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別離下大結局

第八十八章 別離(下)(大結局)

時間一天天地流過。葉東變得很瘦,看起來越發地憔悴,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時間已經不多。

那次陸軒下班回來,見到呆坐在窗口的穆燦,走過去替他披了件外套。

“剛從醫院回來?葉老師他怎麽樣了?”

穆燦轉頭,看著他,聲音低低地:“……去告訴他好不好?”

誰都知道這個“他”代表了誰。

陸軒沒有立刻回答,沉吟了片刻才說:“……好。”

“不好!”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反對突然從背後響起,兩人回頭,看到穿著睡衣披著外套的陸母神色驚慌地站在那裏。

“兒子,你答應過媽媽的,你忘了?”

“媽……”陸軒無奈地叫,“他時日無多,你不要這麽殘忍……”

“我殘忍?你說我殘忍?”陸母的眼淚“刷”地就下來了,“這麽多年,我一直活在他的陰影下,到底是誰比誰殘忍……如果你爸知道了……我會失去他的,你知道不知道……你……你是要你的母親孤獨終老嗎……”說到最後已然被淚水哽住,說不下去。

陸軒上前抱住了她,像對待孩子一樣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心裏難受地很。

穆燦低下了頭,微歎口氣。

“媽她哭得累了,已經睡著了。”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陸軒一臉疲倦地從房裏出來。

“她還好吧?”

“還好。”陸軒揉揉眉心,“小燦……我媽她心髒不好……你原諒我。”

“……我明白的。”

陸軒苦笑了一下,上前抱住穆燦,久久不言。

……

……

葉東又昏迷了,這一次比上幾次昏迷的時間都久,已經無法自主呼吸,全靠呼吸機了。

硬了一輩子的楚老爺子終於還是來醫院看他了。對於這個年少時叛離家門的兒子,他已經不知道是憤恨多,還是心疼多了。

他真的不明白,當年人家都已經拋下他去結婚生子了,他為什麽還是要傻傻地等待?一等就是幾年?為什麽他就是不能接受家裏對他善意的安排?為什麽他就是要令他們難堪地向他們挑好的親家告知他是同性戀的這件事情?

他這麽做除了傷害自己的親人之外,還有什麽意義?難道他會為了他的堅持放棄責任、放棄剛繼承的事業、放棄婚姻、放棄妻子孩子回來找他嗎?

他真的無法理解他的行為,所以當年他把他趕出了家門。

可是這一走,再見時,卻快天人永隔。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也許當年不該逼他。他不願意結婚娶妻,那便也由他去,這樣他至少還有一個疼愛的兒子在身邊,可世上哪有“如果”一說?

葉東一直昏迷著,醫生都說他可能撐不過一周,可是他硬是捱過了一天又一天,雖然生機微弱,但始終活著。

“……他不安心……”穆燦這麽說。

陸軒等不住了,也忍不住了。

他終於還是撥通了陸淩風的電話,給了父親見戀人最後一麵的機會。

接電話的時候陸淩風正在聽女婿朱時軍同時也是自己助手的報告,他手裏拿著文件和手機,就這樣呆呆地坐在那裏,一動都動不了。

“爸,爸?”朱時軍顯然已經說完了,見他沒有反應,小心翼翼地上前喊他。

陸淩風仿佛被石化了,對周遭的一切都沒有反應。

“陸總,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一直都在北京啊。”

“我過得挺好……”

“……嗯,好像是挺久了……你變老了……”

那人說過的話還縈繞在耳際,可突然卻……他驚悟過來,緊按著胸口,痛得差點倒了下去。

“爸!”朱時軍大叫,慌忙去扶他,“你怎麽了,爸?我送你去醫院!”

“快!快!把你的私人飛機調來,我要去中國!我要去中國……”

美國離中國實在太遠,相隔著太平洋的兩人,要怎麽樣才能抓住時光不讓它溜走?

陸淩風不管不顧地飛回了國,卻終究沒有趕上。

仿佛是命中注定!

他等了他太久,終於撐不下去。

無數個黑暗的夜裏,他隻有依靠片片回憶才能活下去,可是現在他已經沒辦法回憶了……

發訃告,開追悼會,體麵的流程一樣樣地在繼續,葬禮的規格配得上他活著時的地位。

陸淩風來參加葬禮的時候被楚家的人擋住了,陸家的人都不被允許參加葬禮。陸淩風甚至沒能見到他的最後一麵,他隻能如無數前來追悼的也許葉東連名字都記不住的那群人一樣,遠遠地看放大的巨幅照片一眼。

這幾天陸淩風很少開口說話,吃得也非常少,對於陸母仍然維持著彬彬有禮的態度,這麽多年,他們一直相敬如賓。

陸淩風從來都是一個天塌下來也能當被子蓋的強人,可是這一次,陸軒明顯地感覺到他受傷了,甚至奄奄一息——雖然從表麵看,陸淩風還是一切正常。

但是陸軒明白那是在強撐。他開始後悔,也許他根本就不該告訴他的父親。

關於葉東的後事自有楚家的人打理,陸淩風連一點點的力都出不上。他不能為他做任何事情。

穆燦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北京的夜晚真的很冷,他的手指都有點僵硬,寒冷像是浸入了骨頭,令他從心底裏發顫。打開家門的時候,暖氣撲來,原本沾上的陰冷氣息散開不少。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想要進房,卻發現昏暗的燈光下陸淩風坐在沙發前抽煙,陸軒默默地在一旁陪著。

聽到動靜,兩人回頭看了穆燦一眼,陸淩風很快又轉回頭繼續抽煙,一屋子的煙味,嗆得人難受。

陸軒馬上站了起來,走過去捧住穆燦的手嗬氣,“回來了?凍壞了吧?手都跟冰塊一樣。”

穆燦沉默了片刻,從陸軒的手裏抽出手,走上前,來到陸淩風的麵前,掏出了一串鑰匙遞給他。

“……是葉老師的房子,他留給了我。”

陸淩風接過了鑰匙,觸手冰涼。即使在穆燦的口袋裏放了良久,可是卻一點都沒有沾上他的體溫。

“他最後,有沒有說過什麽?”這是回來這麽久,陸淩風問穆燦的第一個問題。

“……他說不要告訴你……”

“嗬……”陸淩風笑了一下,但穆燦覺得他還不如不笑,因為那笑實在是比哭還要令人難受。

他太累了,陪夜連續陪了兩天兩夜,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體味別人的疼痛。

既然之前不珍惜,現在又何必傷心至斯?

他對著陸淩風點了下頭,就往自己的房間去了。陸軒跟了過去,鑽進被窩抱著他,為他暖床,心疼地揉著他的手,“好冰啊,小燦你要心疼死我了。”

穆燦閉著眼睛不說話,隻是挪了挪身體,更靠近了陸軒,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陸軒抱著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他的頭發,也不說話。

好半天後,穆燦突然伸手抱住了陸軒,緊緊地抱著,仿佛生怕他消失似的。

陸軒回抱住他,輕輕淺淺地吻他,“沒事了,沒事了。生離死別,在所難免,小燦看開些。”

穆燦把頭埋在他的胸口,說:“……我們不要那樣……”

“好。”陸軒聞著他的發香,“我們永遠都不分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傳來了開門又關門的聲音,沒一會,房間的門就響了起來,陸母在外麵喊:“兒子,快出來,你爸爸出去了,這麽晚他去哪裏了?我不放心他,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好。”陸軒抽回了被穆燦枕在頭下的手,吻了吻已經累得睡過去的他,輕手輕腳地穿了衣服,拿起車鑰匙推門出去。

……

……

陸淩風來到了葉東的家裏,看著房子裏的家具擺設,想象著那人在這裏生活的一點一滴。可是這一切都太陌生了,他離開他的生活太久,已經想象不出生活中他的樣子。他隻能模模糊糊地從這些高檔的家具中推測出這麽多年他可能生活得很精致,還是跟以前一樣閑暇的時候彈彈琴,看看報紙,看看書,好像還愛上了喝茶——那一套茶具明顯地價值不菲……

他看完了客廳,又看完了陽台,看了洗手間,最後才推開那緊緊關著的臥室門。

開了燈,燈光慘白,顯得這間臥室更冷清了。

他病了有段時間了吧,床頭櫃上都積了薄薄的一層灰塵。上麵擺放著的一張兩人年輕時的合影,也積了一層薄薄的灰。

陸淩風推開了內置衛生間的門,看到了擺放整齊的兩隻杯子、兩隻牙刷,兩條毛巾……

杯子!竟是二十多年前他用的那一隻!

陸淩風低著頭,卻見深色的大衣上染濕了一片,他掩住嘴,心口一陣劇痛,喉頭一甜,血就跟決堤似的噴湧而出!他痙.攣般地彎下了腰,這一向高高在上以鐵腕和冷麵著稱的商界傳奇,竟然哭得像個小孩子。

“軒……為什麽……為什麽這麽殘忍……我都還沒有來得及跟你說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緊隨而來的陸軒和陸母見到了這一幕,嚇得大叫一聲,陸軒撲上前去,捂著他鮮血橫流的口驚叫:“爸!”

想看番外的親繼續留意,會有番外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