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傷臉
夏雪也笑了,“昨夜她當真是丟了大臉,被世子那樣罵了,我看她今後怎麽能抬起頭來?”
春薔哼了聲,“世子說得對嘛,看她一個月後能賣出什麽價錢。”
我披頭散發地從**爬起來,一把打開了房門,“我能賣出什麽價錢,與你有何相幹,愛嚼舌根的人早晚要腸穿肚爛,不得好死。”
“你以為你是多高貴的人,居然敢罵我,”春薔叉著腰瞪我,“別以為我怕你,什麽清倌兒,等以後接了客,還不知咱倆誰賺得更多呢。”
我譏嘲道:“你賺得多,那自然是你的本事,想必是你慣會騷首弄姿,**技術高明。”
我也想不到,國公府出身的我,居然也能說出這般話來,但眼下已顧不了那麽多,我想激怒她。
而春薔果然被我氣到了,“不要臉的賤婢,今日倒是口齒伶俐了,昨夜怎麽像個傻子,一露麵就被人趕出來,真是丟臉丟到家。”
啪!
我劈手就給了春薔一個耳光,用盡我所有力氣。
她也不甘示弱,揚著手就朝我抓過來。
我倆扭打在一處,互相揪著對方的衣裳。
我假裝躲閃著,當看到她那染著鮮紅寇丹的長指甲撓到我麵前時,我故意上前迎了一下。
那五個指甲就如我所願地抓到了我的臉,在我的右邊麵頰上撓出了五道長長的血口子。
“啊!我的臉!”我驚叫一聲,倉惶著後退,然後虛弱地抵在牆角,慢慢滑下去。
春薔和夏雪都愣住了,春薔看著我,嘴唇顫動著,說不出話來。
抓傷一個即將掛牌的花魁,等於擋了簡嬤嬤的財路,我知道,簡嬤嬤不會給她好果子吃的。
而這般動靜,也引來一群花娘們的圍觀,立刻有人去叫來了簡嬤嬤。
我捂著臉,看著簡嬤嬤連滾帶爬地奔過來,我可沒料到她竟會跑得這麽急切,她小心翼翼地察看著我臉上的傷口,眼睛裏的怒火仿佛要把春薔給燒成灰燼。
“賤人!”她的胸脯氣得一起一伏,“你知道雪眉這張臉現在有多值錢嗎?你敢抓傷她?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我不是故意的……”春薔嚇得支支吾吾。
我溫聲開口,“嬤嬤你別怪她,是雪眉不對,雪眉因為昨夜沒有侍候好世子,心中鬱鬱不快,所以今日與春薔姐姐爭執起來,才鬧成這樣的。”
簡嬤嬤已叫來王青,冷聲吩咐,“把春薔這個賤人關到刑堂去,打她三十鞭,不用重刑她是不會長記性的。”
“嬤嬤饒命!嬤嬤饒命!”
春薔嚇得魂不附體,跪在地上磕頭求饒,王青像拎小雞似的拽起她,已一路朝著刑堂去了。
我捂著臉嗚嗚地哭了,“我如今傷成這樣,還怎麽見人,不知這傷幾時才能好,一個月後若是還有疤痕,該如何是好……”
能拖一時是一時,我隻是想盡量把掛牌的時間延後一點兒。
簡嬤嬤今日格外的好脾氣,她說:“雪眉,世子還要在安州盤桓幾日,你攢點勁好好侍候他,貴人到了眼前,機會你要抓住啊。”
我詫異道:“世子昨夜還罵了我,我能有什麽機會?”
“我猜想是他昨夜心情不好,”簡嬤嬤說,“他明晚還會來,你懂事點,這兩天我讓掌事嬤嬤多教你幾樣侍候人的本事。”
我可真是謝謝你了簡嬤嬤。
所謂侍候人的本事,大抵就是先撒嬌再勾引最後春宮圖,掌事嬤嬤說世上的男人全都吃這一套,隻要用得熟練了,什麽男人都逃不過。
我麵紅耳赤地聽掌事嬤嬤教導完,卻怎麽樣也沒法按她的要求來做。
她嫌我的眼神不夠嫵媚,嫌我的聲音不夠軟糥,她還嫌我側躺在**時的姿態,缺少海棠春睡般的撩人。
我被她擺弄得想要哭了,那種備受屈辱的感覺壓得我透不過氣來,前世國公府裏的大小姐,而今卻在這兒學著勾欄賣笑,若爹娘在天有靈,他們該多麽傷心。
暮色西沉的時候,掌事嬤嬤才放過我,我真的已累得精疲力竭,散了架似的趴在桌上。
芍藥今夜拿來的飯菜一如既往的粗糙簡陋,一碟白蘿卜,一碟素芹菜,再加一個小小的白麵饅頭。
我努力地咽回眼裏的淚水,慢慢地吃著,芍藥陪著我坐下,看了看我臉上那五道觸目驚心的血印子,她歎了口氣,“雪眉姐,這可怎麽辦,你若毀了容顏,那掛牌時便找不到好主顧了。”
我咬了一口饅頭,默不作聲。
她繼續歎氣,“我聽夏香她們說,做咱們這一行的,最幸運的事情便是掛牌之後被第一個客人看中,直接贖了身,從此脫離苦海,從良過正經日子。”
我苦笑了下,這隻是癡心妄想罷了,若我真的是幸運,又怎麽會淪落到倚紅樓這個魔窟裏來?
一直都想逃的,可我始終找不到機會。
倚紅樓的每個出口,都配了許多打手,一天十二個時辰,他們輪流換班,從不間斷,別說逃走一個大活人,就算是隻蒼蠅也難飛得出去。
一一一
兩日時間轉瞬即過,還沒入夜,簡嬤嬤已親自帶了人過來催我梳妝了。
說是梳妝,也隻能簡單挽個發髻,換套顏色鮮亮的衣服而已。
因為我臉上的傷口今日有點腫了,血印子上結了層血痂,隱隱透著暗色,看上去比剛受傷時還要顯眼可怖。
簡嬤嬤的臉色很不好看,像扣著鍋底一般的黑,她給我搽了藥膏,但也無濟於事,我試探著問:“嬤嬤,要不我今夜就不去了吧,這個容顏恐怕汙了世子的眼——”
“不行,世子明日就要回臨京了,以後什麽時候再來都是沒影的事,所以今夜你必須要抓住機會。”簡嬤嬤斬釘截鐵地說。
我無奈地看著她,我的臉都已成這般模樣了,我還能有什麽機會?
她想賺銀子的心也太急切了些。
簡嬤嬤領著我,一路往樓上走,今夜已換了地方,是位於三樓東南角的含春閣。
我進去的時候,裏麵已有人在說話,依稀是劉知熠和那黃公子的聲音,還有兩個陪酒的花娘正在唱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