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看本王像操心你死活的人

慕鳶前世今生第一次認真地看向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

姿容絕世,完美到無可挑剔的五官,明明是清雅矜貴公子,卻帶著戰場上的殺伐之氣,攝人心魄。

定了定心神,平靜地對上宮斯年略顯侵略的目光:

“屬下不敢。王爺身份貴重,怎麽會受製於人,屬下隻是一心為王爺分憂。”

二人相視許久,久到慕鳶覺得脖子都有些僵硬。

宮斯年才揉搓著指尖處滑膩的皮膚,似情人般柔聲低喃道:

“你想……怎麽替本王分憂?”

慕鳶渾身一陣不適,急忙撇開視線:“以太子的性格,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拉王爺站隊的時機。”

“對王爺來說,何嚐不是一個突破口,屬下願為王爺入虎穴,得虎子!”

宮斯年緩緩鬆開捏著慕鳶下巴的手,嗬嗬一笑。

“哦?你倒是很了解宮承睿的性格!”

“這麽肯定你有這麽大的魅力?”

慕鳶沒有回答,隻是定定地看著他。

她要怎麽說,因為她和宮承睿之間是十年鴻雁傳書的兩小無猜,有四年輔佐相伴的傾心相待,她了解宮承睿勝過她自己……

就在這時,牢房外侍衛來報:“王爺,太子求見。”

隨著話音,慕鳶身子一震,忍不住撫上胸口,眼底湧上濃烈而複雜的情緒,最終化為無盡的思念。

感受到她的異樣,宮斯年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

隨即看向昭影,後者心領神會,轉身出去。

不多時,就見宮承睿噙著幾十年如一日的淺笑走進地牢。

臉上詫異之色一閃而過,便明白了今日怕是這小暗衛自作主張,隨即心底湧上疑惑。

“侄兒見過皇叔。”

“太子剛遇刺,不出半日便登了本王的門,難不成是追查刺客,查到本王頭上了?”

宮承睿本就長得端方俊秀,待人又溫和有禮,因此很受朝臣和百姓的親近信賴。

“皇叔說笑了,如今整個晏京誰不知道,皇叔是侄兒的救命恩人。”

說罷,宮承睿從容行禮:“孤謝過皇叔的救命大恩。”

宮斯年嗤笑:“你看本王像操心你死活的人?”

宮承睿嘴角微抽,這是一點都不裝了:“救孤的是皇叔的人,在外人看來,便是皇叔的意思。”

“哦?那如果你的救命恩人死在本王手裏呢?”

宮斯年隨即看向地上跪著的嬌小身影,似笑非笑:

“本王向來不喜被人誤會,十一,知道該怎麽做了?”

還沒等宮承睿想明白,隻見慕鳶緩緩向七皇叔一拜後起身,動作艱難地站穩,看向這個讓她曾經毫無保留去托付的男子。

慕鳶五歲,他們素未謀麵靠鴻雁傳書,不問彼此身份姓名,詩詞歌賦、天文地理、民間軼事無話不談,始於童趣,卻交心十年。

慕鳶十五歲,她坦誠身份,他上門提親,之後整整四年,她傾盡自己和家族之力扶持,讓他一步步有了和前太子奪嫡的實力。

宮承睿,我是慕鳶啊!

鳶兒……回來了!

這幾個字就在唇邊,慕鳶喉嚨不停地滾動。

明明內心已經呐喊了無數次,卻被她生生壓下這股不顧一切的瘋狂。

宮承睿在慕鳶看向他時,便被她的眼睛所吸引。

好像!

像她!

在宮承睿的記憶中,那人便是一雙這樣的眸子,清澈深邃、沉靜睿智。

隻不過眼前的人眸中少了些俏皮和靈動。

因而盡管她戴著麵具,宮承睿也可以肯定他們從未見過。

暗衛背主一直都是大忌,是什麽讓她寧願賠上性命也要救他?

看到宮承睿疑惑不解的模樣,宮斯年突然想到了什麽。

殷弘的薄唇扯出一抹邪惡的弧度:“你舍命擋箭的原因不妨也說給太子聽聽。”

抱著看好戲的心情,本以為會聽到她和之前一樣敷衍的解釋。

可慕鳶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笑意僵在嘴角。

“太子殿下,可還記得慕家大小姐,慕鳶。”

一句話說完,整個牢房突然就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宮承睿,似乎想看到他哪怕有片刻的動容。

可讓她失望的是,他隻是滯了一下,便收斂了臉上一貫的淺笑。

沉著臉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複雜和危險,沒有一絲讓她熟悉的柔情。

反倒是身後一道燙人的視線仿佛要將她洞穿,即使背對著,也讓她無比緊張。

而她的背後隻有宮斯年!

慕鳶不免有些莫名其妙,沒有繼續拿“擋錯人”當借口糊弄宮承睿,便惹他不快了?

還真是陰晴不定、小心眼!

“慕小姐曾在幼時有恩於屬下,而太子殿下與慕小姐淵源頗深!”

“所以那日殿下遇襲,屬下就算豁出性命也定要相救,想必慕小姐九泉之下也會欣慰。”

慕鳶說完,聲音裏竟帶了些哽咽:

“如今恩已報,已無屬下容身之地,如果慕小姐還在,也不願見殿下為難。”

“更何況殿下愛民如子,百姓也定會理解。”

說著,衣袖翻飛間,手中便多了一把利刃,帶著一股決絕,刺向自己。

“不可!”

宮承睿沒料到此女這般決絕,急切地大喊一聲。

隨著話音,宮承睿慌忙間拽下手邊的東西將匕首打飛。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半塊玉佩靜靜地躺在地上。

三人同時看向地麵,待看清玉佩的紋路,不禁神色各異。

慕鳶強迫自己不去想玉佩的事。

宮承睿會救她,慕鳶絲毫不覺意外。

早年便一直想拉攏七皇叔,如今剛正位東宮,需要助力站穩腳跟。

就算七皇叔沒有因為這件事站在他這邊,也不能讓外界認為他們交惡。

如果自己救他沒死,卻在他來拜訪之後身死,文武百官和百姓會怎麽傳。

更何況還有慕鳶的事,以宮承睿的謹慎,不得不小心處理。

看著女子眼中的倔強,宮承睿心中一震,這眼神熟悉到讓他心驚。

如果不是慕鳶已經身死三年,還是他親眼所見,幾乎就要覺得眼前之人就是她了。

哪怕以死相逼都要跟著自己,到底是七皇叔的意思,還是她自己的想法?

但不管是哪一種,宮承睿都不得不接受。

“罷了。”

宮承睿看向七皇叔,拱手:“皇叔,做人要知恩圖報,既然皇叔容不下她,那侄兒便將人帶走了!”

宮斯年擺擺手,睨向慕鳶的眸光諱莫如深。

一番沒有營養的叔侄情深後,慕鳶便隨著宮承睿離開了。

昭影從暗處現身,看到自家主人盯著一處發呆。

他自幼跟隨七皇叔,隨即了然,撿起角落處隱匿的半塊玉佩,呈了上去。

正是當時宮承睿情急之下甩出去的貼身玉佩。

卻怎麽都尋不到另外半塊。

“王爺,就這樣放她離開嗎?”

宮斯年摩挲著玉佩上的紋路:“你沒發現她對宮承睿有種超乎尋常的了解麽?本王倒是很久都沒看戲了。”

說罷,似在玉佩上確認了什麽,濃烈的繾綣和悲痛溢滿雙眸!

握著玉佩的手緩緩收緊仿佛要將其嵌入掌心,以至於鮮血從指縫中流出也不自知。

……

慕鳶因為受傷體力不支,隻能坐上宮承睿的馬車。

和做皇子時不同,太子的馬車規製很高。

金絲楠木打造,車內的空間極大,布置也是極盡奢華,彰顯一國太子的尊貴。

這三年他似乎變了很多,從前並未見他喜愛這些浮誇之物,反而更能沉得住氣些。

猶豫了一下,慕鳶刻意坐遠了些。

一來降低宮承睿對她的防備之心,二來她也怕會忍不住壓抑著的情感,反而引起懷疑。

畢竟靈魂重生這種事,任誰都不會相信。

更何況她還是七皇叔的人,以承睿的性子,刻意接近隻會懷疑她是別有用心。

隻能一點點重新得到他的信任,再慢慢知道她就是慕鳶。

馬車緩緩前進,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繁華嘈雜的街道更顯得車廂裏分外安靜。

“你在皇叔府上多久了?”

宮承睿語氣平淡,似閑聊般問道。

“屬下九歲的時候,家人都死於土匪之手,隻有屬下僥幸得七皇叔的人相救,後來便被培養成暗衛。”

宮承睿沉吟片刻:“孤帶你回來,今後你便是太子府的人。”

“但孤還未大婚,所以太子府並未有女眷,父皇一向重視皇子的後宅安寧,你……便以侍衛的身份先留下吧。”

“是!”

慕鳶點頭應聲,盡管他處處防備,但還有機會能留在他身邊就已經是上天眷顧了。

隻是三年了,他還是一個人嗎?

不由得心中微疼。

宮承睿打量了她片刻,發現她乖順地坐在角落裏,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什麽。

“你很像……孤的一位……朋友。”

宮承睿忍不住開口,卻在說出“朋友”這兩個字的時候,眼神晦暗不明。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