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做女人得了

溫瑤玥不想忍了,伶牙俐齒,毫不退讓:“你都說了我先到達的,你自個看見我了,跟過來的唄,也不知道什麽癖好,跟在我一介女子身後,實在有損您太子威嚴。還請聽你二嫂我一句勸,別再做這樣的事。”

燕承宗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由白到青。

這下,他不是被氣笑了,而是要氣炸了。

“溫瑤玥,你會後悔的。”

“哼,我向前翻,都不向後悔。”

燕尋安從未見燕承宗這般神色猙獰複雜,他不得不警告:“父皇最忌諱內鬥,不管你心中做何感想,都務必息事寧人。就像我母妃一事對上你母後一樣。”

宮中素來有傳言,澤王生母皇貴妃,是被皇後害得瘋癲的。

然皇後卻沒有遭受任何處罰,反而皇貴妃被禁閉在了棲凰宮。

提到皇上,燕承宗徹底收斂了情緒。

父皇隻偏心澤王。

若是鬧到父皇那裏,即使他貴為太子,也討不到好。

燕承宗打馬離去。

溫瑤玥剛要感激燕尋安,卻見燕尋安冷睨了她一眼。

“…是本王在強調你與禹王之間的時候,忘了順帶強調一下你和太子?還是你本就水性楊花?”

溫瑤玥被氣愣了:“…是太子找上我,我已經盡力避開了。”

燕尋安看向腳下又深又大的八個馬蹄印,分明顯示兩人在此處停留了一會。

溫瑤玥氣結,真是有理說不清。

誰知燕尋安還補充了一句:“有公公跟我說,禦書房外,你和太子也碰過麵。”

“……天大地大,又不屬於我家門,太子要跟著,我有什麽辦法?我總不能不出門吧?”

燕尋安理所當然道:“女子本該如此。”

溫瑤玥氣得要抓狂了:“是啊,向你的韻兒一樣,何止不出門,床都不帶下的。”

“……王妃不介意,本王也可以滿足你。”

溫瑤玥:“……嗬嗬嗬……”

被氣笑了。

特別無語地拿出自己的手帕,開口道:“王爺您擦一擦吧,再不包紮,失血過多,又該下不來榻了。”

燕尋安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漬:“不必了。正好能陪韻兒,不必來皇宮。”

血點甩在溫瑤玥的衣服和臉上,那濕熱粘膩的觸感,讓溫瑤玥很不舒服,她用帕子擦了擦臉

嚴重懷疑燕尋安是故意的。

然見燕尋安真的不包紮傷口,她又急了。

眼前這位大佛王爺,可是她出動全府加一堆禦醫,才救好的。

別又一傷,又一賭氣,回到府中後,不處理傷口,又病弱到從前了。

那她豈不是還是逃不掉和親東淵的命?

溫瑤玥歎氣一聲,服了軟。

“……王爺,韻兒定會好轉起來的,以後便能常伴你身側,美美地伺候你,你一定要愛惜好自己啊。”

燕尋安很是意外溫瑤玥會如此溫和,甚至還略微帶著討好。

“……我不需要韻兒伺候我,那是你該做的事。”

溫瑤玥愕然。

提到韻兒,燕尋安神情不自覺柔和。

他相信,等韻兒好起來,母妃也會好轉,再不會責打辱罵他,一切都會好。

溫瑤玥無意中瞥見燕尋安神情轉變。

發現燕尋安不冷臉的時候,寧靜不失聖潔,真的如謫仙。

就連臉上的傷,都被五官中自帶的仙氣,襯托成了破碎的美感。

單長相,真是沒得說。

隻是性子不太好。

燕尋安轉頭對上溫瑤玥的目光:“…本王臉上有何不妥?”

“…哦,沒有。隻是想問,王爺知道西澗崔家來了皇都一事嗎?”

“嗯,崔家世代經商,財力遍布東淵、南辰、西澗、北冥和皇都,卻不隸屬於任何一方勢力。所以,父皇命暗衛尋了正離開西澗經商的崔大公子,來皇都久住。”

“嗬,那是久住嗎?綁架之後,囚禁還差不多。”

燕尋安不滿溫瑤玥的不嚴謹:“一言一行要注意,不可讓人詬病,以防惹禍上身,更何況涉及到父皇。”

規矩又來了,溫瑤玥興致缺缺。

“嗯,知道了。王爺與其怕惹火上身,不如自個別沒事就尋死。”

“…本王什麽時候尋死了?”

溫瑤玥來了勁:“上次密室裏,你還說我敢捂死韻兒,你就死給我看呢。”

燕尋安從容極了:“我那時報複你。”

“……那死來報複,和尋死有區別嗎?”

“…當然有,尋死是自願,報複是你不招惹本王,本王就不會死。”

溫瑤玥再一次體會到眼前之人的能說會道:“好,王爺,你有理,你說的對。那不肯治病呢?難道不是變向的尋死嗎?”

“…當然不是。那是,”

“打住!”

溫瑤玥不想聽了,肯定又是詭辯。況且就算她爭贏了,她還要顧忌眼前的大佛會不會因為輸了而氣得又不肯活了。

到頭來,還是她服軟。

算了,直接認輸更省事:“……王爺你有理,你說的,都對。”

“……不過,王爺,你還會死嗎?”這是溫瑤玥最關心的。

燕尋安望向溫瑤玥鄭重的眼神,想到隻要韻兒好起來,母妃和他,便都能好起來的憧憬,眼神再度不經意柔和。

“……不會死的吧。”

溫瑤玥的笑容瞬間綻放,那就好,燕尋安活著,她便永遠是澤王妃,就不用和親東淵了。

二人到了宮門,孔武焦急地衝了過來。

“王爺,王妃,住在武安院的韻兒姑娘,禦醫們今日會診,發現活不過七日了。”

兩人同時驚問:“怎麽會如此?”

孔武交代:“李川帶去山上尋草藥的兩隻狼狗,猝死了。府中的那隻狼狗,今日也死了。”

這說明,用狼狗本能食取藥草的方法救韻兒,不僅無效,還會很快死亡。

燕尋安內心剛建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希望之塔,刹那崩塌。

他直衝王府,如光影般消失在宮門口。

溫瑤玥隨後趕回來,看見的是密室合上的那一瞬。

她趕緊將手插進即將合上的縫隙,除了把手指夾出血泡,根本阻擋不了密室的門關上。

“我們再想想辦法啊。”

溫瑤玥不放棄,企圖通過榻上的開關,打開密室,密室卻被反鎖了。

無論溫瑤玥在密室外,如何威脅要用糞水淹了密室,還是砸了密室,裏麵的人,都再不曾出來。

……

秋風瑟瑟,吹起了溫瑤玥的衣角,一股股悲涼,隨著落下的黃葉,交疊在她的身上。

青禾甚為心疼。

“…王妃,您已經在武安院勸了一日一夜,回去吧。”

溫瑤玥哪裏肯走。

密室裏沒水沒糧食,不出四日,燕尋安會徹底死透。

溫瑤玥抬頭,看見院子裏,又朝自己落下一片黃葉,她一把抓住,捏爛,和著自己手上破裂的血泡,為悲涼的秋色,增添一抹倔強。

不到最後一刻,她是不會放棄的。

府裏的賬房李先生趕來:“稟王妃,已經將您的嫁妝,宮裏和王爺給您的賞賜,全部變賣完了,共計六十七萬八千兩。”

孔武趕來:“稟王妃,屬下將一碟死狼狗血,交給了住在皇郊的錢神醫,對方要價八十萬,才肯研究救治方案。且無論何種結果和原因,錢概不退還。”

溫瑤玥二話不說:“青禾,去把我爹給我的商鋪再賣,湊夠八十萬兩。”

青禾落了淚:“王妃,再賣,您就什麽都沒有了。”

溫瑤玥內心抓狂,那也比和親東淵強:“…快去,別耽誤時間。”

青禾收起眼淚,不敢遲疑。

李川回來:“稟王妃,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三隻死狼狗的血放幹,又重新喂給了十隻狼狗,狼狗已經全部帶進不同的深山老林裏。”

溫瑤玥吩咐:“李川,每日送兩隻山裏的狼狗給神醫研究。孔武,你今日拿到賬房李先生湊夠的錢,定要和錢神醫談妥。”

兩人紛紛應:“是。”

*

到了第二天下午,李川沐浴著夕陽跑來回稟,

“王妃,狼狗死了四隻,已經全送給神醫研究了,並附帶上了狼狗死前食取過的草藥。”

溫瑤玥心裏一涼,不能放棄:“繼續。”

“是”,李川轉身奮力奔跑回去,繼續跟蹤進展。

溫瑤玥轉身來到屋內密室的那堵牆,大罵:“所有人都在努力,你矯情什麽勁。遇到事情,隻會要死要活,你做女人得了,你出來呀,縮頭烏龜,懦夫……”

裏麵毫無反應。

溫瑤玥真的感到絕望。

*

第三日下午,又是夕陽斜落,血紅的餘暉,灑在溫瑤玥的臉上,將她襯托得像是浴血奮戰的殘兵。

李川在相同的時間的回來,臉上已沒有昨日的幹勁,滿是垂喪。

“稟王妃,狼狗死的隻剩下一隻了。像昨日一樣,交給了錢神醫。”

溫瑤玥如墜冰窟,強打精神。

“知道了,將活著的最後一隻,也送給錢神醫研究吧。”

李川領命,憐憫得看了一眼王妃,再次離開。

青禾在一旁啪啪落淚:“王妃,這三日下來,您憔悴得眼眶烏青,臉色蠟黃凹陷,像個死人了。”

溫瑤玥忍住眼眶酸澀,有氣無力道:“死丫頭,你咒我,滾一邊去。”

她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燕尋安再不喝水,就真的死透了。

她也隻能托著這副尊榮和親,這樣還能膈應皇上和東淵鶴王。

大不了,到了東淵,她和嫡姐一樣,拔簪自殺?

到時候,爹爹會難過的吧,難過又能怎樣呢?

爹爹即使是丞相,也抗不了皇命啊。

溫瑤玥在武安院裏枯坐了一夜。

第四日,她看見一縷晨光,拚命掙紮,才將魚肚白的東方,無力渲染成淺粉色,像極了脫力又想努力改變周遭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