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惡人,誅殺! 救人,更是違心!該殺!
問心碑炸裂的刹那,血色願力如百川歸海湧入陳平生眉間…禦守境外的白鹿院眾弟子則道袍翻飛,百餘盞護境燈,被其氣浪掀翻三十餘盞……
“他……他竟勘破了兵家奪舍局!”
此局早有人用玉屏進行公放,屏外,二皇子離坤手中白玉屏墜地,錯愕看向身後謀士:“你是不是,那是萬載無人解的《謀士獻顱》局!怎麽他就破了!”
同是屏外,司梧桐掃了一眼,嘴角輕扯,隨後挽劍繼續揮舞,屏前,很快騰起三尺清輝,映出日月光色……
徐弋同在湖旁,摩挲去歸山後劍上的鏽跡,繼續開練《風雷劍意》。
也有大成者從下屬口中聽聞,捋了捋胡子,“原來如此,當年老祖留下的答案——是謀士以身入局……”
遠在天邊,近在宮內的還有薑離,她冷冷清清看向對麵目光癡戀的離憂道:“你二哥的事,應該能讓你明白,我與他不可能,以後就不用找我了。”
離憂恍若回過神,震驚的起身,“不是的,我是真心喜歡離姐姐……”
翡翠耳墜**出嗡鳴,薑離搖頭,“但我們做不成好友。不如,不用白費力氣,留給你更需要的人。”
她往外走,婢女前來耳語,朱鎮守使在宮門口等她,要給她送東西。
薑離嘴角輕扯,“可惜他不能出來,不然,讓他看看,這賭局,可比他一個個斬妖快得多了。”
朱焱是為了陳平生的去留專程從西北妖疆戰域回來的,怕不是他出麵,搶不過別人。
陳平生今日就是留在生死局裏,他也打算把人撈出來,但薑離告訴他陳平生必然能破局。
“你為什麽這麽篤定他能破局?你們薑家是不是背後出主意了?”朱焱在馬車內第一句就這麽問,薑離隻是伸出手,等看到百顆妖丹擺成往生陣,才是將其收下道:“我隻是覺得,這個時代,一個不怕死,也不怕汙名的人,還能怕什麽?況且他那麽天賦異稟。”
朱焱:“……”無言以對,畢竟也是見過他的,當時還給了他足六境的護身保命符。這也是他今日趕來,且信心滿滿的原因。
薑離不動聲色看向對麵的人,“記得,下一局賭注是……兩百妖丹。”
朱焱輕笑,“你知道的,如果真的贏了,我願意給。”
…
陳平生剛破局而出,赤金絲線已纏住他三魂七魄強行拽入第二重天地。
論道台上紫雷翻滾,白發老者眉間浩然氣淩然,“孽畜休想妄圖遁逃!”顧長山拂塵炸開三千銀絲,天幕垂下太虛金線,“你滅我徒兒性命,鳩占鵲巢,此間因果當血償!”
白玉屏外,顏庭手中的茶盞再度開裂,“可惡……那群老家夥,果然還是用因果線了!”然而下一秒——
陳平生皺了皺眉,揉了揉刺詐的耳朵,“喊那麽大聲幹什麽!我又不是聽不到!”
此間是同樣的新安縣,同樣的論道台。
陳平生看那位長者站在高台,“報個名字。”
“好猖狂的孽畜!你休要以為度過一輪便可逃脫殺死我徒的孽債!此證道,以「因果線」化道心交鋒!吾乃白鹿書院,陳平生的師父——顧長山!今日踏上論道台,就要你因果自消!因果線——開!”
伴隨天空垂落萬千金線,宛若垂絲金花,陳平生仰頭眼看那每條都纏繞著與他相關的因果。
白屏外眼看著這一幕急了。
因為不少人認出那些金線末端都纏著往生符:“這是要抽生魂點天燈啊!直接讓他魂飛魄散!”
類似窯城妖市的賭場卻是高歌不止:“就知道陳平生不可能活著!哈哈哈……”
這次,連帶司梧桐的劍也微微發顫,徐弋也練不下去了——
“因果線,從來就沒人全須全尾的走出來過,就連當年出題的老祖也險些死在其中……折了所有修為……才離開……”
“是啊,當年,多少大妖都死在這裏。”
“何止大妖!就連……那些大儒也一樣死在這裏!”
“……”
再度陷入焦慮中卻是王錦抱著白玉屏笑出了聲,笑著,哭著,因為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小狐狸再旁側給他擦了擦眼淚,“不哭,遲早……遲早那群人也有自己的因果的!”
小狐狸九尾驟然蓬開,籠著王錦…而陳平生也一樣想到了王錦的母親,不僅想到他母親,還有他這幾個月來,看過的卷宗。
“為了設下問心殺局,你們白鹿書院,用了多少人的性命,累累白骨……我倒要看看,你要給我什麽殺人問題。”
陳平生的話讓所有人再度震驚,雖然這是事實不錯,然而被直接堂而皇之的說出,讓顧長山也微怔,隨後他就意識到自己差點進入了這個畜生的陷阱,“休要胡言亂語,眼下是你被問心!看看,你救了百人,卻害了萬人因你遭妖族報複,此非善道也!”
顧長山說完,扯斷金線,線頭滲出黑血丟給陳平生,“握住!準備答題!”
陳平生嘴角略過不羈的笑,“便握住,如何?”然後,他意識到自己還是小瞧了這裏的殺局。
陳平生握住線這頭,那頭起初看不清是誰,後來指尖便湧出風雪。
那些模糊的因果逐漸清晰——
看清楚了,風雪霞蜷縮在城牆根的采花的女童和喝酒的老頭;
看清楚他“過去的女人”;
被薑離暗衛殺死的和他有關係的鷹犬全家…
還有,被他斬殺過的各種妖邪。
像走馬燈一樣……凡是與他有因果的都在他手中,甩不開的千絲萬縷,如血魔血海中翻湧的一般卻又更甚。
他們都是來……找他索命的。
血肉往下掉,變成累累白骨,所有人吵著他衝來時,陳平生的心狠狠一頓!而這凶相畢露中,竟是又畫麵流轉,浮現了——
獨眼女童。
女童的瞳仁竟映著蛇瞳,手握著的卻是“陳”字的頭蓋骨酒器。
“你殺孽沉重,你以為你救下的就是好的了嗎?看清楚,十年後,你所救下的女同,成了妖邪,複仇天下,屠盡三城!”
萬千金線垂落時,顧長山的筆鋒已沾滿誅心墨。
此女能活,全是因為你從羊妖的手中把她救下。
“回答吧,如此——你還救嗎!”
伴隨顧長山筆走龍蛇,墨水砸向陳平生時,金線將他纏繞成繭。
繭中繼續浮現獨眼女童的持毒刃剜出百人金丹,腳下屍山刻滿“陳”字,她的眼中妖光畢現。
顧長山逼問陳平生時指尖燃起黑焰燒向金線——
“在金線焚盡時你若還不說,墨靈誅邪斬惡,絞你身首異處!”
伴隨女童身影消散,陳平生看著遠處再度豎起的高大問心碑,閉眼時,雖不知此是真因果還是假因果,可是……
感悟圖早給他無數次這樣的選擇,這又算什麽?真是遇到這樣的情況,感悟圖給他選擇的話,他或許還是會……
“救。”
“再來多少次,都救。”
陳平生沒有太多想法,睜眼時抬手,將焰心按向自己胸膛,“然後,用我的命抵。”
胸口沒有臆想中的痛,伴隨一股白光略過,他的心髒中白焰碾碎黑火,綻出朵朵白蓮。
陳平生直接踏蓮而上,袍子無風自動,在顧長山詫異中,陳平生也提出反問:“如果我就是你口口聲聲要誅的邪?”陳平生扯動金線,纏繞顧長安腕間的命線突然顯出裂痕,“江南一書院曾有一大儒,用百童心血養浩然氣?算什麽?”
“那,那是他們自願為了大道犧牲!”顧長山說完,陳平生卻已經到了麵前,“是嗎?”
“你!你別別以為結束了,問心碑還沒有炸裂,你的答案還不夠!想要離開!還是不行!哈哈哈……別以為你不要命豁出去就可以,我也可以不要命!”
刹那間,顧長山一口血噴出在筆上就是扯斷了一根因果線,隨後將線扯入筆中,直接落筆——
「景和二十三年,陳平生為仙宗蝶師師大奪妖丹,縱火燒城......」
顧長山扯斷的是陳平生與蝶師師的因果線,陳平生麵前所有幻象消失,金線盡數沒入荒蕪,再浮現的隻有蝶師師將劍刺入自己的胸膛…
陳平生眼看如此,卻紋絲不動。
屏外蝶師師卻急了,“好個白鹿書院!仙宗門以後與他……勢不兩立!”
一把折斷了劍,她這輩子都不帶練劍!絕不應那破因果!
“哈哈哈哈哈哈,陳平生!你又如何?你救下的人,未來會親手殺了你!”金線變作黑線,反纏顧長山的手腕,直接將他拖下百年修為。
這番反轉不僅是陳平生就連境外和屏外的人都詫異——
“顧長山可知,他扯斷的,是白鹿書院和仙宗門的命數……“
朱焱也是目光沉重,看著陳平生悶聲道,“我更關心他怎麽走出來。”
如果是生死局他都不會救了,問心碑當年殺了多少口是心非的大儒,鑒的就是一顆赤誠之心,凡答題者有絲毫動搖,一點表裏不一,便是大者死無葬身之地,小者修為盡散,甚至,這裏還用了往生符,錯了……是不得往生!
修道人,隻要不傻的,早知救一人會死,絕不會救!更有甚者,可通天眼者,比如……麵前的薑家,早早知道陳平生會阻攔薑離的大道,那是多次欲除之而後快……
可眼下,承認殺局便是,愧為君子,惡人,誅殺!
救人,更是違心!該殺!
所以——陳平生的答案會是什麽?才能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