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的初見

霓虹燈初上,周滿在天橋上撿了個會動的屍體。

那是程淵,狼狽的程淵。

不知道是把他當作可憐的流浪貓,還是她自己的生活太苦了,也見不得別人苦,她掃開他身前的空酒瓶,輕聲問他:“需要幫助嗎?”

男人低垂的頭抬起,原本沉悶的臉上出現驚喜,他丟開手裏的酒瓶,一邊流淚,一邊緊抱她,“是你嗎?你回來了是嗎?”

周滿嚇了一跳,趕緊扯開他,可男人力氣很大,桎梏得她動彈不得。

她無奈,“先生,你認錯人了,馬上要下雨了,我覺得……”話還沒說完,細密的雨就落了下來,朦朦朧朧,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你告訴我你家在哪裏,我打車把你送回去,好嗎?”

周滿倒是沒有心疼她今天剛剛兼職賺來的一百塊錢。

她總覺得錢花在自己身上是奢侈,但花在幫助別人,日行一善上,或許能為久病沉屙的母親積累福報。

“你要帶我回家?”

“對,你家在哪裏?”

“我……”他喃喃自語,周滿聽不清,俯身下來,把耳朵湊到他嘴邊,令人意外的是,他親了她一口。

周滿愣了。

長時間的大學兼職和繁重的課業,讓她幾乎沒有時間去經營一段戀愛。

她想,這是個流氓,她不管他了。

可是,吧嗒吧嗒的淚水打在她手臂上,和那些細密的雨水觸感都不同。

啊,她真是心軟。

她瞥了眼男人,白T恤和黑褲子,一雙大長腿,立體深邃的眉眼,和幹淨利落的輪廓,很好看,看到帥哥的第一時間她難為情地抿嘴,想到,他剛剛好像親她了。

周滿艱難地把人扶起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沒錢住賓館,便將他帶回了自己家裏。

周滿從回憶裏抽出,她想,如果她那天沒有將程淵帶回去,那後麵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畢竟,金字塔頂端的人眼裏怎麽會看得見最下層的人呢。

腿上的傷一抽一抽的疼,她把事情搞砸了,重重疊疊的陰翳籠在心頭,說不出話,一拐一拐打了輛出租車。

——

程淵坐在一片狼藉的包房裏。

門外,談笑低聲問:“那是誰啊?淵哥接了那個電話就不對了,”他轉身指著衛峋,“你幹什麽拉我,我都沒搞清楚。”

衛峋翻了個白眼,“你傻啊,不會看人眼色真是。你不覺得那人長得很眼熟嘛。”

談笑恍然大悟,“像黎舒姐啊,那是第幾任,不會是周滿吧?”

衛峋一副你說嘞的表情,商齊之懶得理他們小孩子般的對話,進了包廂。

程淵微弓著身子,頹唐不已,剪裁得當的西服已經多有褶皺,他抬眸望著商齊之,起身直起了腰,他眼瞼懶懶地耷拉著,略帶冷漠地說:“周滿還是這麽不識好歹。”

商齊之勾起意味深長的笑,“你很不對勁,你不覺得嗎?”

“你的錯覺。”

他依然一張冷臉,大步走出去。

商齊之想,他會來找他的,他會想搞清楚這一切的。

——

那天晚上,程淵又做噩夢了。

夢裏,周滿在派出所,他去見她。

他很不解,“你要錢直接找我不就好了,為什麽要去勒索我媽,這是你想要上位的方法?”

周滿漂亮的眼睛慢慢蓄滿了淚水,卻咬緊牙關不讓淚落下來,她倔強與他對視,“是我們之間隻配錢是嗎?”

程淵:“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想明白!我不想明白,我不過是你無聊的消遣,是你白月光的替身,是跳梁小醜,你高高在上,施舍一點錢,我就要感恩戴德嗎?”

一句一句的詰問,周滿已經破罐子破摔了,她沒有什麽不能失去了,所以說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她的自尊被碾在地下,她恨不得馬上就和他分手,此生不要相見。

“周滿,現在是我在撈你,你看清局勢。”

程淵有些累了,他聽到消息,處理事情連軸轉,為了把人撈出來,甚至頂撞母親,堅決不分手,可周滿簡直不分青紅皂白。

他隱隱不耐,“跟我走吧,不要再生事了。”

“我給你惹事了啊,”周滿滿眼失望,看著程淵邊笑邊哭,一字一頓道:“那就分手啊。”

程淵猛地從夢裏驚醒,他長舒一口氣,靠著床,從床頭櫃裏拿出一張有些舊的照片。

裏麵的周滿依偎著他,笑得甜蜜。

那雙眼睛那麽亮,那麽好看。

他心口好像空了一大塊,空虛,什麽都抓不住。

周滿今天在電話裏說他喜歡她。

他喜歡她?程淵默念。

這不可能,他觸電般用力把手裏的照片撕碎。

一片一片的碎片落下來,他的手顫個不停。

周滿就是個貪慕虛榮,惡劣至極的女人,他想,他喜歡的人隻會是黎舒,絕不可能是周滿。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程淵看了眼名字後接通。

聲音溫柔,但細聽又有些疲憊,“阿舒。”

對麵女聲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很晚了,打擾到你了。”

“不會。”

“我馬上登機了,明天中午你會來接我的對嗎?”

程淵嗯了一聲,“我親自去接你。”

掛斷電話後,徹底無眠了。

碎片散在**,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他把照片碎片小心翼翼收集起來,又放回了床頭櫃的抽屜裏。

第二日的早上,白羽柔忽然來公司找程淵。

“總裁,不好意思,我沒攔住白小姐。”秘書林朗抱歉道。

程淵揮了揮手,白羽柔一臉委屈上前。

“程總,為什麽《迷途》把王導換了,連我的女二也換了。”

男人眉目冷淡,“你在插手我的決定嗎?”

白羽柔的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不是,我隻是……”

程淵冷冷看她一眼,對她勾了勾手,白羽柔一抖,下意識想逃,但是還是不敢,男人的手掐住她的肩骨,“誰讓你去找周滿?”

“周滿?”

“你算什麽東西,你使喚她,連我都使喚不動,你比我厲害多了。”

白羽柔嚇死了,周滿那個小嘍囉什麽時候認識了程淵,賤人,竟敢勾搭她的人。

她露出諂媚的微笑,小手握住程淵的手,聲音千嬌百媚,“程總,那個周滿喜歡王導,特意找我去引薦,我能怎麽辦,我看啊,她口味清奇,賤得很,你何必為了這樣一個貪慕虛榮的賤人同我生氣呢。”

“貪慕虛榮的賤人,”程淵重複一遍,漫不經心的語氣像是情人間的逗趣,可冷漠的眼神讓白羽柔背後升起涼意,不寒而栗。

白羽柔來不及笑,程淵突然把她甩到地上,“我們完了,你可以滾了。”

她愣住,睜大眼睛,“因為周滿?她就是個賤人,她這麽多年不知道陪睡了多少人,她她……”白羽柔語無倫次,把什麽髒水都潑到周滿身上。

程淵聽後,勾出一抹殘忍的笑,繼續說:“還有,你被封殺了,從今往後,我讓你在燕京活不下去。”

白羽柔跌跪在地,像是被雷劈中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周滿是什麽樣的人,你沒資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