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這人就愛啃硬骨頭
徐弋被陳平生氣到無語，一言不發，隻是快走。
但陳平生說的沒毛病！
新安縣，是個很奇怪的地方。
此處共四大鎮，除主城新安鎮外，還有一山一湖一劍鎮。
可無論是挨著窯城的陵山鎮，還是屬於宿州的白湖鎮，還是那座愛著雲龍洲的千年古劍鎮，都有自己更高級的州府管轄之主。
陵山歸窯城陵州；白湖歸白城宿州；兩處都有鎮魔司坐鎮；古劍鎮更是集江湖門派和一大仙門劍仙鎮祭出司之所在，妖魔不敢侵。
所以，與其說是新安縣令，不如說，掌管的隻有新安鎮，更像……鎮長。
當然，這麽安排，裏麵自有朝廷一番權衡的道理。
挨著三大勢力，新安縣原本該“太平無事”，是整個大離天下最好的地方！
偏偏出了陳平生個買賣人糧，欺上瞞下的玩意，導致其他三鎮是真安定，新安鎮的妖魔越來越多，爆雷，是遲早的事兒。
隻是縣令從來沒想到，這麽個爆法。
“陳平生，我不清楚你為什麽弄出這麽大動靜，那鼠妖成親的山頭窯洞裏，你把小妖一夜屠盡，如今，整個鎮都因你，要有滅頂之災！”
站在地圖前的縣令背對進門的陳平生說道。
陳平生立在門前的光下，周圍有塵埃環繞出瘦影。
他握住腰側的挎刀反問的很有意思，“誰來滅？妖？”
“自然是妖！”縣令好像沒有回頭的打算，隻是注視著麵前的地圖，“你想讓整個小鎮都因你被妖族複仇而覆滅？你還不配！今日，鎮守使沒殺你，我叫你來的意思是——別再折騰。
“神都有人留你一命，但隻要你還在新安鎮，就別惹事。我已讓人去幫你與狼王說和，解決紛爭。”
陳平生笑了，“說和？你和妖族說和？拿多少人去說？好像和妖族說情，新安縣沒有誰比我陳平生更熟的。你就不怕我告上去？”
“這與你無關，就當處理死囚……”縣令吐出一股濁氣，“其他縣衙也有這麽做過的，總不能因為你……”他終於回頭是個中年男人，揉著眉心道：“總不能因為你，滅了整個鎮！而且，我告訴你，陳氏已經不是鎮守使，被羈押下獄了，這事，雖牽連不到你陳平生，但你應該感謝他們出事，所以，今日你才能活。他們的餘暉庇佑著你……”
這是今日第二次，他聽到保他，聽到陳氏一族的人。
“陳氏…”陳平生重複，腦子裏劃過去朱焱，搖頭，“我不同意說和，如果妖物真的反撲，我來解決。”
“你？”縣令冷笑，抬起頭是張酷似狐狸的側臉，眼神一晃而過冷意：“你別以為殺了個四境的就厲害了，這邊也用不上你，自有白湖，陵山，鎮魔司，再不濟，窯城……古劍鎮的高手。總之，你不可再出手，若你出手，誰都保不住你。這是我與陵山的星羅使說好的……”
陳平生捏刀柄摩挲的手一頓，舔了舔後槽牙，笑，“好，那我也給個建議，讓能走的……都走。真有妖物來……”
陳平生轉身，也在門口還給縣令一個側身，側臉——
“我自一刀斬之。”
他本來還發愁，周圍的妖都殺差不多了，去哪兒再一個個找妖。
雖然被動的等待妖物來取他的命聽起來挺嚇人，但風浪越大，才好渾水摸魚。
“陳平生，你最好聽勸！顧全大局！否則……”縣令有些恨鐵不成鋼，可他轉身，陳平生也轉了身，這次是陳平生不看他。
陳平生走向院內的陽光，背對他揚手一揮：“別了，我這人，從不聽勸。”
“我隻相信，任何勸說為你好的，都是為了他自己好。往往讓你顧全大局的，就是——
你不在這個局裏。”
就像領導開會說，工作讓你不惜一切代價，通常你就是那個代價。
CPU誰呢？
“讓他們來。我這就去……守城門！”
陳平生說完，轉身往外，徐弋在門口抱著刀，目光怔怔的看他昔日最厭惡的男人，一臉的陽光燦爛要去對抗妖族反撲。
“你……”徐弋沒想到陳平生會給出這個答案。
買賣人糧的是他，現在拒絕講和的竟然也是他。
陳平生這時沒看他，臉上帶著笑，那種笑並不刺眼。
陳平生是被氣笑的。
原來人無語到極致，真是會笑。
前身李耳買賣人糧時，喊打喊殺；如今，殺妖過百，反而遭到喝止？這個破衙門，呆著真費勁兒，但想到自己因為斷指被朱焱惡心，更氣了。
氣惱的走在空**蕭瑟的大街上，風吹起旗子都叫著寂寥的聲音。
陳平生看著一家家關門的店鋪，酒館，想了下還是沒踹門，一路走到城門口也沒遇到一家，不想，看到了離城的少女。
少女跟著家裏人，正在平板車上。
她也走了啊。也不知道那封信有沒有讓她難堪，看起來是沒有的……陳平生抬腳要追，又停了下來，隻是留在原地，在少女平靜的冷眸中，抬起手，揮了揮。
陳平生轉身再看街道，雖然才來這短短幾日，可他確認，前身真是個無家可歸的。
衙門那點俸祿還不夠喝口酒，日常不是去這個戲院就是那個小媳婦或寡婦家。
眼下，陳平生腦子裏略過的美少婦……還真出現在後側街道上。
一隊熟悉的人馬是前身昔日跟隨的幾個鷹犬，拖家帶口的也出現在城門口離開的車隊中。
那些人一個個目光幽怨的看著他，但隻是看著，畢竟打不過，有幾個跟在後麵的美婦人看著陳平生，眼神欲言又止的咬著下唇，熟悉的神態讓陳平生身體本能發緊。
陳平生低頭，眼觀鼻鼻觀心。
這些人平時都靠鄰居街坊，吃拿卡要，如今鄰居街坊都走完了，他們自然也沒有留下的理由。
隻陳平生再抬頭，饒有興致的盯著隊伍最後頭的徐弋，“你也要走？”
徐弋站在他麵前，“不，我留下來，看你怎麽死。你……你當真要跟妖魔死扛到底？”
陳平生看了看寂寥的城門，又看了看手裏的刀：“不夠明顯？還是說，哦，我明白了，又是你小舅子搞鬼，說是保我，實際上，並沒有保護的措施，是把我拿去給妖族交差。”
徐弋搖頭，“不，他們真的要保你，據說有個大人物寫了信留你以後進鎮魔司，過幾日選調說不定你都能入選，你確定不求饒？求饒的話，縣令肯定會保你。”
陳平生直接坐下城門口，換了個慵懶的姿勢，曬著太陽說道，“不來，我這人就愛啃硬骨頭，不愛吃軟飯。讓讓，別擋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