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收留時夏
“你剛才打了五六個電話，有人肯借錢給你嗎？”
時夏隻覺得那刺骨的眼神像一道霹靂劈在自己腦門，周圍冷，手腳冷，但心髒像被浸在麵前的湖水裏一般更是冷颼颼的。
他是什麽時候來的？
她一心想著糟心事，沒注意到身後多了個人。
她都想好，適當跟以前的朋友稍微賣個慘，就當暫時的小挫折好了。
人們說人生起起落落，她時夏也不例外。
可為什麽偏偏碰到了陸揚？
她在他麵前裝腔作勢，擺盡大小姐的高姿態，好像家裏發生的一切都影響不了自己。
她最不想被他看穿自己的窘境。
“原來上午你那副溫柔體貼的模樣是裝的，早在心裏笑話我了吧？”
陸揚眉一挑，沒有否認：“你不也在裝嗎？”
看到前任混得這麽慘，“現在你滿意了？”
“走吧。”
陸揚朝行李箱伸出手，時夏嚇了一跳，他溫熱的手指擦過她冰涼的手背，而後大手握住抓手。她攥緊行李箱不放，冷冷看向陸揚：“你要幹嘛？”
陸揚平靜地說：“你無處可去了，不是嗎？”
“不關你事！”
“我有時夫人的線索。”
湖對麵是一片棚戶改造區，原來村裏的自住房因為麓湖美化工程重新粉刷了外牆，看起來像模像樣的，但小區裏麵還和以前差不多，甚至因為不少外來人口圖這裏租金便宜，比以前更加魚龍混雜。
時夏捏著鼻子，艱難地跟著陸揚穿過凹凸不平的石子路，終於來到較為平緩的水泥路上。這裏的房子普遍不高，最多三四層，一樓大多成了商鋪，從超市、五金店、理發到煎餅炸雞奶茶，賣什麽的都有。
陸揚剛要將手中的行李箱放到地上，時夏立刻大喊：“不準放下！”
太髒了。
現在正是晚高峰熱鬧的時候，旁邊買晚飯的平頭男人聽到尖叫的女聲好奇地看過來，目光驚豔地打量著時夏的臉和身材，見陸揚擋住才訕訕地笑了笑：“阿揚，這你女朋友？”
陸揚隻是笑，不露痕跡地轉了話題：“最近沒出差啊？”
“快過年了，項目上停工了，我打算過兩天回老家。”
“你們放假真早！”陸揚說完，轉頭看向時夏，“你吃晚飯沒？”
前方灰不溜秋的台階上留著殘缺的煙頭和抹不去的油漬，再往上是炸雞店的菜單，紅色紙板白色的字。油鍋裏食物和油泡翻滾，黃亮亮的油下清晰可見黑乎乎的粘稠物貼著鍋底和側邊。
“揚哥，來一份？”炸雞小哥咧著嘴問陸揚。
時夏捂了捂幹癟的肚子，輕聲說：“吃過了。”
陸揚對時夏說：“那我們上去吧。”再衝炸雞小哥一點頭，“下回。”
陸揚所謂的家在炸雞店對麵那棟，一樓是一家理發店，因為過年生意好了不少，門口還有幾人支了個小桌子邊打牌邊排隊。
陸揚跟打牌的人打了招呼，帶著時夏從理發店旁邊的樓梯上去，走到三樓，往右拐，在標著302的門牌前停下。
時夏有些回不過神來，左右看了看另外幾個閉合的門：“我住哪一間？”
陸揚頓時笑出聲：“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家一樣有一棟房嗎？”
他低頭用鑰匙打開門，將時夏的行李箱拖了進去，讓開身子讓她進來。
屋裏整個空間不足二十平，比她家的廁所還要小。難得這麽小小的地方廚房、客廳一應俱全，東西擺放地錯落有致、井井有條。
書架上除了大多數法學相關的書，還擺著幾個裝飾的小物件，旁邊的窗台下有一盆翠綠的仙人球，頗具生活氣息，整潔而溫馨。
“晚上你睡臥室，我睡沙發。”
時夏盯著麵前的出租屋一時沒有回神。
她記得陸揚是海城本地人，工作體麵，就算沒跟父母住，找個上檔次的公寓不難，怎麽會住在這種地方？
陸揚扯了扯嘴角，從旁邊鞋櫃拿出一雙女式棉拖，“這雙給你。”
連拖鞋都備好了，時夏脫口而出：“你女朋友常來？”
問出口才發覺自己的話透著一股酸氣，這麽多年過去，他有女朋友也正常。
“我沒女朋友。”
陸揚看眼時夏，“買一送一的，關門，我開空調。”
時夏不知怎麽被他那一眼瞧得有些慌，急忙換上拖鞋喊著要看看睡的地方。
她匆匆走進臥室，裏麵隻有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床頭櫃，簡單卻很幹淨，她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些，轉頭看陸揚沒跟進來，於是打開了行李箱。
箱裏亂糟糟的，她從內衣凹處撕下貼著膠帶的u盤，重新塞進箱子的內層口袋。
一天下來亂七八糟，她沒想到，會遇見陸揚，更沒想到，轉了一天竟然進了陸揚的家。
時夏簡單收拾了下回到客廳，客廳和廚房是連在一起的，剛好陸揚煮好麵放到桌上。碗裏冒著騰騰的熱氣，帶著淡淡的蔥花香。
肚子忍不住“咕嚕”一聲，她一天沒進食，早已饑腸轆轆，現在就連一碗樸素的雞蛋麵都是美味。
時夏將碗移到自己麵前，低頭嗅了嗅，餘光瞥到陸揚拿著筷子回來，正準備順手接過，卻見他把碗又移了回去。
陸揚看向坐在對麵瞪圓眼的時夏。
“你不是說吃過晚飯了嗎？”
時夏一滯，嘴硬：“我隻是看看。”
他難道沒聽到她的肚子叫嗎？“我去洗澡。”時夏雙手按著桌子猛一起身，陸揚抬眼掃過來。
“麵煮多了，鍋裏還剩了些，你不嫌棄的話可以再吃一點。”
鍋裏還有滿滿的一碗。
時夏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筷子麵嗦進嘴裏，熱乎乎的，仿佛全身上下的細胞都活了過來。
陸揚的筷子頓在碗裏，直愣愣地盯著她彎彎的眼睛和嘴角。她方才被凍得發紫的唇沾了湯汁，水潤潤地泛著光，小嘴一張一合的，令人莫名移不開目光。
“怎麽，我臉上沾了東西？”
她摸了摸臉，忽然對上了陸揚的眼睛，她在過去幾個前任麵前見過這樣的眼神。
可是陸揚？
陸揚避開了視線，但時夏得意地笑了一下：“你不會一直喜歡我吧？”
陸揚的手一抖，筷子在他的腿上撞了一下落到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我以前那麽對你，你竟然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