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低聲點!那事兒光彩嗎!

離坤渾身一顫,仿佛從冰冷的夢境中猛然驚醒,四肢百骸間仍殘留著難以名狀的寒意。

他匆匆俯身,顫抖的手指笨拙地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碎片,勉強拚湊起一絲尊嚴,將其緊緊裹於身上。

待衣物勉強蔽體,他才抬起頭來,目光中燃燒著不甘的怒火,“你!難道天真地以為,這樣就能輕易擊敗本皇子?哼,休想!我告訴你……你殺不死我,你就……”

離坤一邊費力地係好衣襟上最後一枚盤扣,一邊感覺到陳平生的陰影壓下。

他隻能咬牙切齒的停住嘴,卻想到什麽,又道:“你根本不了解薑離,在十五年前,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發生的事情……”

陳平生直接打斷,“我對她的過去沒興趣,但是你該憂心的,是明日早朝如何解釋。”

陳平生說完,從乾坤袋中甩出從韋縣丞身上搜出的賬本:“你母妃勾結窯城妖市,販賣人糧,可是蓋著嫻妃的印。告訴她,我來替那枉死的人——索命。”

“是你!原來是你殺的韋正,我想起來了,你叫徐弋!好,你給我等著!”

離坤聲音因詫異和憤怒交織,而略顯沙啞,隨後,快速拿著賬本走出去。

陳平生則因為那句徐弋微頓,隨後,還是沒解釋,小舅子坑他不淺,給他坑一回咋了。

隻這邊人走了,陳平生想坐下,想想端著桌上的糕點盤子離開。

不想他被丫鬟攔下:“小姐說了,她稍後與你一同用餐,在這裏就可。”

陳平生有些尷尬撓頭,“這?不太好。畢竟是……”

可丫鬟轉身走了,陳平生也隻能坐下,等了會兒薑離大笑著走回來,“哈哈,真有你的,真是出了一口惡氣!”

她換了一身練功的衣,陳平生看得心跳微遲,隨後,在丫鬟端上可口的靈食藥膳後,才說:“小懲大誡,也沒有鬧很大,比你要殺他強,不過……”

陳平生雖然不想在餐桌,尤其是薑離麵前說太沉重的話題,可是他也不想隱瞞,因為如果在她麵前也隱瞞的話,這世上他就沒有說真話的地方了。

“我遲早把他,他娘,他是不是還有個姐是公主?反正他們是妖,是人,我……都要殺了。新安縣的百姓,不能白死!你能替我交賬冊嗎?”

陳平生說完,薑離搖了搖頭,“這個得商量。”

陳平生於是狠咬了一口涼糕,薑離腦裏卻劃過離憂的臉,搖頭說,“沒有姐,但有個妹妹,離憂。本性不算壞,而且……她不是妖。應該也沒有摻和進來。不過,那本賬冊你就給他了?”

陳平生的動作一頓,嗯一聲,“我還有一堆,我當時把他們的煉丹房搬空了。”

薑離卻歎了口氣,“不過,這件事不宜操之過急,我去問問父親,隻是你,今日這樣做,後麵他們可能真的要給你下死手了。”

“讓他們來,來一個,我殺一個。”陳平生已經很久沒有斬妖了,自從魔元出現後,他就有些心境紊亂,但現下不亂了。

車到山前必有路,如果最後被反噬就是他的果,那他甘願吃這個苦果,他活該。

所以,他如今積攢了這麽多善惡,壽命,他隻抵消了一部分,為的是用魔元。

當惡緣滯留在九百九十九後,他發現,魔元可以使用推演了。

吃飯完後,他和薑離各自練功看書。

中途陳平生把這邊把他誤認為是徐弋的事情告訴了司梧桐,司梧桐回複的很到位:「我已讓徐弋回山門,等你解決再讓他下山。」

陳平生鬆口氣,等他將周圍的書看膩以後,就將魔元意念放入推演起來…

刀法跟淬體聯合,他反而更想要推演的是遠程,比如弓法,催眠術,還有這幅圖自己感悟出的虎狼煞。

這三個都很好用,弓法太耗“藍”了,虎狼煞也是,反而催眠術是唯一不耗材的,還幫他斬了二品白玉境的大妖。

陳平生有意將其推演更深。

可惜,靜下心來仔細感悟推演,將魔元耗盡也隻是將其成功率推高。

但也激起了陳平生對魔的興趣,如果能大量獲得魔元,豈不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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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皇子離坤回到寢宮內便砸了殿內所有的一切,坐在地上,隻覺得天塌了。

“蠢貨!”嫻妃匆匆趕來,氣得護甲掐進離坤肩胛骨,“身份暴露也就罷了,窯州城的事怎會落到他手裏?”

“我也不知道啊!母妃救我!”離坤再無裝腔作勢,隻想要撲到母妃懷中,卻被一把推開:“廢物!還不滾出來!”

伴隨珠簾後轉出個佝僂身影,黑袍上繡著仙宗司的星宿紋:“娘娘,殿下莫急,那人既是主動入局......日後當個替死鬼又何妨?稅銀案還沒有著落……”

伴隨那人攤開掌心,露出枚刻滿咒文的妖丹,“殿下,服下就無礙了。”

窗外的光,此刻照亮了半張腐屍般的臉——

正是死在煉丹坊被斬首後的韋縣丞!

那脖頸上露出的縫合著人皮的肌理,環形疤痕正是被斬首時的刀口形狀。

離坤被嚇了一跳,躲在母妃身後,“他,你……你不是死了嗎!”

那人桀桀怪笑起來,嫻妃則隻皺緊眉道,“他現在是廢屍再利用而已……你就記住,說那脫光衣服的不是你,栽贓陷害。就算露臉的,也可以說是術法,政敵謀害,隻要不讓你的父皇知道就可以……”

離坤想到那番遭遇還忍不住大哭,“可我屁股上的痣被看到了!”

嫻妃實在也是憤怒,情緒再也壓不住:“那就把那顆痣去掉!你低聲點!那事兒光彩嗎!總之!這件事不存在!”

離坤又想到什麽,“可我想要薑離,我喜歡她。”

“那就等她成為階下囚,還不是你說什麽是什麽?!養在外頭就是!最近就說你閉關了根本沒出去!聽到沒!”嫻妃氣的頭疼,將妖丹按進兒子天靈蓋,染著丹蔻的指甲在虛空劃出斬首手勢,“薑家……既然敬酒不吃,那就等著吃罰酒!”

青玉磚映出二皇子因服用丹藥而**的手指,稍遲,他暈死了過去。

“此丹需取至親之血為引。”黑袍的韋屍將第二枚妖丹浸入離坤頭頂的傷口,“所幸當年娘娘當年留下了……”

“閉嘴!”嫻妃突然捏碎茶盞,碎瓷嵌入黑袍人頸側,“本宮最後悔的,就是沒把你和妖胎一起燒了!把窯城的稅銀案解決,你就永遠消失!不要再出現了!”

黑袍人袖中鑽出條骨蛇,貪婪舔舐多餘的血漬後消失不見。

窗外有狂風擊打窗欞,嫻妃顫抖著抱著離坤,聽著珠簾發出毒蛇吐信般的窸窣聲離去,良久才緩緩站起來。

鑲東珠的鞋底一步步挪離開二皇子寢宮,“傳令下去,”她的聲音清冷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二皇子近日需靜心閉關修煉,任何人等,未經允許,一律不得探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