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做人別太囂張

第二十三章做人別太囂張

陸軒到家的時候穆燦已經醒了,正趴在床上翻著書,腦袋上剃掉了一點頭發,縫了幾針,用紗布貼著,看起來倒有點小可憐的樣兒了。

房間裏開著空調,太陽光透過薄薄的白紗簾照進來,像是被打散了的蛋黃。陸軒站在門口看了他好一會兒,床上的少年聚精會神地看著枕頭上的書,對於門口突然多出來的人一無所覺。

這般的靜謐安詳,仿佛是一個畫中人一般。

似乎過了很久,穆燦終於察覺到了門口的目光,轉了頭,澄澈的眸子望了過去,說:“怎麽不進來?”

陸軒笑著來到床前,伸出手在他縫過針的地方虛畫了一下,眼裏有著濃得化不開的心疼,“這會不會留疤啊?”

穆燦把頭抵在手背上,眼睛直直盯著書頁,不以為然道:“沒有關係。”

陸軒抽出了他壓在兩根手指頭下的小說書,放到一旁的床頭櫃上,坐在床前的地板上,微傾著臉靠在他的耳畔,說:“小呆瓜,你這樣看書,容易把眼睛看壞的。”

暖暖地氣息噴在穆燦的耳朵上,令他的耳尖瞬間就紅了起來,他歪著腦袋躺在枕頭上,避開了陸軒的氣息,嗡嗡地道:“你剛才出去了?”

陸軒伸手撥開了幾縷落在他的眼睛上的發絲,說:“我去把你的自行車修好騎回來了。”

“哦。”穆燦應了一聲,看著陸軒那雙近在咫尺的幽深的眼睛不知為何心跳得厲害,索性閉上眼,不去看他。

陸軒的心瞬間漏跳了一拍,突然站了起來,走到陽台上望著外麵的江景,喊道:“小燦快別睡了,過來看日落。”話語中有著明顯有別於常的顫音,似乎是在極力地壓抑、掩飾著什麽。

穆燦睜開眼,征了一會才起身走過去,與他並肩而立,望著遠處掉在群樓之間的落日。

……

……

因為穆燦臉上身上腦袋上都是皮外傷,看上去頗為觸目驚心,所以出院時醫生就叮囑了要去按時換藥,不讓劇烈運動,也不必急於上學,給開了病假證明,星期一的時候,陸軒帶著病假條替穆燦向一班的班主任請了假,隻說是打籃球的時候摔了,並沒有告知實情。

剛開學才兩個星期多點,若是就讓老師知道他是跟人打架而負傷的,總歸不大好——即便他是受害者也一樣。

在家又呆了一星期,腦袋上傷口就愈合的差不多了,去醫院拆了線,上麵的頭發垂下來蓋著,倒也看不出什麽端倪,周一就複學了。

太子爺起初看到穆燦沒來上課,心裏倒還有一陣擔心,以為請的那幾個以前學校的混混把他打得狠了,說不定他會鬧著告訴老師,一直在等著動靜。誰知一周過去了,穆燦都恢複上課了,一切都還風平浪靜。他便越發地得意了起來,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又不屑地盯了穆燦幾眼,得罪他的人,就是要受點教訓,這個是應該的。他冷冷地想著。沒多久便把這事徹底放過一邊。

……

……

開學快一個月了,要說這個月裏高一新生中最“火”的人,那就非高一一班的太子爺莫屬了。當然,此“火”非彼“火”,是形容太子爺如火藥一般的脾氣的。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至少有十五個人已經被太子爺請人“收拾”過了,這是多麽高的一個比例,平均兩天一個!

所以現在高一整界學生都對太子爺唯恐避之不及。

“一起打球?”

“您玩吧,我們不玩了。”

“一起吃飯?”

“我們吃飽了,您慢用哈。”

“一起唱K去?”

“不啦,小弟明天班裏有小考啊,您慢玩哈……”

諸如此類的對話每天都在發生。驀然回首,太子爺竟發現自己好像被孤立了,看著似乎誰都尊敬他,實則誰都不拿他當回事,他是徹底的被邊緣化了!連一開始跟著他的幾個小弟,也莫名其妙地對他敬而遠之!

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所謂的“伴君如伴虎”,您老人家一個不樂意就請人把誰誰誰修理一頓,大家誰也沒欠著你啊,為什麽就要去自討苦吃?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可太子爺卻很委屈,他雖然也找人堵過幾個人,但遠沒有那麽多。想要跟人解釋吧,人壓根不來理你,也不找你麻煩,隻是用一對怨恨的眼神偷偷瞄你,你一回頭,對方馬上就裝作沒事人一樣轉開了頭,叫你無從辯解。

似太子爺的心性,當然也不屑於辯解,隻是有幾次無意間被人聽到了在議論他,他發火差點跟人打起來。旁人當然不會真跟他打,隻是在事後,太子爺又多了一項劣跡——卑鄙!打完人還不承認,還一副自己是受害者的樣子,當我們都是白癡呢!要不是家裏沒你背景硬,早把你打趴下了!

有一天太子爺正在廁所蹲號,突然聽到進來兩個人,一陣窸窸窣窣後,聲音傳來進來,卻正是在竊竊地議論他,他立時支起耳朵聽著。

“喂,昨天鐵蛋被人在校外堵著打了一頓,你們知道嗎?”

“切,誰還不知道啊,早傳開了。這小子我早跟他說了別跟某班太子爺來往,他偏不聽,活該了吧。”

“可不就是,把自己整得卑微得跟個奴才似的,人家還不是一不樂意照樣招人堵你!”

太子爺氣得差點沒跳出來,胡亂擦了兩下就踹開了門,大吼:“他媽的,老子沒叫人打鐵蛋!打他的人不是我!”

另兩個哪還聽他的,早就嚇得一抖,連褲子拉鏈都來不及拉就跑出去了。

“靠!”太子爺轉身重重地踹了旁邊的廁所門一腳,誰知道門太硬,反倒把自個兒腳給踹疼了,跳著腳在那裏“嗷嗷”直叫。

待太子爺罵罵咧咧地出去後不久,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穿白襯衫、身量中等的斯文男孩從隔壁一間推門出來,不是一班頂著狀元名頭進來的才子班長楚羽又是誰?隻見他在水龍頭前細細地洗了手,十根手指白如嫩蔥,一看就是握筆的。

洗了一會兒,他突然嘴角一挑,對鏡笑道:“天底下竟有如斯蠢人。”

卻不知道他是在評論的誰了。

“你妹的!要讓我知道這缺德事誰幹的,老子饒不了你!”太子爺在走廊裏大聲發泄著,滿臉的鬱悶,回到班級裏的時候,臉上都還是那種便秘的表情。

旁邊本來在興高采烈講著話的人,在看到他進來後,立馬正襟危坐,做出正在讀書的樣子了,還有幾個男的則幹脆勾肩搭背地走出了教室,到外麵去玩了。

同學們誹謗他、非議他、汙蔑他、憎恨他,這還不算什麽,沒兩天,連班主任老高也來旁敲側擊、語重心長地勸他收斂了,直把他氣得腦袋都要冒煙了!他要解釋吧,倒成了旁人眼裏的此地無銀了!

“我真沒有找人!那都不是我幹的!”

老高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心想這人也太不知好歹了,要不是看在你家長的人份上,你當老子我願意管你呢!就因為你,把我個好好的實驗班都弄得烏煙瘴氣!

然而更令老高想不到的是,那天晚上,月黑風高,他出去買煙的時候,竟突然從一旁的小弄堂裏穿出來三個黃毛混混,不由分說就把他踢打了一頓!

“臭教書的!你知道你得罪的是什麽人嗎?!”狠狠啐了他幾口之口,幾個混混又一哄而散了。

這可真是把老高氣得夠嗆,又疼又恨又不甘心,見過橫的學生,還真的沒見過這麽橫的學生!可以被稱為“太子爺”的學生在一中曆屆多得去了,就從沒遇到過這樣的。

第二天,老高就跑到校長辦公室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控訴,說如果不把太子爺換到別的班裏去,他這班主任就做不下去了,他也教不下去了!太囂張了,隻好心好意地勸了他一句,居然就找人來堵他了!

“您瞧,您瞧,這!這!還有這!!都是那王八羔子給打的!這還有沒有王法了!一個高一的小孩就囂張成這樣!”老高指著自己臉上的一塊塊淤青,恨不得就要貼到校長眼睛上讓他去看了。

校長頭疼得抱著腦袋安慰:“老高啊,這是嘛,也不好說,你也沒抓到現行,不能就武斷地認為是那孩子做的……”

校長話還沒講完,老高就炸毛了,敢情我這都被打得滿頭包了,放你那還要我權當做沒這回事呢!

“不行,校長,這情節太惡劣,品德太低下了,作為一名肩負重任的實驗班班主任,我決不能接受這樣的害群之馬存在我們班級中,這事兒您要是不管,我就……我就……反正太沒王法了……”

“老高啊,老高老高!你聽我說!你啊,還太年輕,這性子啊,還得好好磨磨,別出了一點點事就成天烏七八糟地把人往壞了想。你想想,這事兒要傳了出去,對我們一中的名譽損壞有多大……還有那孩子的家長是你惹得起的嗎?好了好了,你也別這幅模樣了,今天放你假,好好休息,這件事情我會處理的……”

這樣威逼利誘一通好歹是把老高穩住了,可是校長自己卻穩不住了,待人一走出辦公室,他便迫不及待地給某人家長打了電話過去,接電話的還是對方秘書,等了許久之後不見人接聽,難免怨氣橫生,腹誹連連。待得那邊正主一拿起電話“喂”了一聲,校長卻立即觸電般坐直身子,如同處於埋伏狀態,臉上的笑容簡直可以開出一朵花來,明明是要去訴苦的,最後卻演變成了歌功頌德。電話打完後,校長長籲一口氣,擦了擦冷汗,搖搖頭,暗自道:“惹不得啊惹不得!”

這之後沒多久,高一年級段裏變開始流傳太子爺請人堵了實驗班班主任老高,就要被調出實驗班的消息。開學還沒一個月呢,就有人要從實驗班調出來了,而且還是不可一世的太子爺,這樣振奮人心的大消息怎麽能不激起廣大群眾的八卦之心!

但是後來的事實證明,所有的反抗都是無效的,太子爺依然穩穩地紮在實驗班一班,全沒有要挪動的意思。這件事情極大地刺激了熱血青少年的神經,原本這個年紀就特別容易當憤青,何況現在還有了如此值得激奮的理由。

太子爺接下來的日子如何自然無需贅述了,在一整個高一簡直形如透明,心氣高的不屑理他,心氣低的不敢惹他,普普通通的不願理他,真正地成了個孤家“太子爺”。

這景況若換了穆燦,大約也能忍得過來,畢竟他從小就習慣了被人孤立,被人排擠,便是再多的人嘲諷他、藐視他、非議他,他也能把雙耳一關,封鎖進自己的世界。可太子爺那是從小含著金鑰匙長大的,被家長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處處受人奉承,哪裏經曆過這般?這可是□□裸的冷暴力啊!沒有經曆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忍不過幾天,太子爺便覺得一中的天都黑了,天天跟家長嚷著要轉學。

家長也很無奈,你說若是同學們打他罵他欺負他,他們還可以義正言辭地出來為兒子出頭,可現在是自己的兒子把人就打怕了,人家不來理你,便是你權位再高又有何用?頂多歎一聲“高處不勝寒”罷了。

原本像太子爺這樣的,早就該去歐美澳洲混綠卡白卡黃金卡了,之所以還留在國內,全是因為家長擔心以太子爺囂張跋扈的性格出去會被人啃得骨頭都不剩。畢竟在外麵,人家才不買你省領導的賬。但現在眼見孩子實在吵得厲害,家長便一狠心,終於是辦齊了手續把他送到美利堅合眾國奔著錦繡前程去了。

太子爺離校的那天,一中高一所有學生都恍然覺得連空氣也清新了兩分,正所謂的天氣晴好,光明一片!

晚上餐桌上,陸軒一邊用小叉子細細把蟹肉從殼裏挑到小碟子中,一邊狀似無意地隨口問道:“聽說你們班的‘太子爺’轉學了?”

穆燦迷惘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點點頭道:“好像是去美國了。”他對於那個所謂“太子爺”根本全無印象,不管對方去哪兒都跟他沒有關係,他還在奇怪陸軒怎麽會好奇完全不相幹的人的事情了。

陸軒笑:“去禍害美利堅的高中生了。”一邊說一邊把挑出來的蟹肉倒進穆燦的碗裏,穆燦很自然地夾起來吃了,但對他說的話並不發表評論。陸軒也就一笑而過,不再多說。

穆燦很小的時候非常喜歡吃蟹啊蝦啊之類的食物,可自從被父親養在身邊後,他為了減少在飯桌上與他們共處的時間,便對那些需要耗時間動手剝殼去骨的東西失了興趣,寧可不吃。剛開始跟陸軒住一起時,陸軒還很奇怪穆燦一個住在沿海的孩子怎麽會對海鮮沒有興趣,後來日子久了,他才看出端倪,便次次主動替穆燦剝殼挑肉,到後來竟成了習慣。

……

……

一年一次的秋季運動會開始了。

一般而言,一中的體育特招生都分布在普通班,所以每年實驗班在運動會上的成績都不大好,經常扮演著墊底的角色,這是一年裏實驗班老師唯一鬱悶的地方。

不過今年高一實驗班二班的班主任卻不再鬱悶了,因為他們班有個“全能王”陸軒,他在初三的時候就拿過市運會少年組的短跑第一名,這次校運動會必然不會讓他失望。

果然,100米的比賽中陸軒一路過關斬將,替實驗一班破紀錄拿下了第一名。在校運動會的積分規則裏,第一名是加十分,破紀錄加三十分,陸軒囊括了高一組男子100米、200米短跑第一名,並破了一個記錄,一人就獨得四十分,這個分數再加上其他人的得分勉勉強強可以令他們班拜托墊底的尷尬了。

要知道班級在運動會上的成績那可是直接影響到當月獎金的。

而獲得意外之喜的是實驗二班的班主任老高,他剛經曆了太子爺事件,心情尚未完全恢複,想到又要經曆運動會的打擊,心情之低落別去說了。就在這時,班裏看起來默默無聞的穆燦竟然在運動會上大放光彩,不僅拿到了100米短跑的第二,還破紀錄拿下了跳高的第一,老高簡直笑得合不攏嘴。

在運動會上的三天,高一年級組除了那幾個體育特招生之外,陸軒和穆燦無疑也是大出風頭的兩人,引得事後校體育隊的老師都想著要遊說兩人進體育隊,不過都被他們拒絕了。

體育生是每天都要訓練的,他們可沒有那麽多時間耗在訓練上,有那個閑工夫還不如打球。自從被陸軒帶上籃球的道路之後,穆燦就很喜歡這項運動,隻是高中並沒有組建籃球隊,所以平時他都是跟幾個喜歡打球的人隨便打打。

不過雖然沒有籃球隊,足球隊倒是有一支的,陸軒當初喊他一起參加足球隊時,他沒有多想就答應了,足球也是他很喜歡的運動,初中的時候,他的業餘活動時間基本就耗在這兩項大球運動上麵。

這倒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在這方麵有天分的緣故,而是隻有在運動中,他才不需要去揣度別人的意思,也不需要跟人講話,所有的問題隻要招招手或者拍拍手大家就都明白了。所以開學後不久,他就跟陸軒一起報名加入了校足球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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