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怎麽知道他是慕家的人?

深夜,太子府格外安靜,昏黃的月光下,滿地斑駁的樹影,還有寒風吹過稀稀碎碎的聲音。

慕鳶換上夜行衣,取下麵具用黑紗蒙麵。

動作利落地翻窗而出,像一隻狸貓般輕盈地朝著花園假山而去。

曾經無數次來過的地方,自然無比熟悉。

三年過去,這裏的每一塊石頭都不曾挪動。

她動作熟練地打開地牢的暗門,門內是一條深不見底的漆黑通道,毫不猶豫地極速向下掠去。

畢竟這裏的每一處機關都是她親自設計,整個地牢像一個迷宮一般。

不熟悉的人就算是找人,都會迷失在其中,反而觸發各種機關。

地牢裏關了不少了人,加上慕鳶並沒有看清那人長什麽模樣,所以即便她不迷路,找起來效率也不高。

隻能憑借犯人的衣著新舊,精神狀態的好壞來推測。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牢房已經找了將近一半,依舊沒有一個相似的。

就在她右轉重新打開一道石門的時候,敏銳地感受到了危險。

一個同樣身著黑衣的蒙麵人動作淩厲地朝她揮出一掌。

慕鳶迅速側身躲過,毫不猶豫地抽出腰間的匕首,迎了上去……

隻見一道刺眼的寒光不停地來回穿梭,二人動作都是幹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慕鳶有些意外對方的身手竟這般不俗,不僅沒有傷到對方一點,反而她因為傷勢未愈,漸漸有些體力不支。

一個不慎,便被對方一掌擊中胸口。

“噗!”

喉間一股腥甜湧出,鈍痛感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對方趁機抓住她握著匕首的胳膊,還將她死死地控製在胸前。

當看到她胸口不斷滲出的鮮血,身後之人動作一頓,眸中閃過疑惑。

手一抬便拽掉了慕鳶的麵紗,眸中閃過一抹驚豔。

女子清麗絕塵,五官精致,盡管麵容稚嫩,卻能看出未來定是傾城之色。

雖然是一張陌生的臉,但那雙倔強鎮定的雙眸卻無比熟悉!

“本王的暗衛還真是忠心耿耿,就剩半條命了,白日裏忙著給人看病,夜裏還要出來替本王奔波!”

宮斯年眉梢微挑,似笑非笑。

說話間,慕鳶便被鬆開。

她忍著劇痛轉身行禮,低頭的瞬間恰好掩飾了麵上的驚訝之色:“屬下見過王爺。”

清冷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波瀾不驚。

宮斯年強勢地挑起她的下顎,盯著那張顛倒眾生的臉,戲謔道:

“真不知道你是天生如此冷淡,還是得益於昭影的悉心培養。”

似乎也並不想得到什麽回應,說罷便放開了她:“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屬下畢竟是王爺培養出來的人,王爺既然可以找到,屬下也必須緊隨王爺的腳步!”

慕鳶一本正經地回答。

“嗬!本王可沒有溜須拍馬的本事,你是怎麽精通的!”

宮斯年反諷了一句,眼裏慍色漸濃。

“說人話!”

略一猶豫,慕鳶便將昨日西苑起火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屬下發現那人被關在了這裏,既然有蹊蹺,便想趁著人還沒有被滅口連夜來查查。”

盡管宮斯年許久沒有說話,她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發生了變化。

如果說方才不甚在意,此時竟帶著狂風驟雨般的怒氣。

那人害的不是他,燒的也不是他家的院子……

他氣什麽?

“還未找到?”宮斯年壓抑低沉的聲音不帶任何溫度。

慕鳶點點頭:“沒看清長相,隻能挨個分辨。”

宮斯年沉默了一瞬,示意她跟上,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不一會兒,便走到一處牢門前,宮斯年看著裏麵的人開口:“是不是他?”

慕鳶上前,動作熟練地撬開牢門。

隻見牢裏的人蜷縮在角落,身上被鮮血浸透的衣服已經變得有些幹涸,不難看出是剛經過一番殘忍的審訊。

撥開他淩亂的頭發,慕鳶瞳孔猛然一縮。

為什麽?

為什麽會是慕家的下人!

“怎麽?你認識?”宮斯年看她盯著對方許久,不由得問。

慕鳶答非所問:“他快不行了。”

說罷,腰間抽出三枚銀針,分別刺入不同的穴位。

原本閉著眼毫無生氣的人突然一陣抽搐之後,緩緩睜開了眼。

原本神情呆滯,在看到慕鳶時,突然變得驚悚恐懼,努力掙紮著將自己繼續縮在角落裏。

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

聽到他的話,慕鳶眼睛微眯,刻意壓低聲線。

“哦,你還認得出我?”

陰惻惻的聲音回**在悄無聲息的牢房,那人抖得更厲害了。

“大……大小姐,不是我……”

大小姐?

宮斯年也就沉吟了一瞬就有了猜想,眼中像是有風暴在緩緩凝聚。

果然就聽慕鳶驗證了他的猜想:“你既然是慕家的人,為何要背叛我!”

那人聞言拚命搖頭:“我沒有,沒有背叛慕家,是他們,他們要害你!”

宮斯年緩緩攥緊拳頭,竟顯得有些緊張,仿佛接下來的話對他至關重要。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卻始終沒有等到慕鳶問出那四個字。

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她的心底卻莫名升起一股恐慌……

宮斯年看著發呆的慕鳶,失去了本就為數不多的耐心,上前推開她,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領,聲音狠厲。

“說,他們是誰?”

原本就精神萎靡,神誌不清,此時受到驚嚇,更是語無倫次。

“不要打我,求求你,不要打我,我不會說不會說……”

先前靠銀針吊著一口氣,如今折騰了一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慕鳶見狀,連忙撲上前查看。

片刻之後,她僵硬地鬆開了搭著脈的手,說不清是後悔還是慶幸,隻木然道:“沒救了。”

宮斯年眉頭緊鎖,臉色陰沉可怖:“廢物!”

慕鳶隻覺得周身涼意入骨。

他說,他們!

原來不隻是洛千絮,竟有很多人想她死嗎?

隻是宮斯年為何這麽生氣?是因為白白錯失了整垮太子府的把柄?

在原主的記憶中,一直有一個強烈的認知,七皇叔府和二皇子府勢不兩立。

半個月了,慕鳶都沒搞明白究竟為什麽宮斯年這般仇視宮承睿。

宮斯年十六歲隨軍出征,在這之前二人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後來的四年,她輔佐宮承睿奪嫡,也不曾得罪這位遠在邊關的戰神,而且一個皇叔,一個皇子,更不存在奪嫡的矛盾……

難道是死後的這三年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你想死是不是?”

宮斯年語氣平淡如水,就像問他今日天氣如何一般,仿佛方才暴怒的人不是他。

慕鳶心裏暗罵一句喜怒無常,才發現自己下一步就要觸發機關。

連忙收回腳步,掃了周圍一眼,就在她出神的這會兒功夫,他們都快要走出地牢了。

宮斯年卻突然停下腳步,緊緊盯著她:“你怎麽知道他是慕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