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母親提出條件

項目部辦公室門敞開著,裏麵坐著五個人,個個神色肅穆,氛圍凝重。

薛詩敏敲了敲門,壓抑的氛圍在負責人對她露出親和的笑時變輕鬆了不少。與此同時辦公室裏的人走了一大半,林昊留了下來。

林昊起身簡單介紹道:“劉局,這位就是薛詩雅。”然後他又對薛詩雅介紹了劉局。

劉承俊含笑抬了下手,“坐。”又讓林昊給她倒了一杯茶水,才凝重道:“東林勾山腳墳地被盜一事你聽說了吧?”

事情和自己母親有關,而且帶頭起哄鬧是母親,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她雖然痛恨盜墳的人,卻也為母親不分青紅皂白聚眾鬧事的行為而羞愧。

她垂下眼睫,拘謹地坐著默不作聲地點了下頭,臉頰卻不由地發燙。

“阿雅,”林昊聲線和悅,“東林勾的事跟你沒關係,劉局找你是有事想讓你幫忙,你別緊張。”

林昊的話讓薛詩雅心裏更羞愧,她擠出尷尬的微笑:“我知道劉局找我的意思,可是……可是……”她又垂下睫毛,緊蹙眉宇搖了搖頭,“我可能什麽也做不了。”

母親的性格她比誰都了解,能撼動母親的人除了家婆和妹妹就不可能有第三人。

林昊要說什麽,被劉承俊抬手製止。他略有沉凝道:“你們祖墳被盜一事現在還沒有抓到凶手,就不能定論為是我們鐵路局所為,當然,如果有關係,我們絕不會逃避責任。”

“劉局,”薛詩敏神色肅穆:“我想祖墳在您們和我們山裏人心裏的重要性都一樣,這種事是任何一個人無法接受的。這件事我可以出麵去安撫我媽的情緒,希望劉局能盡快給我們一個答案。”

他們的祖墳百年來安好無恙,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被動。

薛詩雅答應了劉承俊,前腳邁出辦公室林昊就追了出來。

“阿雅,你真的能安撫好你母親的情緒?”

林昊質疑的口吻令她心裏很不舒服,回以一笑,什麽也沒說。

“阿雅,”林昊緊隨其後,“這件事關係到你們山裏人的幸福……。我們不說大的,就說眼前,如果你媽媽再這樣聚眾鬧事,她麵臨的可能就是坐牢!”

薛詩雅猛地駐足,清純的臉蛋上驟現不悅,“我媽媽我了解!”

林昊若有似無地扯了下嘴角:“你可能對我的話有誤解。”

他說的話,以及語氣都表露出對她母親的輕蔑。和一個本就對他們山裏人有成見的外地人多說無益。

她應道:“謝謝你的提醒。”

一場秋雨澆涼大地,旁晚山穀間刮起刺骨的冷風。薛詩雅穿了一件洗得發白的深色棉衣,一動不動地站在自家大門口。

河水聲潺潺,不論晝夜。天色罩了一層黑網,她凍得渾身冰冷,忍不住瑟瑟發抖。

終於,房門打開,一道被燈光拉長的身影投在地麵,薛詩雅心**了一下。

王蘭芳抱著雙手站在鐵門裏,揶揄道:“喲,我還以為是誰呢!你這不吭不響地打算站一晚啊!”

“媽,”薛詩雅聲色幹啞,“我冷,能不能讓我進屋?”

王蘭芳臉上不屑得笑一滯,隻是光線太暗,薛詩敏看的並不清楚,也未注意到母親眼底流露出的疼惜之色。

隻見母親伸出手,她內心湧上一陣歡喜,等待著母親為她打開門。

王蘭芳的手落在門閂上卻沒有動,良久,冷厲的聲音響起:“你想進這個家可以!去把項目部的工作辭掉,好好準備下周一的麵試。”

“你要是能麵試上我就不去項目部鬧,你要是不聽我的話,老娘就是坐牢出來還鬧!”她丟下狠話,邊走邊冷厲道,“別杵在老娘門前嚇人,喜歡站滾遠一點站。”

王蘭芳進屋關上門,抹了一把淚水拿出手機撥出去一個電話。

“張嬸,”她抹著淚,不好意思道:“我那不爭氣的丫頭回來在門口站著,麻煩您幫我勸勸讓她回去。”

掛了電話,她心痛難耐。當年如果不是馬燕,她不會淪落如此,孩子也不會遭受貧困的家境吃盡苦頭。

薛詩雅躺在溫暖的被窩裏,身上蓋了兩床被子還是冷得瑟瑟發抖,不知過來多久,陷入昏睡中的她燥熱起來。

這夜她做了很長的夢,夢見小時候她和妹妹背著背簍上山打豬草,頭頂烈日曬得她昏昏沉沉,身子難受極了。突然妹妹在一旁氣憤地嚷嚷起來。

“我討厭死你了!”她氣憤地扔掉手裏的豬草,一腳踢飛背簍,“冬天冒著寒風大雪進山拾柴,夏天頂著烈日打豬草。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我不幹了,我不想幹了!”

她嘴裏罵著,對著一捆豬草猛踹,豬草亂飛灑落一地。

“阿敏,你又發什麽瘋啊!”她看著被妹妹提亂一地的豬草,氣憤不已,然而看到妹妹開了口的膠鞋,以及被紮破流血的腳趾頭,心中的怒氣一下就沒了。

“幹嘛跟自己過不去,腳不疼嗎?”她蹲下身子給妹妹處理傷口,妹妹蹲下將她抱住,哭道:“姐姐,媽媽說在這大山裏,讀書是我們唯一的出路,可是我成績不好,考不上高中怎麽辦?”

她安慰道:“阿敏,你別再貪玩了,我們一起努力,姐姐幫你輔導,你能考上高中的。”

夢境一轉,她和妹妹頂著烈日又是打豬草的一天,隻是這次的夢境裏她們遇見了蛇,她將妹妹護在身後,妹妹卻反將她拽在身後,嘲諷道,“就你弱不禁風的小身板被蛇咬一口還能活命?”

妹妹為了保護她被蛇咬了。

她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裏,視線裏映入熟悉的麵孔。

“哎喲,我的天,你可算是醒了!”薛詩敏無語地搖了搖頭,繼續嘲諷,“我們家窮不假,但從小到大媽總把好的留給你吃,弱不禁風也就算了,居然還營養不良。我看你不是吃昧心食,是沒良心!”

薛詩雅自小就愛被母親和妹妹數落,倒也習以為常,沒有把妹妹的話放在心上。

“這是哪裏?”病房的裝修嶄新,不像是江安鎮的衛生院。

昨晚她燒了一夜,加之長期營養不良,此刻醒來身子虛弱到了極點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薛詩敏搖起病床,睨了她一眼,“這裏是天上人間,鬆潘縣醫院!”

“你不是在汶川縣嗎?什麽時候回來的?”她問著伸手去接薛詩敏端來的水杯。

薛詩敏沒好氣地推開她的手,“你那雞爪別打壞我的杯子。張嘴!”

薛詩雅乖乖張開嘴巴,喝下幾口嗓子舒服多了。她衝妹妹歡心一笑,轉而又擔憂起來,“阿敏,媽……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