰喳喳地交流著方才夙沙玖蘭是多麽的英俊帥氣,動作是怎樣的幹淨利落,身手是何等的非凡過人,一時間粉紅色的泡泡飄滿急診室奠花板。

將男人交給趕到的警察處理,桑琪丟下手套,有種哭笑不得又啼笑皆非的感覺。

這個男人就是念念的父親,突然衝進醫院叫囂著要殺人,結果現在卻斷了兩根胸肋,聾了一隻耳朵躺在病床上,痛得動也不敢動一下。

夙沙玖蘭下手著實不輕。桑琪望了下天花板,卻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要是攆夙沙玖蘭動手打老婆,按這種情況來講,兩下已經沒命了吧!

搖了搖頭,她想這些做什麽。

無聊!

慢慢向辦公室走,胸口的氣還沒喘順,護理站那有****喊,她的內線電話。

急走兩步接過電話,彼端簡單的幾句話講完,桑琪臉色微變,掛了電話抿緊了下唇,連自己也不知道,眉竟皺成一個“川”字,悲傷便一點點染上了眼。

一旁的****見了,不解地皺起眉,問發生了什麽事?眼中卻已先一步蒙上層陰影,便再也說不出話,連眼睛也不知要往哪看才好。

“念念的母親過逝了。”停頓了下,桑琪低聲回道。

電話是樓上ICU的同事打來的,念念的母親一個小時前,情況突然惡化,搶救了半個多小時,再無一絲生命反應,正式宣布死亡。

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下來,來來往往走過的患者和病人家屬,腳步聲,交談聲清晰地放大在耳朵裏,震得心跟著一顫一顫的,不知是疼還是悶,一口氣便堵在胸口,怎樣也出不來。

醫院是最近接死亡的地方,每天都有生命在這裏離開,或是在這裏誕生。每天都有著不同的故事發生,引人發笑的,啼笑皆非的,氣憤難平的,最不願承受的……仍是悲傷淒苦的。

在那背後總是藏著令人唏噓的故事,不管經曆多少次這樣的場景,遇到過多少個可憐的人,仍是令他們沉默地不知要以何種麵孔去麵對。

最後,隻能歸於沉默。

而也許沉默,已經是最好的語言。

腦子有點空,身上的力氣也一下子泄個精光,心中還有著玩笑的趣致,想著要是現在去麵對念念的父親,想必斷的兩根胸肋是定然接不上的,保不準還會動點手腳,再斷一根。

嗯,還可以順便看看那個男人的心是什麽顏色的!

想休息一下,於是人便晃晃悠悠地往裏麵的病房走,到了106,想要進去,抬頭透過那長長的一條玻璃看到裏麵的男人,斜倚著床板,修長的腿搭在床沿處,戴著眼鏡,安靜地看著手中的書,眼神深沉而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