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擋刀
短暫的驚訝,周滿沒在意,總不能是找她尋仇吧,肯定是找封殺她的人尋仇,她避也不避,手裏還拿著咬了一口的小蛋糕。
卻見白羽柔發了瘋似地朝她跑過來,連續越過好幾個保安。
她一驚,迅速後退,人已經到了跟前,手起刀落,刀上折射出迷醉的光,直射進她的眼睛裏。
“你!”
避開一擊,白羽柔並不想放過她,又是一刀,被急忙趕來的夏希月擋下了,**的肩膀瞬間裂出一道疤痕,向外滋著鮮紅的血。
“都是你,這個賤人!”白羽柔指著周滿,不停地咒怨,“是你勾引程淵,他才會拋棄我,封殺我!我就算死,我也要殺了你這個賤人!”
很明顯,她已經神誌不清了,臉頰的凹陷和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都昭示著她過得很不好。
周滿太了解程淵了,他下手絕對是不給人留一條活路的,這不,把人逼瘋了,不過怎麽讓她背鍋呢!
眼見夏希月受傷,周滿眼底印著猩紅,心底的野獸好像被喚醒了。
上天從不憐惜她,她生來無父,命運艱難又生生奪走了母親的生命,她孩子的性命,想要救助的動物留不住,夢裏捧在手心的蝴蝶最終也要飛走。
她要理性,要懂事,要乖順,要得體,做到了所有,依舊得不到尊重和愛。
她一生都在失去。
睡夢中,半睡半醒間,她幻想著飄飄然墜入深淵,毫無負罪感的犯罪,卻在清醒那刻,強製捂住自己猛烈的心跳,控訴自己:她犯罪了。
她奪過餐桌上切水果的刀,用力向前刺去。
眼前瞬間炸出紅霧,過度豔麗,瓢潑的猩紅,夢裏的那隻蝴蝶又飛回來了。
周圍的尖叫終於喚回了她的理智。
白羽柔早就被保安製服了,她砍的是誰?
男人驟然轉身,她對上了程淵難以克製理性,暴怒的眼神。
周滿怔愣地後退兩步,手裏的刀咣當一下落了地,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
程淵不顧周圍圍成一團的人,伸出手將她拽走。
隻留下一句,“商齊之,把這裏處理了。”
商齊之落在身後,震驚地目睹了全過程。
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好兄弟竟然替一個女人擋刀子!
他原以為,程淵隻是對周滿特殊,現在看來遠遠不止,他栽了……
黎舒跌倒在高台上,變故發生之時,她著急拉住程淵,卻隻摸到他輕飄飄的衣帶。
腳因為高跟鞋扭到,摔倒在地,而留給她的是程淵沒有回一次頭,決絕的背影。
本來,她要在致辭時宣布他們訂婚的消息。
黎舒心跳如鼓槌,耳邊回**著那句話——
當天平傾倒的那一刻,愛就出現了。
——
程淵將人拽出來,空**幽靜的花園,夜風吹過,樹的枝葉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完全撫平了周滿內心的幽暗,將淡淡的血腥味吹到鼻間。
“你受傷了,我帶你去醫院。”她示弱似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曾經他們戀愛時,周滿就喜歡這樣做。
程淵扯下她的手,強硬地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向前一拉,逼迫她與自己對視。
“你為什麽永遠這麽偏激?當年如此,現在依舊如此!”
嚴肅,冷厲,暴怒的情緒不完全被壓住,僅泄出一絲絲就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說了,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周滿用力掙脫手腕的桎梏,掐紅的疼痛讓她的火氣也一下子上來了。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哦對了,跟你還是有點關係的,你為了黎舒處理白羽柔,讓我背了黑鍋,我不能還手嗎!”
程淵對上那雙炯炯有神,一點也不肯服輸的眼睛。
明明那麽美,卻總流露出讓他難過的眼神。
他想說,不是為了黎舒,就是為了你,為了個叫周滿的笨女人。
他說不出口,突然有些無奈,比起他的冷漠無情,周滿理智之下全是壓抑。
最愛劍走偏鋒的是她,最愛玩弄人心的也是她,他怎麽也比不上她。
他慢慢放開她,雙手展開捂住臉,深吸一口氣,修長的手指微微顫抖。
他隨後輕道:“周滿,如果今天我沒有擋刀,我就無法在眾目睽睽之下保住你了,你是證據確鑿地持刀殺人,你明白嗎?”
尾音都在顫抖,像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等了很久,得不到回應,他低頭去看,周滿揚起的發絲好像都寫滿了痛苦,他才聽到她說:“明白,但我了無牽掛。”
程淵愣神了,一個人如果了無牽掛,還會有求生的欲望嗎?
他想開口勸,卻發現自己完全不了解她,她的親人,她的朋友,她的牽掛……一無所知,他所了解的好像自始至終是一個無比單薄,輕飄飄的周滿。
莫大的無措湧了上來,他呆呆地望著她。
他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卻沒有任何立場擁抱她。
周滿抿緊了嘴唇,歎了口氣,“今天謝謝你,我送你去醫院,醫藥費我會出的,後續你有什麽要求也可以提,我們公事公辦。”
公事公辦……
程淵被送到了醫院,醫生處理傷口,然後對周滿交代後續一些問題。
醫生走後,周滿將記好要點的紙條遞給他,“聽醫生的話,如果之後有問題,上麵有我的電話,可以聯係我。”
程淵接下,周滿要走,他突然開口,“這五年,你在躲我嗎?”
“程總那麽忙,自然關注不到我。”
“你不演戲了,為什麽?”
“不喜歡了,”周滿一臉無所謂,“人都是會變的。”
程淵垂下眼睫,聽不出情緒,“如果……”
“滿滿,”夏希月突然衝了進來,她也在這家醫院處理傷口,接到周滿的短信就趕了過來,打斷了程淵。
“我正要去找你,”周滿上前看看她的傷口。
岑雁也來了,跨過兩人來到程淵的麵前,從兜裏掏出名片,“程總,多虧了你幫滿滿,沒想到您是這麽熱心腸的人,對陌生人都會伸出援手。”
程淵不可置否,漫不經心接下名片。
岑雁,天河娛樂公司,他從沒聽過。
夏希月和周滿聽到岑雁的話,默契地沒有開口,周滿對他們打了聲招呼,“程總,岑雁,我先帶希月走了。”
岑雁還在向程淵獻殷勤,積極介紹著自己的公司項目,隨便點了點頭,倒是程淵一直望著周滿離開的背影。
在回家的路上,夏希月沉默了好久,才問道:“滿滿,你和程總認識對吧?”
周滿看了她一眼,“為什麽這樣覺得?”
“三年前,我見過一次程總,在醉香樓的頂層,我親眼看見程總的保鏢處理了想要貼上去的於倩,而程總連看都沒有看一眼。於倩那時候是一線小花,比起我不知道高了幾個檔次,聽說家裏在燕京背景很深,可即便這樣,也摸不到程淵的衣角。”
夏希月停頓了下,看著周滿的眼睛,“可他今天替你擋刀,你說你倆不認識,怎麽可能呢?”
周滿看向遠處,眼神有些不聚焦,又開始想關於程淵的事,想著想著,情緒沒繃住,忍不住紅了眼眶。
“五年前,我們在一起過。”
她轉過身,以為會看見夏希月震驚的表情,卻對上了她滿眼心疼的眼神,她問道:“你流產的那個孩子是他的?”
周滿苦笑,點點頭。
夏希月咬牙切齒,“這個渣男!”
“你都什麽都沒聽我說,就確定他是渣男了?”
“還用想嗎?”夏希月恨恨罵道,“他一個高高在上的上等人,你和他一起肯定吃了很多苦,連孩子都沒了,身體也垮了。”
說著說著,竟哭了出來。
“你哭什麽啊,我都沒哭。”
“我心疼你啊!”
周滿愣了好久,“你心疼我幹嘛?”
“你這麽好,怎麽就沒有人好好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