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中頂梁柱
第二天下午，趙雅萍沒有課，她一個人來到姐姐所在的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姐姐在消化內科工作，她掛了號之後來到姐姐的辦公室。
“姐。”
“雅萍？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病。”
“怎麽了？”趙麗萍關切地問道。
趙麗萍辦公室有病人，還有她帶的學生，趙雅萍有些不好意思，神情躲閃。
“怎麽了？”趙麗萍看出了妹妹的吞吞吐吐，起身隨妹妹來到走廊。
“姐，我一個多月沒來大姨媽了，看是不是懷孕了。”
“啊？那是要檢查一下。你這個年紀，絕經也有可能，但也怕出別的毛病。總之檢查一下是有必要的。”
“是的。在家測了一下試紙，兩條杠。”
“啊？你一個人來的？”
“嗯。”
“你先去婦科，我這還有兩個病人，我看完就過來陪你。”
“好。”
趙雅萍到婦科排隊，醫院的檢查結果，真的懷孕了。
她正在進一步谘詢醫生，趙麗萍趕了過來。
“真懷孕了？”
“嗯。”
“恭喜啊。”
趙雅萍苦笑。
“想留還是不留？”
“我正猶豫呢。剛才問黃教授。黃教授說要我做一係列檢查，如果身體健康，還是可以留下。”
“老實說，以你家的條件，生，也養得起。就是年紀大了，你吃虧。還有，小滿的思想工作，可能也要做一做，她畢竟這麽大了。你想一下，如果將來孩子十八歲，你都六十五了，老蘇快七十了。那麽，極有可能，小滿會要幫著照顧弟弟或者妹妹。現在的獨生子女，習慣了一個人享受全家的寵愛，她這麽大了，突然多了一個家庭成員，恐怕一時難以接受。不有，她是學金融的，恐怕還會算經濟賬哦！這個事，你得考慮周全。”趙麗萍也是真心為妹妹著想，“但凡你年輕一些，小滿年紀小一點，這些都不是問題。不過，這隻是我個人的建議。最終的決定權在你和老蘇。”
“嗯。先看身體檢查結果吧。”
下午一係列檢查下來，黃教授對趙雅萍說：“雖然你已經四十多了，但目前各項指標都還不錯。”
“那我能要這個孩子嗎？有沒有危險？”
“高齡產婦肯定比年輕產婦的注意事項要多一些。好在就目前來看，你的各項指標都還不錯。你這個年紀確實偏大，但現在像你這個年紀生孩子的也不稀奇。如果準備要，咱就建個檔，接下來要定期來做各項檢查。高齡產婦比一般產婦要檢查的內容多一些，主要是需要全麵評估產婦和寶寶的健康狀況。”
“我還是想和家人商量一下再做決定。”趙雅萍猶豫不決。一方麵，一個小生命的到來，她有欣喜，另一方麵，現實問題又讓她不得不考慮。
趙麗萍對妹妹說：“回去和老蘇商量一下吧。他有可能調回國內嗎？”
“難！才去一個來月，他又是項目負責人，影響多不好啊。”
“小滿大四，是不是沒課？能兼著照顧你嗎？”
“這種事，落在她頭上，是不是不公平？”趙雅萍覺得這個事對女兒有些難以啟齒。
“是有一點。所以，開個家庭會議吧。還有，關鍵是你自己心裏怎麽想的？”
“我，我還沒想好。小滿小的時候，不是沒想過生二胎，但政策不允許。小滿大了之後就沒想要了，現在孩子卻來了。真不是時候啊！”
“你還別說，我覺得你們家現在最關鍵的人是小滿。老蘇回不來，能照顧你的隻有小滿。她若是反對，你的孕期也難熬。不過，小滿那孩子，一天到晚樂嗬嗬的，我倒覺得她不一定反對。”
“哎！我先和老蘇商量一下吧。”
趙雅萍回到家，本想做晚飯吃。也許是因為檢查後確定了懷孕，她昨天隻是聞著魚腥味受不了，現在感覺連油煙味也難以接受了。
她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小滿打來了視頻：“媽，你今天好些了嗎？吃飯了嗎？”
“還沒有，吃不下。”
“媽，你肯定是生病了，去醫院吧。我現在就回來。”
小滿二話不說掛了電話，背起書包就往家趕。父親出國前一再叮囑她，往後要多多關心媽媽。她自然懂得這話的意思。從小到大，家務活大多都是父親包攬，媽媽在家裏負責提供情緒價值。一個願意做，一個樂意捧，其樂融融。
也許正是因為母親不太能幹，所以，從小培養了她獨立自主的性格。
小滿急匆匆回到家，母親正坐在沙發上吃話梅。
“媽，咱去醫院吧？”
“不用。”
“怎麽不用？你都吃不下飯。”
“來，小滿，咱們聊兩句。”趙雅萍很平靜地拉小滿坐到沙發上。“小滿，你的同學獨生子女多嗎？”
“大多數是。不過，有一些家裏有兩個。極少數的有三姊妹。媽，你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你還記得小的時候，媽媽問你想要弟弟還是妹妹的問題嗎？”
“我好像說的都行？不太記得了。反正又沒有。我和韓笑、段煜處成了兄弟姐妹。”
“如果現在給你添個弟弟或者妹妹呢？”趙雅萍緊張地望著女兒。
“不會吧？我爸外遇了？”小滿的第一反應。韓笑的父親在外麵有人了，聽說有可能會生孩子。難不成，父親也這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父親可是居家好男人。
趙雅萍被女兒的反應逗笑了。
“不是的。小滿，媽媽吃不下飯，是因為懷孕了。”趙雅萍本想多做些鋪墊，結果越描越離譜，她幹脆直截了當地告訴女兒。
“啊？”小滿呆若木雞。“那怎麽辦？”
“媽媽也不知道怎麽辦。你爸又在國外，回不來。還有，如果生下來，我怕你，接受不了。”
小滿沉默。
“沒關係，小滿，咱家現在這個狀況，也不適合生孩子。媽媽不該把這麽有壓力的問題拋給你。”趙雅萍看到女兒一聲不吭，心裏基本有數。本來自己也猶猶豫豫，而蘇建新也不那麽堅定，一來，考慮到妻子的年齡，二來，考慮到小滿的感受，還有，自己又不在身邊，三座大山壓頭。剛才兩人通了視頻電話，還是沒有商量出結果。
“媽，如果您身體沒問題，小寶寶也健康，咱生下來吧！”
“小滿，你生氣了？你說的反話吧？”
“不是，媽，我說的真心話。孩子是上天的恩賜，我其實小的時候挺想有哥哥姐姐的。現在，有個弟弟或者妹妹降臨，我來當他的姐姐，不是很好嗎？”小滿小時候確實很羨慕有哥姐的同學。
“可是小滿，爸爸媽媽年紀都不小了，我怕給你以後帶來負擔。”
“沒事的，媽，等你倆真正老了的時候，他也長大了。到時候，多一個人孝敬，多一個人幫襯，不是挺好的嗎？”
趙雅萍沒想到女兒居然如此懂事、通透。她和丈夫難以抉擇的事，女兒幫他們做了決定。她望著女兒，忍不住流下眼淚。
“媽，爸爸不在家，我明天就搬回家住。反正現在也沒課，我就不出去實習了。一邊備考一邊照顧您。我覺得小寶來的正是時候。早一點晚一點我都沒這麽自由的時間。”小滿抱著媽媽安慰道。媽媽曆來被父親寵著。現在父親不在家，那麽，她就是家中的頂梁柱。
一念之間，小滿感覺到自己成長成熟了。這個家，她從此不再是父母的嬌嬌女，成了家裏的主事人。一個有擔當的人，不僅要當一個好女兒，照顧好母親的日常生活，還要像父親一樣，給母親穩穩的依靠。