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懷寶寶
兩個小時後,三人下了飛機,還沒走出機場出口,一個穿著藍色廠服的青年快步迎來。
穿藍廠服的青年走到近前,先跟樂建國握了下手,很鄭重的,樣子有點像接首長。樂蓓從前就因為這個行為調侃過陸誠遠,說他每次見嶽父感覺就像接受首長檢閱。
陸誠遠卻喜歡握嶽父的手。嶽父的手掌很寬很厚實,握著很有力道。手掌的皮膚異常糙硬,那些老皮不管怎麽養都養不軟了,握著其實很紮人。但是陸誠遠卻跟樂蓓說,爸的手是典型的工人的手,握著叫人感覺踏實有力量。
陸誠遠很自然地從樂建國手裏接過行李推車:“爸,媽,路上辛苦啦。”
樂建國看了眼陸誠遠身上來不及換的藍廠服,皺起眉:“你忙你的工作,我們叫個車回去就行,這又不是外人。”對著女婿,樂建國的語氣跟對女兒說話一個樣。
陸誠遠和樂蓓是電力大學的同學,兩人上大學時就談了戀愛。後來樂蓓研究生畢業後找了工作,陸誠遠碩博連讀畢業,兩人一起進中能川電工作直到現在。盡管跟女婿相處的時間很少,卻已是多年的親人了。老兩口跟女婿一點兒不見外。
“您和媽大老遠來,我再忙也該過來接您二老。沒跟小蓓一起回包頭接您們,就已經很過意不去了。”陸誠遠說著話自己就稍稍紅了臉。
陸誠遠是德陽本地人,父母都在老家的農村住著,還種著地。他的性格跟北方長大的樂蓓正相反,樂蓓開朗幹練,愛說愛笑。陸誠遠是典型的南方男人斯文隨和的性格。雖然工作多年,但身上還保留著農村男兒的質樸,再加上理科生的靦腆,不論家裏家外,陸誠遠向來是脾氣好,話不多,隻悶著頭專心幹活。也是因為這個性格,陸誠遠不管是上大學的時候,還是工作以後人緣都極好。這麽多年了,就連脾氣耿直倔強的老丈人樂建國,對這個女婿也是挑不出一點毛病。
為給二老接風,陸誠遠提前在小區門口的飯館訂好了飯菜,一家人吃完了飯已經晚上九點。剛進家門,陸誠遠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囑咐樂蓓安頓二老休息,陸誠遠進書房去接電話。等再從書房出來,陸誠遠臉上帶著明顯的歉意,電話是同事打來的,說公司有事,讓他趕過去。
“爸,媽,你們早點休息,我有點事得去趟公司,你們需要啥就跟小蓓講。”正好身上的廠服還沒來得及換,倒省得換衣裳了。陸誠遠跟嶽父母打過招呼,抓起車鑰匙出門去了。
樂建國去了陽台,樂蓓同母親在早已給二老預備好的房間收拾行李。秋懷珍邊整理東西邊問:“小遠經常這麽忙嗎?”
樂蓓從櫃子裏抱出一床新被子:“這算啥,他從前可比這忙多了。現在好歹能見上他人了,要擱前幾年,一個電話,人就不回來嘍。”
秋懷珍皺眉:“難怪你倆都結婚這麽多年不要孩子,硬給拖到這麽大歲數才動這個心思。這麽忙,肯定不好要孩子呀。”
樂蓓:“現在已經好多了,我們單位的一期機組已經進入平穩生產狀態。我也從生產一線申請調到了現在的宣傳部,工作強度沒有以前那麽大了,就是為懷孕做準備呀。”
秋懷珍仍皺著眉:“早些年你倆就該聽我的要個孩子,越早越好懷上。拖到現在都三十七八了,可比20多歲時候差遠了。”
“不要緊,您沒看新聞上說有女明星五六十歲才生孩子呢。現在醫學科技厲害,多大歲數都能懷得上。”樂蓓的心態要樂觀得多。
等母女倆從臥室裏出來,樂建國也正好從陽台上走過來,他剛走近秋懷真就皺起眉:“來了閨女這兒可不比在包頭,兩個孩子是準備給你生外孫子呢,你的煙癮可得忍著,最好戒掉。他倆到了這歲數才要孩子,很不容易懷上,身體必須保證健康。你可別扯孩子們的後腿。”
“我曉得。”樂建國應了一聲,低著頭進臥室換衣裳去了。
“我爸的煙癮大,是他年輕時候工作太累養成的,哪有這麽好戒。他想抽您就讓他抽吧,爸都上陽台去抽,已經很自覺了,也影響不到我們。”
“能戒還是讓他戒了吧,抽煙本來就對身體不好。”
第二天是周末,樂蓓不用上班,陪著二老熟悉周圍的環境。陸誠遠一直忙到周日中午才回來,進門也不吃飯,進臥室倒頭就睡,直到晚飯點才起來。
飯桌上,看著陸誠遠通紅的眼,秋懷珍很心疼:“你和小蓓既然打算要孩子,身體和工作還是得適當調整一下。”
“行,媽,都聽您的。您和爸來了,我和小蓓生活上就能好多了。”陸誠遠端著碗笑嗬嗬地應道。
“看你這話說的,小遠是去工作,那單位裏的事他能說了算嗎?忙起來又不是他能做主的。你從前上班的時候還不是單位讓幹啥必須幹啥?這有啥好埋怨的?孩子都這大人了,他啥不知道。”
秋懷珍笑起來:“哎喲,人家都說丈母娘疼女婿。我可是難得從你嘴裏聽見這麽體貼的話兒,難為你如今也能這麽理解人了。”
樂建國往嘴裏撥了口飯:“我是向理不向人。”這回秋懷珍沒再說什麽,隻是笑眯眯地瞅了樂建國一眼。
轉眼又是周末,周五晚上陸誠遠回來的比平時早,吃晚飯的時候陸誠遠提議:“明天休息,我和小蓓陪您二老去三星堆博物館逛逛吧。”
樂建國低著頭吃飯:“你忙你的事兒,這些不著急。”
“您二老大老遠來,我和小蓓也沒帶你們出去走走,正好這周末得空。”
樂建國抬起頭:“聽小蓓說你正在準備參加什麽世界清潔能源裝備大會?聽說是個挺隆重的會。你先忙你的正經事兒去,往後日子長著呢,不急這一兩天。”
陸誠遠點頭:“您可能都聽小蓓說了,首屆世界清潔能源裝備大會就在咱德陽召開,這個會確實挺重要的。不過就算工作再忙也不在這一天半天的,陪伴家人也照樣重要。”
秋懷珍趕緊接過話:“那你就好好在家休息,你和小蓓要孩子得先打好身體基礎。這可是你倆現在的頭等大事。”
樂蓓笑嗔:“媽,那也不能一天到晚走著坐著光想這個事兒,心理壓力得多大呀,更懷不上了。行,就這麽說定了,明天咱全家去三星堆,去散散心更有利於身體健康。”
陸誠遠:“三星堆值得去好好看看,三星堆文明被稱為20世紀人類最偉大的考古發現之一,也是咱德陽轟動世界的大發現。尤其去年新展館剛開放,又在世界考古界引起了一次震動。我上初中時候學校就組織步行去三星堆參觀,後來又去了幾次,每次去都感覺不一樣。”
樂蓓對秋懷珍笑說:“別看他平時不吭不響的,一說起三星堆,那話就是滔滔不絕如長江之水。明天有他當導遊,保管比專業導遊講得還精彩呢。”一家人都叫她給逗笑了,行程就這樣定了下來。
頭天晚上,秋懷珍和樂蓓就準備好了第二天的出行用品,可是等到周六早晨出發的前夕,陸誠遠又接到了公司的電話,讓他馬上趕回去。
去三星堆的計劃隻得泡湯,陸誠遠十分抱歉,秋懷珍和樂建國自然不會埋怨女婿。至於樂蓓,她早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