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的答案是,我會把陣眼改成自己的命。」
薑離剛醒過來,盯著那破碎的丹爐片上的兩顆紅丹,微頓了頓後,真長舒一口氣,接著轉身對著陳平生,卻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我就說我能行吧?”
陳平生點頭,“當然,你是天外來的仙女……”
薑離高興地去炸下一鍋了,陳平生卻發現在她的不斷轟炸下,自己的心境是真的越來越穩健了,任憑周圍火花四濺,又或者霜花炸裂,亦或者鼎底結成琥珀狀的藥液殘晶飛到經上……
輕輕彈開,雲淡風輕。
偶爾,丹藥房內還有十二枚冰魄符都鎮不住的焦糊味時,陳平生會握住那雙沾滿藥露的漆黑柔荑,偶爾指點,看少女耳尖漸漸染上丹霞色,再後來,陳平生指點的都對,薑離也會回頭問——
“陳平生,那...那個焦皮蛋狀的難道不是'混沌未分象'?”
換來的是陳平生把看過的《萬丹圖鑒》翻至第六和八頁。
順帶,陳平生發現,隨著功法漸多後,感悟圖內不再浮動滿滿當當的功法,而是隨心念浮動。
這月餘他也順道學會參悟了如何結印煉丹以及——
請神!
“第七日卯時添三昧風...”
薑離把丹訣玉簡翻過來倒過去,“咦?是我錯漏了?黃庭方位的巽位不是這裏?”
伴隨薑離指尖燃起一簇青蓮淨火,將煆燒得通紅的紫金砂裹成丹丸,陳平生無奈望著她發間被炸的搖搖欲墜的銜珠鳳簪,想起昨日這姑娘試圖用河圖洛書占卜火候,結果誤召來太歲星君的神相坐鎮丹房。
此刻,牆角那尊裂開的青銅狻猊香爐,還在幽幽吐著代表黴運的赭色煙氣……
當時他就悟到了,他的虎狼福星煞,大概也是如此道理。
“火候不能用九宮飛星推算的。”陳平生耐心的抬手,點向丹爐外側刻的二十八星宿,“青龍七宿主木火相生,你該看角宿和心宿……從此處借風。”
“好咧!”
伴隨薑離突然暴漲的火訣,陳平生也快速掐訣將一道太乙清心訣青光氣剛罩住丹爐,下一秒,眼看薑離掐著祝融引火訣往爐中引——
陳平生的正好與之相衝,緩和……
問心局的三月緩衝,轉瞬即逝。
“成了成了!”
當薑離掌心懸浮的丹丸綻開八十一重霞光,映得她瞳仁如琉璃透徹。
陳平生卻忽然覺得這才是真的問心局,男兒當執宰天下,可看最後一味丹在薑離指尖跳躍玄光流轉,看她殷紅唇瓣沾著金絲燕髓,這些日子他不是餓,是……饞。
“你看,快!你先吃!”
陳平生望著那焦黑丹藥,張口,選擇讓她喂自己吃下,少女一心隻有丹藥,丟到他口中,陳平生卻咽下後歎了口氣,什麽神丹辟穀,這九九丹藥深處纏的……才是他的心。
若這是問心局的魘魔咒印,陳平生覺得自己真的很難破局。
與此同時,北長城外,蕭無命正是與蝠翼妖帥決戰的前夕,他的軍師正在沙盤推演,若鎮魔司勝,人族將從此掀起滅妖之戰,而等滅妖後,所有修士無妖可屠,會否自相殘殺;若此戰敗北,妖族將繼續圈養人族為血食,雙方還能繼續保持平衡。
“少帥,真要打破平衡嗎?”軍師的指尖停在棋盤天元位,對麵的蕭無命卻突然起身,掀翻了棋盤——
“他娘的,到底誰規定,打架前非要下棋的?”
“把他們飼養,圈養起來不就得了!”
蕭無命披上戰甲,抓了刀,“本帥,去去就來!”
“可圈養起來不就代表,他們還是會修煉,和當下並無區別啊。我的意思是……少帥不用為了一個陳平生,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他都惹出那樣的禍事,還得罪了朝廷二皇子……那二皇子的舅舅可是兵家的,已經下了問心死局,您又何必……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哎呀,您聽完呀……”
軍師追著出門,喋喋不休的話,蕭無命全部置若罔聞,他跨上戰馬,卻覺得痛快!
因為,如果是他在場,他也這麽幹!
這才叫男人!
“去!讓人傳訊,陳平生問心局無論死活,這蝙蝠的翅膀我都給他送到麵前做長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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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煉丹房出來後,薑家門外已經有皇宮的牛馬車停著,等待接走陳平生。
所以,陳平生甚至沒來及和薑離道別,便被太監帶往皇宮大殿。
這月餘中,外界對他的傳聞早已從白熱化到逐漸平息,但隨著今日的問心局開始,將會話題重登巔峰。
仙界,白鹿書院的早幾日便紛紛來到神都。
陳平生從來到神都就住在別院,還是第一次前往皇宮,一路雖然被太監帶著再車馬中,可一路走,他也看了一眼神都得繁華。
隻是,他本以為會到殿堂,結果竟設在了皇宮內的宮廷法司內。
好在該來的人都到齊了,隻是讓陳平生沒想到的是,這些人迫不及待的讓他去死,都不等介紹什麽,他一腳踏入此地,便是直接出現在了……新安縣城的城外……
盡管他知道,這是幻象,但一腳踩上焦土時,口鼻所嗅,五官所感,一切都如同真的存在。
緊隨,天空之上才是飄來一個聲音,“此乃第一場問心證道,為了你,而設在新安城廢墟上,此為「白骨論道台」。你需主動登上高台。”
陳平生隨之往前走,腳下是和血魔戰時。留下的一地碎甲殘劍,還有……血龍卷風絞肉機絞下的人體碎片。
周圍鴉雀無聲,直到他走上高台,才看見鎮魔司、仙宗、白鹿書院三派人馬,分別列在周圍,正中立著數丈高的「問心碑」,碑文所書——
「此碑,戰死者臨終執念所化。論道規則:證道者需直麵碑文中的執念拷問,敗者道心破碎,勝者可取碑中眾生願力離開此地,最終勝者,將定陳平生的生死。」
盡管做過種種背書,陳平生還是有些緊張。
隨著證道碑上的文字消失,陳平生左側一名看起來就是兵家老將的男人上前,他撫過碑上,隻見碑麵先出「何謂守護」四字,伴隨戰甲竟嗡鳴間,從碑文中又幻化出北境戰場。
碑上緊隨又浮現字來——
「護一人為私,護蒼生為公?老夫屠妖十萬保邊境平安,為何百姓罵我劊子手?」
碑中浮現被屠妖族婦孺的怨魂。
旁側仙宗長老卻是驟怒,大吼:“你這算什麽問?你殺生證道,魔也!這還要問?”
然而,陳平生盯著長老大怒,眼角卻帶著不懷好意的笑,沉思了會。
他現在算是把能得罪的得罪幹淨了,沒得這幾個人是故意演他,至於這個問題,別說……他還真想過答案。
陳平生閉目,再正開始,突然眼前幻象盡數如同被刀斧劈碎,陳平生竟是答非所問——
“我的答案需先一問,若守城需你之妻女親友性命相填陣眼,爾等,如何選?”
仙宗長老額角沁汗,道袍無風自動。
“你這算什麽回答?問心碑,還不將他拖下去!”
伴隨長老怒斥,突生的兩條鎖鏈把陳平生緊緊捆住,然而陳平生閉了眼睛,他正試著將幻象返還給他們。
這是薑離說的,若這裏是幻象,那他也可以以幻破幻。
果真,隨陳平生的意念,陣眼裏出現了一名少女,那少女開始融化時,陳平生猛然扯斷了問心碑鎖鏈!
刹那間,碑鎖更是逆流成血河,裹挾著北境中被詢問屠妖族的嬰孩屍骸,全部湧向仙宗長老和那位兵家老將——
“回答我,你們要如何選!”
“若你們不說!”
陳平生踏入血河,白骨在他腳下凝成新陣,“我的答案是——陣眼該換人了。”
伴隨仙宗長老的道袍燃起業火,老將更是直接被業火焚燒!他們嚇了一跳,而其慘叫中,陳平生與血海飛身而起,直接投身陣眼道——
「我會把陣眼改成自己的命。」
問心碑,轟然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