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恩師不一般

“陳教授。”

身後傳來一聲喚，被圍在一群中外專家學者中央，正跟身邊的外國專家說話的，一位約莫七十多歲的中國專家停住了腳步。陳建勳習慣性推了下鼻梁上的黑色樹脂眼鏡，轉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陳教授，總算見到您了。”追上來的人正是陸誠遠。

陸誠遠邊向圍在陳建勳身邊的眾人抱歉地笑著，邊禮貌地分開人群趕到陳建勳的身邊。

望著自己的博士生導師，陸誠遠目光精亮：“我昨晚散會後專門去了您住的賓館，助理說您開會還沒回去呢。想見您一麵可真不容易呀。”

陳建勳又把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往上推了推，笑道：“我曉得你去找過我，小張跟我說了，是我沒讓他跟你聯係。我曉得你這幾天也忙得很，我也不著急回學校，等過兩天會開完了再說。另外這次大會還有幾個你的校友也來了，到時候叫上他們一起。有個剛從國外回來的師兄前兩天還跟我打聽你，很想見見你呢。”

陳建勳剛說完，有幾個國外的記者圍過來想采訪，陳建勳朝記者們擺了擺手委婉拒絕了，手搭著陸誠遠的胳膊讓他陪著往前走。圍攏在旁側的中外學者和記者們仍舊不死心，跟著兩人一道沿著走廊向外走。

在人群的外圍，那位黑色職業套裙的外國女士一直關注著陸誠遠。

陳建勳是陸誠遠的博士生導師，曾帶隊參與過國內電力設備和生產方麵的多項重大工程，在電力設備的核心技術設計方麵有過突破性的貢獻，是國內電力行業很有分量的科研前輩，在電力研究行業地位非常高。但因身體原因，早些年就沒有再帶學生了，陸誠遠算是他的關門弟子。

“這位是陸工程師？”走在陳建勳另一邊的一位留著滿臉絡腮胡，身材高大的外國人微笑著向陳建勳詢問。

陳建勳禮貌地用英語回應對方：“是的，這是我的學生。”

外國人發出爽朗的笑，伸手過來與陸誠遠打招呼：“嗨，你好，小陸工程師，請原諒我這麽稱呼你，我跟你的老師陳先生曾一起在喀拉海邊喝過伏特加，那時候我們也與你現在一樣充滿朝氣。你的演講我聽了，非常精彩。”

“謝謝您的讚賞，歡迎來到中國。”陸誠遠握住對方的寬大的手掌，同樣用英文友好地回應，隻是感覺對方的英語聽上去有點蹩腳。

陳建勳給陸誠遠介紹：“伊萬·尼古拉耶維奇·索科洛夫，俄羅斯著名的能源方麵的專家，是目前國際上新型能源開發領域的領軍人物。我們當年在帝國理工學院留學時是校友，住在同一間宿舍裏，關係很好。伊萬目前服務於俄羅斯統一電力係統，咱們國家與俄羅斯簽署的多項推進俄羅斯電網的現代化改造合作協議中，其中幾個重要部分都是由他帶領團隊負責。”

伊萬哈哈大笑，用比英語更蹩腳的中文說：“陳，在你的麵前說我是新能源領域領軍人物，你在說笑嗎？”說完，又向陸誠遠爽朗笑道：“你們中國的電業技術在世界上已經非常厲害了，這次來中國，我們又看到了更加充滿希望的未來，我們不虛此行。”

陸誠遠真誠笑道：“謝謝您的肯定，未來，我們也希望能在清潔能源領域為世界做出更多的貢獻。”

身邊一個助理模樣的女士悄悄在伊萬耳邊說了些什麽，伊萬再次向陸誠遠親切地伸出手：“很遺憾沒辦法與你和你的老師盡興交談，相信未來一定會有機會，歡迎你來俄羅斯。”頓了頓，伊萬俏皮地眨了眨深邃的藍眼睛：“到時候我請你吃烤肉，我親手烤給你吃，我的手藝你的老師可是領教過哦。”說完，輕輕地拍了下陳建勳的肩膀，邁著大步子領著一群俄羅斯的專家離開了。

陳建勳笑道：“伊萬的專業水平很厲害，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你以後可以跟他多交流。”說完，看了眼腕表，匆忙說：“我下午還有點別的事，改天我讓小張聯係你，今天你先忙你的事去。”

陸誠遠卻好像沒聽見，仍跟在陳建勳的身邊往外走：“老師下午要去哪個會場？我也去。”

陳建勳站定腳步，皺起眉看著陸誠遠：“我下午隻是個例行的會議，沒有學術分享也沒專業探討，你跟著去純屬浪費時間，你忙你的去。”

陸誠遠卻像膠皮糖一樣黏在陳建勳的身邊：“例行會議我也去，哪怕坐在您身邊打瞌睡我都覺得是幸福的。”

陳建勳瞪著難得耍無賴的陸誠遠，繼而臉上顯出幾分不耐煩：“你說你這孩子，又不是沒斷奶呢，你跟著我幹什麽。”

陸誠遠笑嗬嗬地任憑陳建勳數落，尾巴似的跟著陳建勳往開會的酒店大門外走。在走廊和大廳又陸續遇上些行業內人士，或與陳建勳相熟或同陸誠遠認識，師生倆都客客氣氣地跟人家打招呼並相互介紹，在外人眼裏完全看不出這對師生有啥不對勁，可是隻有師生倆自己曉得，兩個人都在心裏默默地較著勁兒，一個不住地攆人，一個硬要跟著。

陸誠遠一直跟著陳建勳走出了酒店的玻璃門。此時開完會該離開的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門前幾乎沒什麽人，一輛黑色轎車在陳建勳跨出門恰逢其時徐徐駛來，陳建勳加快腳步走向黑色轎車。就在他拉開車門坐進副駕座的同時，車子後門也傳來“砰”的關門聲，甚至比他還關得快。

駕駛座裏的助理小張目瞪口呆地回頭看著被斯文外表掩飾了矯健身手的陸誠遠，又為難地看著副駕座上的陳建勳：“陳教授，這……還去嗎？”

陳建勳無奈地擺了擺手：“沒辦法，甩不掉，帶上這個拖油瓶吧。”

拖油瓶陸誠遠本人卻沒半點身為拖油瓶的覺悟，笑嘻嘻問：“老師，現在可以說實話了吧，您到底要去哪兒？”

陳建勳憋著悶氣不吭聲，助理小張知道陸誠遠的身份，看了眼氣鼓鼓的陳教授，小聲說了句：“文廟小吃街。”

陸誠遠一點不意外地笑了，明擺著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陳建勳也終於繃不住了，警告道：“帶你去可以，可不許跟你師娘告狀啊，否則下不為例！”

陳教授的警告對陸誠遠沒半點威懾力，陸誠遠也同樣一本正經地警告回去：“這次不告狀，下不為例。”

陳建勳沒說話，一直繃著的嘴角悄悄彎出一絲狡猾的笑。

車子駛出賓館停車場閘門，滑進川流不息的車陣。載著陸誠遠師徒的轎車剛離開，另一輛黑色的越野車也緊跟著從停車場裏開了出來，出停車場閘門時，車窗降下，穿黑色職業套裙的外國女人邊舉著手機掃閘門口的二維碼邊焦急地盯著轎車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