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慘死新婚夜

“賤人!你就該死在麓丹!”

細鞭一下下抽打在文鴦瘦弱的身軀上,她蜷縮起來護住頭部,身上血痕遍布早已奄奄一息。

棕黃色的鞭條漸漸染紅,文芝婉嫌惡的扔掉手中的鞭子,文昭恪立刻抬手搓著文芝婉的玉手。

“好婉婉,下次撒氣就讓二哥來做,別傷了婉婉的嫩手。”

一身水藍色留仙裙的男子笑容溫和,他仔細揉捏著少女的蔥指,看也不看地上人一眼。

文鴦一身單衣早已洇滿了血跡,她舔了舔臼齒,暗暗安撫自己。

臼齒中藏了一粒毒藥,是她在麓丹跟隨質子時,教授醫術的照姑給她的。

照姑曾說,如果她落入無可挽回的痛苦境地,死得快些是一種解脫。

還不到時候,隻要她找到機會逃了,就還能夠活下去。

“大哥怎麽還不來?”

文芝婉掩著鼻尖,難忍暗室內濃鬱的血腥氣。

話音未落,木門被從外打開,玄衣勁裝的冷峻男子拿著布包大步流星而來。

門外妖風陣陣,卻吹不散男子眉目間的傲氣。

“阿婉,對外已稱這賤奴失蹤三十日有餘,父親叮囑我過來幫你處理幹淨。”

“今天大哥教你一件事,對待敵人要心狠,你就是太心慈手軟了。”

文珩川將布包丟在地上,鐵斧鐵鋸閃著森森寒光,他隨手撿起一把斧子,掂量著挑起文鴦的臉。

“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突厥人的探子?你到大越究竟有什麽陰謀?”

文鴦是去年從突厥人的都城麓丹尋來的親生女兒,手中還拿著父親的親筆信。

可這嫡女已流落在外十七年,早已生死不明,突然冒出來一定是假的!

更何況她屢屢招惹阿婉,把家中鬧得雞犬不寧,更是因為失貞被三皇子退親!

如此行跡惡劣的粗鄙賤婦,就是文國公府的恥辱!

“呸!”

一口血霧直直的噴在文珩川的錦靴上,文鴦癲狂的大笑。

“哈哈哈…”

“你們文國公府的所有人都是文芝婉的狗!”

“特別是你,文昭恪!”

“文芝婉一哭,你就跟條瘋狗一樣過來咬人,是不是回去就能得到大骨頭的獎賞啊?”

文昭恪拎起裙擺憤怒衝向她,抬起手掄圓了就扇!

“你這個賤人!雜碎!”

文鴦口中溢血,但她依然是在癲狂的大笑。

“哈哈哈…”

逃不掉了,今天是逃不掉了……

“大哥,二哥,她為什麽要如此汙蔑我?婉兒好難過。”

文芝婉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落下,文珩川和文昭恪立刻齊齊安慰。

“阿婉你別哭,是家裏人愛你才會聽你的。”

“婉婉,你才是家裏的親女兒,而不是她這個來路不明的賤婢!”

文鴦雙目無神的看著他們擺著如此寵溺的態度,她曾以為,隻要回家便能得到家人的關愛。

可這裏是文芝婉的家,不是她的。

“我再問你一遍,你是誰的探子?為什麽要假扮國公府嫡女?”

斧頭的刀鋒離她隻有半寸,文鴦看不清文珩川的臉,那一定是充滿了猜疑與冷漠。

“殺了我吧。”

文鴦忽然笑著開口。

讓我解脫吧。

“大哥,你別…”

文芝婉忽然抓住文珩川的手臂,嬌軟的開口勸阻。

“大哥,我想讓妹妹見證三日後我和玉郎的婚禮,可以嗎?”

“妹妹那麽喜歡玉郎,讓她看著我們成婚,也算了了她一樁心事,下到地府能安心投胎了。”

文珩川眉頭放鬆,歎了口氣。

“阿婉,你太善良了。”

聽到熟悉的名字,文鴦瞳孔驟縮!

玉郎,柴玉,是與文國公府嫡女定親的尚書府嫡子。

初見柴玉時,文鴦正抱著一兜橘子回府,橘子不慎被她散落一地,她急急忙忙追趕的橘子,卻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撿起。

一抬眼,麵如冠玉的男子逆光對她淺淺微笑。就因這雙撿橘子的手,文鴦對他一見傾心。

後來才知,他就是與文國公府嫡女定親之人,文鴦曾幻想過,最後與她成親之人會是柴玉。

翩翩君子對她溫和有禮,文鴦時常向他討教詩詞,甚至給他看文芝婉磋磨自己的傷痕。柴玉總是寬和的摸摸她的頭發,語氣溫和。

“你讀書刻苦,很快就能趕上你姐姐文芝婉了,她一定會為你高興,不再用藤條督促你的。”

文鴦以為這就是對她的偏愛,此生唯一一次鼓起勇氣,便是當眾反駁文國公將她贈與三皇子。

“我才是文國公府嫡女,理應嫁與柴公子!”

但他卻一次次當眾護住文芝婉,冷冷的駁斥她。

“我柴玉的妻子隻有文芝婉一人。”

文鴦失落至極,永遠忘不了文芝婉當時的表情,對她挑釁的目光中帶了多少得意。

看吧,我搶走了你的出身,搶走了你的家人,搶走了你的未婚夫。

我,搶走了你的人生。

“婉婉你別擔心,把這賤人的嘴封住,就不會打擾你的婚禮。”

文昭恪扶住文芝婉的肩膀,溫聲細語的安撫。

“真的嗎?我看古書上說,有一種刑罰叫人彘,砍了手、砍了腳、灌了啞藥裝入甕中,就能更好的參加我的婚禮了。”

文珩川和文昭恪一起點點頭,表示讚同。

文鴦心神俱顫,她掙紮著站起身,用盡全身力氣嘶喊!

“文芝婉!你敢!”

“文國公府今日可是有大喜事!”

“文三小姐真受寵,這喜宴啊竟在娘家辦!”

“這文國公府和尚書府的好彩頭可一定要沾一沾!”

婆子們將紅紙高高揚起,紛紛揚揚鋪滿了府門的青石板,那連綿十裏的紅綢和鑼鼓聲無不洋溢著喜氣。

可文鴦無法出聲恭賀。

滿心期待的隨質子使團從麓丹歸國認親,卻見到了親人的至惡麵。

父親母親視她為聯姻棋子,被三皇子退婚後,就扔在別院不聞不問。

大哥文珩川,斬去她手腳。

二哥文昭恪,灌下她啞藥。

最後被姐姐文芝婉裝進甕裏,擺在大堂中央的龍鳳彩屏之後。

那屏上還貼心的為她留了縫隙,讓她可以如陰溝裏的老鼠般窺探,她所歡喜的玉郎與頂替她十七年的文芝婉成婚。

“妹妹啊,你失蹤了三十日,全家人開心了三十日。”

文鴦死死的記得,文芝婉那張宛如蛇蠍般笑容甜美的臉,但她卻明白。

她說的都是真的。她的離開隻會讓全家人都歡欣。

“一拜天地!”

紅蓋頭下的文芝婉一定得意至極。

“二拜高堂!”

父親母親坐在上首連連點頭,哥哥們也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夫妻對拜!”

柴玉他明知道文芝婉如何欺淩他人,卻是深情款款的和她相拜而下。

“婉婉,我的心裏隻有你。”

起身時,柴玉與嬌妻攜手,眼中的溫柔滿溢。

卻是深深刺痛了文鴦的心。

“送入洞房!”

在一眾熱烈的歡呼聲中,喜樂愈發高昂,漫天紅紙漸漸融成血色,淹沒在文鴦眼中。

文芝婉,文國公府,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她淌著血淚,懷著滔天恨意,狠狠咬碎了一顆臼齒!

服毒自盡了。

前廳漸漸變得冷清,無人所知一雙修長細膩的玉手將彩屏後的文鴦抱了下來。

“嘖...還是這麽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