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做爸爸了
縣醫院在縣城裏，離葉家村有10裏地。
天上下著小雪，化在地上，又濕又滑，加上是山路，往常這種情況需要四十分鍾，但是現在，15分鍾葉安就到縣醫院門口了。
一個腳刹，葉安穩穩停下，立刻下車去扶陳楚玉，卻見她弓成一隻蝦米，麵白如紙，慘白如鬼，臉上大片冷汗。
似乎身體已經達到極限，她手一鬆，臉朝下朝地麵跌去。
葉安一個箭步上前把她扶住，彎腰公主抱起，後座墊子上的血讓他險些腿軟。
深吸一口氣，強行冷靜下來：“縣醫院到了，別怕，你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一路狂奔，葉安邊跑邊喊：“李醫生，李醫生，我媳婦要生了！”
護士立馬跑過來，邊推來輪椅，邊詢問基本情況。
見到陳楚玉屁股上的血，她邊消毒邊不慌不忙道：“初產婦見血後，還有陣子才生孩子，今天不是李主任值班，我估摸著你媳婦明天才生，剛好是他值班。”
檢查了一下陳楚玉的基本情況，護士的臉色即刻變得凝重：“等著，我立馬給李主任打電話。”
病房離護士台很近，能斷斷續續聽到護士的話：“胎膜早剝……緊急……”
葉安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要把休息的醫生叫回來。
胎盤早剝他聽說過，運氣不好可能會一屍兩命。
葉安心亂如麻，看著在病**蜷成蝦米，不住發抖的陳楚玉，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握著陳楚玉的手打氣。
“你一定會平安的，一定！”
不知道是在安慰陳楚玉還是在安慰自己。
頭發被冷汗浸濕，緊緊貼在臉上，陳楚玉氣若遊絲：“保……保我們的孩子。”
葉安鄭重，一字一頓：“你們一個都不能少！”
沒多久李醫生就來了，她已經換上白大褂，了解了一下基本情況，麵色凝重吩咐：“立刻把人推去產房！”
陳楚玉被推走，葉安一直握著她的手安慰，直到人被推進產房，他才反應過來。
全身的力氣被抽幹，葉安身子踉蹌，斜靠著牆麵，全身控製不住發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產房的門打開。
“陳楚玉家屬！”
產房的門打開，葉安驀然回頭，張開嘴想開口，卻發現喉嚨發緊，發不出聲音。
護士拿出一疊文件：“產婦胎盤早剝，所幸程度不深，現在有兩個方案，一是等著自然發作，可能孩子活不了，休息一陣子繼續懷。”
“我選方案二！”葉安沒有一絲猶豫。
護士看了葉安一眼：“方案二是打催產針，小孩才八個月需要住保溫箱，一天可能需要50塊。”
看葉安的穿著是個農村人，很多廠裏的職工一個月工資才50塊，她覺得葉安一定會改變主意。
葉安：“錢的事我會想辦法，我選二。”
護士詫異看了葉安一眼，隨後遞了一疊紙過來：“把手術須知簽了，如果要手術我會叫你。”
葉安掃了一眼，是免責文件，他都沒仔細就落上名字，拿筆的手不斷發抖。
護士接過，讓葉安去交錢，葉安立刻把身上僅有的50塊全交了，又回到產房外等待。
產房裏，傳出陳楚玉痛苦的叫聲，葉安在走廊外來回踱步，眼睛一直盯著產房的大門。
民間有句俗話：“七活八不活。”
每一秒對葉安都是煎熬。
重回一世，他不想再失去家人。
老天爺，求求你！
他顫抖的雙手合十，抵在額頭，虔誠禱告：“老天爺，求求你。”
他一個……都不想少！
暖和的路燈照著鵝毛大雪，地上白茫茫一片，蕭瑟的秋風吹得呼呼作響。
產房大門再度打開。
護士抱出一個淡藍色繈褓，這是陳楚玉自己縫製的。
“生了，是個女孩。”護士的語氣盡量平緩。
農村人大多喜歡兒子，若是葉安知道自己花了大價錢生的孩子是女兒，怕是會翻臉。
豈料葉安臉上綻放大大的笑容：“她……是我的孩子。”
他低頭看去，一張皺巴巴的小臉，臉上是細密的絨毛。
說實話，並不好看，就像一個小老太太一般。
可是葉安覺得他是世上最漂亮的孩子。
屬於自己的孩子。
葉安屏住呼吸，生怕驚擾到孩子，小聲道：“我媳婦怎麽樣？”
護士鬆了口氣：“你們是運氣好，知道李主任是這方麵的專家，她給胎兒回正了，而且你媳婦是輕微剝離，估計是被受到刺激了，你可得好好想想，不能讓她再被刺激了。”
葉安羞愧點頭。
“她得去保溫箱裏觀察，家屬同意嗎？”
葉安慈祥地、定定地看著繈褓裏的小孩兒。
她雙目緊閉，睡得恬靜，小拳頭攥得緊緊。
瘦瘦小小的一隻。
就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前世她就泡在陳楚玉的肚子裏。
都沒見過這個世界
現在。
她終於出生了。
葉心眼角濕潤，嘴角幸福勾起，用力點頭：“同意！”
陳楚玉被推出來，第一眼就看到守在產房外的葉安。
他個子很高，身姿挺拔，五官清秀，勾人的桃花眼，微薄的唇。
穿著深藍色短襖，的確良長褲，黑色皮鞋，即使他現在剪的是最簡單的平頭，也難掩身上的儒雅氣質。
陳楚玉當初對他心動，這一張臉功不可沒。
尤其是那一雙桃花眼看條狗都深情，讓陳楚玉誤以為他對自己有意。
隻是直到結婚當天，陳楚玉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
葉安不僅不喜歡自己，甚至還厭惡自己。
他們有夫妻生活，也隻是結婚那天，葉安喝了不知道誰送來的助興酒，讓他控製不住自己。
隻有宣泄的欲望，沒有一絲感情。
葉安清醒過來，望向陳楚玉的眼神滿是嫌棄厭惡。
“你的目的達到了？”
他冷笑一聲：“你毀掉了我，你也別想好過！”
那雙沒有溫度的眸子，讓陳楚玉如墜冰窟。
後來陳楚玉懷孕了。
當時她心中閃過一絲奢望。
也許葉安做了爸爸，就會不再對她厭惡。
可是等來等去，隻等來無盡的失望，最後絕望。
每天一醒來，胸口就壓著一塊巨石，讓陳楚玉喘不過氣。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葉安看到她的那一瞬，鬆了口氣，展露出笑容。
“你出來了。”
琥珀色的瞳孔映著陳楚玉虛弱的臉，仿佛桃花眼裏隻有自己。
不敢再有任何奢望，陳楚玉閉上眼睛。
葉安覺得陳楚玉累壞了，立馬過來推輪椅，到病床邊輕手輕腳公主抱到病**，仔細掖好被子。
護士進來掛點滴，葉安壓低聲音道：“我媳婦她要吃什麽恢複得快。”
“她有輕微出血，最好吃點紅糖補血、雞蛋補充營養，泥鰍鯽魚雞湯這些下奶的也需要。”
葉安找護士借熱水袋，接滿開水用衣服隔開，輕輕放在陳楚玉針孔處。
“等我！”
他得先給陳楚玉弄紅糖，還需要賺醫藥費。
葉安走後，陳楚玉緩緩睜開眼睛，視線落在暖水袋上。
葉安，他真的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